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術模擬考察未通過……”


    “未通過……”


    “未通過……”


    “未通……”


    “未……”


    教室內,鬱洧抓狂地撓著頭發:“啊啊啊啊啊!怎麽又失敗了!”


    “也不算一無所獲。”鬱玨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對著滿眼期待的鬱洧微微一笑:“至少……你的錯誤越來越多……”


    “嗯?”


    鬱洧不敢置信,鬱玨三十七度的體溫是如何說出零下三十七度的話的。


    寒心,真正的寒心……


    “戰術運用貴在靈活多變,不同的戰場需要不同的戰術,同樣的戰場也會有成百上千種不同情況。”鬱玨放下報告,拿起指揮棒指著沙盤上一處山穀:“比如這裏,一個葫蘆樣的山穀,入口窄,腹部大,易進難退,如果我是敵人,肯定會在此設伏……”


    “那我用空中力量不就行了。”鬱洧伸出手,在玻璃上指了幾個點,“這幾個地方定點投放炸彈……”


    “你選擇的轟炸地點分別位於入口,接口處和腹部,腹部寬敞,滿足轟炸條件,但入口和接口處地形崎嶇,氣流極不穩定,你是打算盲打?”


    “這……還真沒想到。”


    鬱洧撓撓後腦勺,是他想的太簡單了。


    “地形、風向、植被狀況等都是影響一場戰爭勝敗的因素。”鬱玨走到操作台,打開顯示屏,將生成的模擬成績報告打印出來遞給鬱洧,“戰術不是一成不變的,一個優秀的將領之所以出眾,在於超乎常人的見解和眼界。”


    “你能對戰術策略過目不忘,這是你的優勢,但也會成為你的劣勢。”


    “還是那句話,記住了不等於學會了,學會了不等於能運用。”


    鬱洧點頭稱是,原以為憑借之前的經驗可以輕鬆過關,沒想到竟然連機器都贏不了。


    但是這電腦收錄了上千萬種戰略,而且還隨機組合,普通人也用不到這麽多啊!常用的不還是那幾種?隻要記住了,會應對不就行了。


    鬱玨看出了他的心思,一席話將他再次踹迴寒潭:“要想贏得戰爭,光踩著別人的腳步走是不夠的,被動應對隻會讓自己陷入不利地位。”


    “隻攻不守,隻守不攻,都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者會做的事。”


    “我希望你能早點明白這些道理,以免實戰吃虧。”


    鬱玨歎了口氣,鬱洧年輕氣盛心高氣傲他能理解,也不反對他驕傲,可現在的他不僅驕傲而且很浮躁,這樣的性子以後肯定會惹麻煩。


    “二伯,時代變了。”鬱洧聳聳肩掏掏耳朵,滿不在乎地開口:“咱們現在的武器設備都是最高端的,完全碾壓敵人,在絕對的武力麵前,再高明的戰術都是沒用的。”


    “……哎……”鬱玨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千言萬語匯成一聲長歎,看了看表,對著鬱洧擺擺手:“很晚了,去休息吧,迴去看看成績報告,分析一下問題出在哪。”


    “我先走了,二伯你也早點休息。”


    鬱洧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單手插兜,慢悠悠離開教室。


    鬱玨看著漸漸遠去的背影,微微歎息,低下頭整理散落的資料,這些明天都要拿給鬱瑧看的。


    抬起頭,餘光瞟到門邊的人。


    男人剃著寸頭,一張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國字臉,黑色短袖緊緊貼在壯碩的肌肉上,手上綁著黑色繃帶,迷彩褲包裹著修長的腿,一條腿微微彎曲,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


    “你怎麽來了?”


    鬱玨笑了笑,低下頭繼續整理材料。


    “那臭小子又懟你了?”林翎大踏步走到鬱玨身邊幫他整理散落的紙頁,眉頭微皺語氣冷硬:“看我明天不給他點教訓……”


    “你跟小孩子置什麽氣?”鬱玨歎了口氣,拿下眼鏡輕輕揉著太陽穴:“再說他哪裏懟我?我們這是學術交流。”


    “你就寵著他吧。”林翎眼裏和言語中滿是寵溺,語氣溫柔了不少:“這小子現在是越發無法無天了,連大哥特意給他設的接風宴都缺席,不來就算了,連消息都舍不得發一條。”


    “他今天被左櫟拉出去訓了一下午,又不是故意不去。”鬱玨牽起林翎的手,仰頭笑了笑:“你們把他的通訊器收了,現在反過來怪他不聯係,這不是冤枉好人嘛。”


    “有道理。”林翎刮了刮鬱玨的鼻子,拉著他朝外走,笑著道:“不過那小子可不是好人,老左今天下午被他氣了半死。”


    “誰不是這麽過來的,你又不是第一次見識到小洧有多鬧騰。”鬱玨抱著資料和林翎並肩走著,腦袋輕輕靠在他胳膊上,無奈道:“習慣就好。”


    “你就寵他吧。”


    林翎歎了口氣,鬱玨是鬱家幾兄弟中最好說話的一個,對鬱洧有求必應,要星星不敢給月亮。


    不過這也正常,鬱家嫡係在鬱瑧這一代有兄弟五個,到鬱洧這一代,就他一個獨苗苗,小時候身體又不好,自然是全家一起寵。


    雖然後來鬱家老大從鬱家分支過繼了鬱淙,鬱家老四過繼了鬱溱養在名下,但總歸沒有傳承鬱家純正的基因,地位自然比不得鬱洧。


    除了這一點,鬱洧受寵自然離不開他自身的原因,鬱洧小時候漂亮得像擺在展櫃的瓷娃娃,又有禮貌又聰明,見到人就甜甜的叫叔叔伯伯,奶奶軟軟的夾子音聽得人心都化了。


    誰知道越長大越叛逆,尤其是沒遇到左櫟之前,和林故一起作天作地,妥妥的小霸王一個。


    鬱玨歎了口氣,鬱洧其實很聰明的,學東西很快,而且很會舉一反三,隻是他現在的心思都不在這上麵,他的心,沒有以前那樣純粹了。


    他能感覺到,鬱洧現在很迷茫,不知道要幹什麽,再加上他死過一次,受到了不小刺激,後來又失憶,這裏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陌生的,所有人對他而言都是不可信賴的。


    雖然鬱洧努力裝作和以前一樣,和熟悉的人交談,參加訓練,但他能感覺到,現在的鬱洧,和從前的不一樣。


    現在的他就像一張白紙,一切從零開始,實力明顯配不上擁有的地位,他膽怯 迷茫,就像在迷霧中失去方向的鳥,瘋狂在原地打轉,卻飛不出這個圈子。


    “不說他了。”林翎打開車門,在鬱玨坐好後替他係好安全帶,坐到駕駛位,雙手搭在方向盤上:“鬱洧變成這樣,最難過的還是鬱瑧和小瓴吧。”


    “人各有命。”鬱玨靠在座位上緩緩歎了口氣,“再說了,這才第一天呢,不能這麽早就下結論。”


    林翎不再說話,暗下決心,明天一定要給那小子點顏色看看,免得他心高氣傲,驕傲得不分東南西北。


    推開宿舍門,鬱洧直接趴倒在床上,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累,太累了,身心俱疲。


    他現在隻想衝個澡,然後睡大覺,睡他個天昏地暗翻天覆地不省人事。


    閉著眼睛伸手在手腕上一通亂摸,摸了半天,手腕空蕩蕩的,鬱洧猛地坐起身,瞪著迷糊的大眼睛看著手腕。


    咦,通訊器呢?


    翻著白眼想了半天,一個個戰術模擬成績在腦海中翻過,愣是找不到關於通訊器的記憶。


    “啊啊啊!”


    鬱洧煩躁地抓著頭發,再次癱倒在床上,訓練已經很累了,為什麽還要剝奪他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他就是想隔著屏幕舔一下漂亮媳婦兒的顏而已,他有什麽錯?


    煩躁,很煩躁,平等討厭所有不讓我見媳婦兒的人!


    鬱洧胡亂想著,隨手將模擬測試成績團成紙團扔到門口的開關上,室內陷入黑暗,隨後扯過被子,雙腳一蹬踢開,抱著枕頭沉沉睡去。


    “咚咚咚……”


    富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鬱洧眼皮動了動,翻個身,將頭埋在枕頭下繼續睡覺。


    門外的人許是等急了,敲門聲變成拍門聲,薄薄的門“邦邦”作響。


    “艸你大爺的墳!”鬱洧一把掀開被子,閉著眼怒氣衝衝打開門:“大早上的你叫魂呢……”


    冰涼的水潑在臉上,鬱洧一激靈,睡意全無,火氣也消了大半。


    “幾年不見,脾氣見長啊。”


    左櫟一手背在身後,一手端著杯子,臉黑到畫上月牙可以直接演包公的程度。


    看來今天要好好教教他,什麽叫尊師重道了。


    “老……老師?”鬱洧抹了把臉,甩掉發梢上的水,迷茫中帶著怒意,“您叫人的方式未免太特別了。”


    “我提醒過你設鬧鍾。”


    “你看我有那個條件嗎?”


    鬱洧晃了晃空蕩蕩的手腕,左櫟隻看了一眼,立刻撇開目光。


    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鬱洧。


    “五分鍾,整理好內務,有一項不合格就加三公裏。”


    左櫟不想聽他廢話,掏出計時器開始倒計時。


    “我去!”


    鬱洧一把關上門,看著地上亂成一團的被子,內心早已淚流滿麵。


    他又沒學過,怎麽知道那種方方正正的豆腐塊是怎麽疊出來的!


    本想在雜亂的記憶裏翻找一通,奈何腦子糊的像一團漿糊,偏偏門外的計時器就像催命符,“嘀嗒嘀嗒”走個不停,影響思考!


    當務之急,他需要一捧冷水冷靜一下。


    鬱洧風馳電掣般衝進衛生間洗漱台,捧起一把水灌進口中,吐出水後立刻捧起水澆在臉上,隨手扯下毛巾擦幹淨臉上的水。


    經過一番折騰,腦子清醒了不少,記憶像潮水一般湧來。


    時間還沒到,鬱洧就拉開門,撐在門框上笑眯眯地看著左櫟。


    他可是根據記憶中的步驟來的,而且成品看起來也不差,應該不會有問題。


    看到左櫟從口袋裏掏出卷尺,鬱洧驚得下巴都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銅鈴。


    左櫟是機器貓嗎?一個小小的口袋為什麽能裝下這麽多東西!


    左櫟顧不上看鬱洧的表情,抽出卷尺仔細比對被子的各個棱角,直到最後一個角都沒有問題,才滿意地點點頭。


    鬱洧鬆了口氣,轉頭卻看到桌子一角隨意擺放的資料,剛放下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不要被發現,不要被發現,不要被發現……


    然而老天不是很願意給鬱洧麵子,左櫟抬起眼睛掃了桌子一眼,隨後看向鬱洧,臉上寫滿“你懂的”三個大字。


    鬱洧認命地垂下頭,歎了口氣,開始計算今早的運動量。


    從訓練場拉練完,迴到基地恰好是早餐時間,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的鬱洧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三步並作衝進食堂,端起早已分配好的食物,坐到角落胡吃海塞。


    “這是你今天的任務安排。”


    左櫟將一張卡片放在鬱洧麵前,端著餐盤坐到鬱洧對麵,慢悠悠喝著牛奶。


    “這麽滿?”a4紙上密密麻麻寫滿計劃,鬱洧嚇得趕緊咬了半個肉包壓壓驚,拎著紙看了看,又看了看左櫟,“生產隊的驢都沒有這麽多任務。”


    這一天,不是在訓練就是在去訓練的路上,不對,這不是訓練,是訓命!


    “有什麽問題?”


    左櫟夾起奶黃包咬了一口,慢條斯理咀嚼著。


    他的座右銘是“隻要訓不死,就往死裏訓。”這點強度,鬱洧完全可以承受。


    “我說了,能改嗎?”


    看左櫟的眼神就知道沒得商量,鬱洧垂頭喪氣地放下紙,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餘光瞟到密密麻麻的字,瞬間覺得嘴裏包子不香了。


    人生為何如此艱難!


    剛吃完早餐,鬱洧就被左櫟領到格鬥訓練場。


    訓練場內人不多,左櫟帶著鬱洧徑直走到最中間的三角籠,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三角籠內的戰鬥。


    鬱洧站在左櫟身後,心不在焉地看著肌肉男和一個瘦瘦高高的竹竿你一拳我一腳打來打去,確切來講,是肌肉男單方麵暴打竹竿。


    這種單方碾壓,沒意思。


    “喲,大忙人,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林翎從一旁的台子上跳下來,晃著手走到左櫟身邊,眼睛卻死死盯著左櫟身後的鬱洧:“小子,看出什麽了?”


    “左邊那個,肌肉男,出拳太慢,並且下盤不穩,我要是右邊那竹竿,肯定照著他下盤攻擊,先掃腿,然後側踢。”


    “竹竿各方麵看起來都還好,但是體能比肌肉男差,簡言之,續航不行,速戰速決還有取勝的可能,但他一直找不到肌肉男的弱點,不出五分鍾,肯定被拖死。”


    “可以啊,才看了幾分鍾就看出這些東西。”林翎笑著拍了拍左櫟的肩膀,“這局算你贏。”


    “本來就是我贏。”


    驕傲和得意摻半,左櫟看鬱洧也順眼了許多,教給他的東西,沒全忘。


    林翎和左櫟交換過眼神,相視一笑,鬱洧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躥大腦。


    他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事實證明,鬱洧的第六感是很準確的。


    左櫟前腳剛走,林翎就丟了一副拳擊手套給鬱洧,“練練?”


    “這……不用了吧。”


    鬱洧一邊打著哈哈一邊後退,和別人打要錢,和聯盟格鬥冠軍練,要命!


    “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人。”林翎纏好繃帶,翻進三角籠,居高臨下看著鬱洧,“別娘們唧唧的,上來,讓我看看你的實力。”


    “哈哈,還是算了……”


    鬱洧咽了咽口水,二伯夫一身腱子肉,看起來就不好惹啊。


    “自由格鬥,讓你來你就來!一大小夥子,磨磨蹭蹭……”


    聞言,鬱洧扔下手套,脫下外套,翻身跳進三角籠。


    動了動手腕,扭了扭頭,鬱洧擺好姿勢,朝林翎勾勾手,笑道:“小侄如有冒犯之處,還望二伯夫見諒。”


    “你確定赤手空拳和我打?”林翎眨眨眼,捏起拳頭,偏了偏腦袋,“我的拳頭可不長眼。”


    “尊老愛幼嘛。”


    鬱洧笑著勾勾手,將左手背到身後,挑釁的之意不言而喻。


    林翎也不惱,腳下一蹬發起攻擊。


    鬱洧背著手,不慌不忙地躲避著,悠閑得像在散步。


    兩人的打鬥引來不少圍觀群眾,聽到動靜的人聚集過來,本不熱鬧的訓練場頓時喧鬧起來。


    “哎,那小子誰啊?單挑林教官,也太狂妄了。”


    “不知道,可能是新來的。”肌肉男搖搖頭,不屑地道:“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嬌寶寶,就這樣兒的,我一拳能打三個。”


    “你可勁吹吧。”另一個男人看了肌肉男一眼,“連竹竿都打不過,還好意思說大話,我都替你害羞。”


    竹竿是同一批學員中最瘦弱的人,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膚在一群黑得像煤炭的肌肉男中格外顯眼,自然成為了取笑和嘲諷的對象。


    “說得你在他手上討得了好似的。”


    肌肉男哼了一聲,轉過頭,靜靜看著台上的打鬥。


    被稱作竹竿的男人一個人坐在角落,薄唇緊抿,一言不發地看著台上。


    他們不知道那個年輕人是誰,但他知道,那是剛結束任務歸隊的鬱上將,連續三屆蟬聯聯盟軍隊格鬥冠軍,是三角籠中不可戰勝的神話。


    幾次進攻都被鬱洧巧妙化解,林翎有些急躁,鬱洧近乎完美的防禦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綻,並且一直壓著性子不主動出擊,明顯想把自己耗死。


    感受到對方逐漸加快的進攻速度,鬱洧眯了眯眼,林翎越急,出手越快,露出的破綻越多,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等待時機。


    幾輪進攻仍未有收獲,林翎慢慢冷靜下來,放慢進攻速度,該用刁鑽的角度來破壞鬱洧的防守,迫使他主動進攻。


    鬱洧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但他不會輕易讓林翎得逞,又不想太快結束戰鬥,是以在左側的拳頭唿嘯而來時,他沒有躲開,反而選擇接下這一拳。


    林翎有些吃驚,鬱洧完全可以躲避這一拳,是沒想到,還是沒反應過來?


    不論如何,至少打到了他,也算一種進步。


    鬱洧後退幾步,舌頭頂了頂左側的臉頰,微微一笑。


    禮,已經給夠了,接下來,該兵了。


    鬱洧的進攻速度比林翎快了很多,第一波進攻還沒擋下,第二波第三波接踵而來,且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


    林翎漸漸有些招架不住,在鬱洧拳頭打來的一瞬間,抬起手護住臉,堪堪後退幾步。


    鬱洧並不打算就此住手,趁林翎沒站穩一個側踢突襲,隨後立刻接上一個橫掃,將林翎逼到角落。


    “二伯夫,今天就到此為止吧。”鬱洧收迴拳頭,後退幾步,“在我來之前您已經練很久了,繼續打下去對你太不公平了。”


    說罷,翻出三角籠,撿起外套穿好,揚長而去。


    看著青年離去的背影,林翎眼中露出一抹欣慰,曾經的優等生,風采不減當年,他們的心血,終究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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