武帝被方子澄這麽一提醒,頓時目光如炬地掃視那兩宮女。


    宮女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看起來很怕的樣子,可嘴裏卻哭道:“寧王妃娘娘來自藥王穀,醫術了得,救了很多人,是個風雲人物。我和靈兒對她十分向往,今日聽說她會入宮,便相邀著去重華門遠遠地看了一眼。這才記住的。”


    竟然還有黑裝粉!令狐芷著實被震驚了一把。


    “哦,還恰好是你和靈兒,著實是巧。”令狐芷意味深長地點了句。


    靈兒道:“寧王妃,我們確實都很欽佩像您這樣有本事的女子。可禦書房丟東西非同小可,您若是真的清白無雙,為何不說說你今日申時去哪兒了呢?說清楚了,陛下自有聖裁。”


    那個時辰,她正在慧姑那。


    可冷宮棄妃私自會見別人,輕則被罰,重則丟命,慧姑這個身份尷尬且敏感,這些年來求生不易。令狐芷想,既然她沒背叛自己,自己自然不能把禍事引到她那去。


    令狐芷略一沉吟,就朗聲道:“父皇,臣媳是個沒什麽時間概念的人,對時刻記不那麽紮實,隻記得申時左右,應是與王爺在梨園看戲。王爺可作證。”


    方子澄忽然想起了什麽,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說:“確實如此。”


    “確實如此。”方琮明也頷首道,“這一點本宮也是知情的。隻是,本宮還知道,看戲的中途,寧王妃似乎還出去了。不知那時候又去了哪兒?”


    令狐芷:……


    這個時候,方子澄也投來了探尋的目光,這眼神讓她有點煩躁。


    怎麽?難道他也要加入懷疑她的陣營嗎?這個死沒良心的!


    “我去了……咳,恭房。”令狐芷有點難堪道。


    雲香咄咄逼人:“可有人證?”


    “放肆!”方子澄聽不下去了:“父皇,多問無益,既然此案中明顯證據是那身朝服,不如就去取來對質。”


    方琮明也一副好心的樣子:“是啊,雲香,你好好想想,那汙漬到底汙在了什麽地方?若說錯了,便是你汙蔑王妃,誹謗皇室,那可是下獄殺頭的死罪。”


    言下之意,若說對了,便是令狐芷擅闖禦書房偷東西了。


    方子澄冷淡道:“若是說錯了,那就該好好問問,到底是誰給她的狗膽,如此詬陷寧王妃!”


    這很顯然是個陰謀,他其實有點想不通,為什麽父皇竟然會為這兩個婢子就這般作踐令狐芷,明明之前還挺喜歡她的。


    此事,父皇但凡有半點迴護她,都不會是如今這個做法。


    想了想,他忽然問:“父皇,兒臣鬥膽問一句,禦書房究竟丟了什麽東西?”


    武帝沉吟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罷了,你遲早也要知道。諜報名冊丟了,所以此事事關重大,疑罪從有。”


    整個禦書房忽然凝重起來,更安靜地落針可聞。


    令狐芷也意識到,策劃此事的人已經遠不止是想害她一把這麽簡單了,這是要她死!


    諜報名冊,這是何等重要的東西,裏麵任何一個名字,極可能都是數年甚至數十年的經營。這玩意兒若是真丟了,大梁的損失不啻於丟城失地。


    良久,方子澄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父皇說的不錯,此事確實事關重大,疑罪從有,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父皇,京中可戒嚴?”


    太子方琮明道:“發現此事之後,皇城九門就落鎖了,宮中已然戒嚴。外城也下了宵禁之令。”


    方子澄皺眉道:“僅是宵禁怎麽夠?此刻當馬上下令,封鎖整個京城!在此事有結果之前,不準進也不準出。”


    “九弟也太想當然了。忽然下這等命令,這京中百姓當如何作想?屆時謠言四起,社稷不穩,九弟擔得起這責任嗎?”方琮明冷聲道。


    “擔不起。”方子澄不緊不慢道,“父皇龍精虎猛,太子殿下年輕有為,何須我一個殘廢擔什麽社稷的責任?”


    方琮明沒想到方子澄這廝說慫就慫,當場噎住了。


    方子澄卻繼續道:“父皇,此物若真為我王妃所盜,如今她人在這,今日接觸之人也皆可追溯,可萬一是有人栽贓嫁禍,賊子另有他人,大梁危矣!”


    武帝說得出“疑罪從有”這句話,足可見對此事是十分重視,如今方子澄這般一分析,他深以為然,當即便下旨宣巡防營統領。


    方琮明眼神一閃,當即道:“父皇,若惹的流言四起,最後即便這名冊追迴來了,隻怕散在各國的特情們也會人心浮動。”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若京城不下禁令,放出了那拿名冊的賊人去,我大梁就不會人心浮動了嗎?那名冊上之人,為我大梁之繁榮背井離鄉,流血流汗,如今為了他們的安危,我大梁難道連點流言的風險都承擔不了麽?”方子澄冷冷道。


    “德喜,速去巡防營宣旨!令周青陽守好城門,禁止出入,盤查所有可疑之人!”武帝不再猶豫,當即扯了一枚貼身信物遞了出去。


    伺候在旁的老太監雙手捧過,唱了聲“喏”,便小跑著匆匆離去。


    決斷已下,方琮明自然也不再糾結此事,隻是轉身看向身邊一個太監:“公公去取寧王妃朝服,可是順利?”


    武帝也頗關注此事,當即看了過來:“你不是去取衣服了,衣服呢?”


    那太監兩手空空,當即跪下了,道:“迴稟皇上,衣服確實取了,現正由寧王妃的貼身婢女捧在殿外等候,隻是……”


    令狐芷聞言就鬆了口氣,那衣服雖然脫在了月華宮,但她離開後就留信青柳去月華宮外等著取,沒想到還真取到了。


    武帝擺擺手:“宣!”


    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進來的青柳竟然是個渾身濕透的人,而她手裏捧著的衣服,自然也全都濕透了。


    “這怎麽迴事?”武帝的臉當場黑了。


    青柳還是第一次麵聖,當場跪伏在地,渾身顫抖,也不知是嚇的還是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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