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於千年果樹的靈果,個頭雖小,卻蘊含著飽滿純粹的靈氣。


    手帕上雖隻有三小枚果實,裏頭的靈氣卻是一整片靈田都不能比的。鬆飛逸看到它們,驚得竟然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這這這……”


    他指著三枚靈果:“這些是……”


    薑迎看他一驚一乍的,甚覺好笑:“靈果啊。”


    “主峰那的靈果?”


    “不錯。”


    “那千年靈樹上的?!”


    “是。”


    “這這這……”


    鬆飛逸又往後數步,滿麵驚恐:“小師妹,薑念玉!你莫非偷……偷……”


    薑迎要被他氣吐血:“偷?!”


    恍然大悟道:“你莫非認為這些果子是我偷來的??”


    “可不是麽?”如此珍貴的靈果,能看一眼便是萬幸了,能吃一枚便是天賜了,這會兒她手上有三枚?!


    “雲山宗再賞臉,也不可能讓你觀賞完果樹,還讓你外帶靈果吧?!”


    薑迎笑道:“自是不可能。”


    “那你還不是偷?總不能明搶??”


    “除了偷搶,便不能再有其他的可能了?”


    “不不不,不可能,絕無可能。薑師妹,你乖哈,隨師兄到主峰認罪,還了這些靈果,有啥事師兄替你擔了,你莫怕,誠實為上……”


    薑迎終於忍不住,拿走一枚靈果,剩餘兩枚直接塞他懷裏:“給你。我不偷不搶,光明正大——這是花姑娘贈予我的。”


    鬆飛逸一開始還如燙手山芋一般拿著那靈果,聞言一怔:“花姑娘?”


    “是啊。”薑迎懷疑他吃毒吃壞腦子了,“不都知道了?今日是花家千金前來找我,後又邀請我與其一起前往果林。待她離開之時,宗門贈了她十枚靈果,她又分了我三枚。”


    鬆飛逸驚奇道:“竟然將靈果分你?……你與花家千金關係非同小可啊。”


    薑迎笑了笑,意味深長道:“與其說是關係好,不如說她有求於我。”


    “哦?”


    “事關重要,我便不過多透露了。總之此靈果來頭幹淨,這兩枚其中一枚,給你與魏芳師姐、一一師姐分,剩餘一枚,我知師兄你最善於料理,也最善於將小小的食材發揮至極致,所以便托你盡可能激發靈果的價值,令門內每一位師兄師姐都能一嚐靈果的味道。”


    鬆飛逸道:“這不合適,既然贈送予你,你便自己留著。我們不需要的。”


    薑迎道:“千年靈果靈氣過於充沛,以我修為,嚐一口便足夠了,多了反而容易傷害功體。”


    “你可以將它存放於生靈戒中,對你修為大有助益。”


    “不必,這些靈果現摘的才是最好的,久了便大打折扣了,師兄當真不必與我客氣。”


    實際她也不是真的那麽感慨大方視稀有靈果為凡物,隻是在她吃下第一枚靈果後,藥寶的藥田裏便已多出一株靈果樹的小芽。


    藥寶的藥田比尋常的藥田肥沃許多,並且藥寶對植物有著天生的至高親和度,這果樹在它的藥田裏,成長的速度要比在外頭種植的成長速度快得快。


    也就是說,日後薑迎大有機會吃這靈果,並且哪怕生出的果樹不及千年靈樹這般珍貴,由千年靈果所種出的靈果樹,也會比尋常的靈果樹要好許多。


    薑迎又道:“我先前在果林吃了整一枚,現下身子尚且無法完全吸收這些靈氣呢,師兄速速將靈果帶走,我將手中這枚送往白家居後,便要迴來運功了。”


    鬆飛逸一聽,臉色微妙一變:“你要將一整枚靈果贈予白大師姐?……”


    薑迎奇怪道:“有何問題?白大師姐對我百般照顧,又指點過我不少,我理應好好報答她。”


    鑒於先前與魏芳兩人的約定,鬆飛逸不好說出實情,想了想隻道:“那你看著她吃。”


    “……”


    薑迎莫名其妙:“何故?”


    “這個嘛……”鬆飛逸腦筋急轉,“我看平素前往白家居的人這麽多,你這千年靈果,放在整個雲山宗可能不算個頂個的稀罕,可是放在蠱毒門?哇,那可是一大珍寶啊。”


    “你莫不是以為有人偷靈果?”


    鬆飛逸忽然發現這謊能夠圓上了:“我方才不說了,門內疑似有賊!所以不僅你要看著白大師姐現吃,我……我與魏芳一一也迴頭便吃,吃完立馬將另一枚靈果做了,分掉,這樣便萬無一失了!”


    薑迎聽罷,真真是哭笑不得:“師兄,真不至於……”


    “少廢話,你走不走啦?哦,對了,你到白家居時,看看內裏還有沒有其他人啊。有的話你便下次再送,記得,懷璧其罪,莫要張揚,切記切記!”


    他說完,不等薑迎迴話,便急急將她推出屋門,趕她去送果。


    薑迎從未見過他如此暴躁冒失,一頭霧水地被他推上他自己的靈舟,被他親自送到白家居,還看了看附近有人無人,確認無人這才把她放下,駕馭飛舟離去。


    全程不明所以的薑迎:“……”


    此人心裏有鬼。


    她斷言道。


    不過她未有考慮太多,畢竟已經到了白家居,白大師姐鐵定知道自己來了。


    她理了理著裝,確認一切體麵,這才走到門前敲門。


    白素娥很快開門。


    看到她,眸光莫名閃了閃,有些愧疚與閃躲。


    薑迎正顧著取出靈果呢,未曾注意,取出後將靈果遞過去:“弟子今日有幸,多得了一枚千年果樹的果實,特意將它送來,請白大師姐一嚐。”


    白素娥一怔,看著這果實:“這是……”


    薑迎道:“弟子平素多得大師姐照顧,此靈果又是花家千金執意要贈予之物。弟子早先在主峰已品嚐了一枚,受功體限製,再吃便要遭到反噬了,所以將它借花獻佛,萬望大師姐不棄。”


    白素娥表情快掛不住了,蘊含在眸底的愧疚也幾藏不住。


    “你這孩子……你有著不凡的智慧與悟性,還有不凡的靈根資質,本該是天之驕子,奈何天妒英才,讓你淪落到蠱毒門這個地方。


    你現下好不容易有否極泰來的趨勢,處處能得貴人的賞識與協助,處處能得好機遇,哪怕是一枚千年靈果,你也該好好保存著,留作你修煉進階之用,何苦隨手將它贈送出手呢?”


    薑迎有些奇怪:怎麽好好的,要談起這般沉重的話題呢?


    這一臉嚴肅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生什麽大事了呢。


    她搖頭笑道:“弟子相信冥冥之中皆有定數,同時也相信人定勝天。


    當年靈根受損,弟子早已看作是命數使然。而進入蠱毒門,則是弟子盡力爭取所得的結局,否則弟子今日必定不是雲山宗之徒,那麽大師姐口中的‘貴人’,也必定與弟子無緣。


    所以蠱毒門在弟子眼中,同樣是個好機遇。


    大師姐與門內諸位師兄師姐,也是弟子的大貴人。


    投桃報李,這枚千年靈果自然值得贈出。並且不瞞大師姐,尚有另一枚靈果,弟子已交予鬆飛逸師兄,托他製作成能令所有同門皆可品嚐的點心,大師姐若不收下這枚靈果,我迴頭再交到飛逸師兄手中好了。”


    白素娥被她氣得夠嗆:“你就如此執著?”


    薑迎笑道:“弟子性子如何,大師姐應當再清楚不過。”


    “你這孩子……”


    “或許弟子能夠左右逢源,也正是多得這份執著呢?”


    這下白素娥沒法反駁了。


    是啊,正是因為懂得飲水思源,懂得感恩懂得珍惜,懂得真誠待人,才這麽惹人喜愛啊。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從來說出來容易,做出來難。


    倒是這位小師妹,蠱毒門被外人輕視時,她可以拋開自己的利益第一個站出來職責反抗。


    當她得到好待遇、好嘉賞時,又毫不猶豫拿出來與蠱毒門共享,走到哪裏均坦坦蕩蕩,承認並強調自己是蠱毒門的人,強調這一切都是蠱毒門的榮譽。


    蠱毒門數百年來,招收了不少門徒,他們都會在發現蠱毒門地位低下、待遇慘淡之時,逐漸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不敢在人前抬頭。


    這位小師妹哪怕入門四年有多,也從未有認命的跡象,可不就是相信人定勝天麽?


    白素娥鼻頭忽然一陣泛酸:她曾經也像這位小師妹一般,暗暗立下扭轉蠱毒門命途的宏願。


    可惜,她縱有理想,卻無有薑小師妹那樣的能力,時至今日,她的一切堅持逐漸變得無有意義,所能做到的,僅有盡力保護這個分門不被徹底剔除罷了。


    白素娥輕歎一聲,收下了薑迎的靈果。


    “既然如此,本大師姐恭敬不如從命。”


    薑迎笑笑,兩手抱拳行了一禮,便要告辭。


    這時,白素娥表情一換,忽然又嚴肅起來。


    “莫急著走,你過來,我要通知你一件大事。”


    薑迎愕然:“大事?”


    “你先進來。”


    薑迎隻好隨她進入屋內。


    白素娥走到側室,從中取了一把形狀獨特的鑰匙。


    又將薑迎領出門,召出一隻毒蠍坐騎,將薑迎帶到位於蠱毒門中心——門內至高的蠱毒門主峰——帶入山頂的祠堂。


    白素娥進入祠堂前,在門前規規矩矩、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這才用鑰匙打開門鎖,再以一種詭譎的手法,解開門上的門禁術法。


    薑迎作為後輩,自然也跟著白素娥行禮,末了在白素娥的示意下,跨入祠堂。


    內裏供奉著不少靈位,薑迎快速掃了一眼,目光落到最上方的一個靈牌之上。


    先室歐陽貞生西之蓮位。


    僅此數字,並無此人詳細身份,也無表明其與蠱毒門的關係。


    薑迎看到這個名字,眼皮一跳,心髒忽如擂鼓。


    歐陽貞。


    這個名字她見過!


    此人與尹三真人一般,同屬遇到進階阻礙之人。


    薑迎一下呆住了,立於牌位前方一動不動,兩眼一眨不眨。


    白素娥見狀,以為她好奇,便解釋道:“此乃毒老發妻,蠱毒門的另一位門主。”


    薑迎這才迴神,詫異地看向白素娥:“竟是門主之妻?”


    “對。”


    薑迎想了想,雖然有大不敬之嫌,還是鬥膽問道:“此牌位與其他牌位似乎……有所不同。”


    白素娥也看著那牌位,淡笑一聲:“你是指語焉不詳吧?”


    “是。”


    其餘牌位,有其在蠱毒門的身份職位,也有詳細的生卒日期。


    獨獨這一位歐陽貞,寥寥數字代表了一切,幹淨得有些……奇怪。


    白素娥道:“歐陽門主早在我入門之前便已仙逝,毒老對其閉口不談,所以具體發生何事,我一概不知。


    我是在帶領我入門並指導我的老前輩口中,得知些許消息,傳聞,連毒老也不曾弄清歐陽門主因何仙逝、何時仙逝,故而這牌位,隻能這麽寫。”


    薑迎又是一陣詫異。


    不曾想蠱毒門竟然有這麽一號人物,又有這麽一段神秘的經曆。


    她不禁猜想:此人的仙逝是否與進階受阻有關?是否也是丹田有損?又為何毒老未曾弄清其仙逝的緣由?


    那毒老長時間不在蠱毒門,又是否與他的發妻有關?連仙逝緣由也不清楚,難道……不查麽?


    許許多多的問題縈繞在她腦海,讓她再一次失神。


    白素娥見狀,抬手拍了拍她肩膀:“好了,收迴你的好奇心,你隻記住,此人的名字不得出現在蠱毒門。”


    “何故?”


    “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你若在毒老麵前提及此人,你可能性命不保。”


    “……”薑迎試探著問:“那麽這位門主是整個蠱毒門心照不宣的存在?”


    “自然不是。”白素娥一麵上香一麵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入此祠堂。僅有能在蠱毒門內擔以重任的人,才能夠進入此處。”


    上完香,她迴過身來,鄭重其事對薑迎道:“你,跪下。”


    薑迎不解,白素娥便直接動手,讓她跪到一排排的靈位之前,自己則站在薑迎稍前方,迴身麵對著眾牌位行禮,後抱拳朗聲。


    “今日,蠱毒門二十三代弟子白素娥,以蠱毒門代理掌門身份,向門內先祖、長老請命,升蠱毒門第七十八代弟子薑念玉為蠱毒門第十五任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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