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會議室內沒有了明亮溫暖的陽光,格外陰鬱低沉,兩鬢斑白的鬱瑧坐在主位,疲憊地揉著太陽穴。


    鬱洧失蹤後,他一下子蒼老了很多,竟然長出了白頭發,本來楚家施壓就讓人很苦惱了,偏偏周家還落井下石,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閉過眼睛了。


    “武器設備不能賣。”良久,鬱瑧緩緩開口,“一旦武器流入民間勢必會造成動亂,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我同意委員長的建議。”左櫟麵色嚴肅,“武器是軍隊最後的依靠,不能連保命的家夥什都丟了。”


    “我倒是有一個建議,隻是太過冒險了。”


    “說說看。”


    “在第三星區製造小規模戰亂,打著平叛的旗號占領資源。”男人如鷹隼般鋒利的眼神像一把尖刀,“這招風險很大,或許要借用小洧的名頭。”


    首先必須保證派出去的人絕對忠誠,有足夠的能力攥得住資源,即便不足以守得住,至少也要能被控製。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不由得放在男人和鬱瑧身上,這tm是人能想出來的建議!鬱洧都已經死了,還不能留個清白的名聲。


    “小洧在軍隊的號召力很強,還記得他從秘域帶出來的人嗎?”男人眯了眯眼睛慢條斯理地解釋:“如果小洧迴來了,隻要一句話,他們能為他拋頭顱灑熱血……”


    “這……”


    “會不會太沒有道德了?”另一個男人開口,“我們再和周家商量一下,或許能解決……”


    “商量個屁!”一個長著絡腮胡的男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這群白眼狼沒了外部威脅就來咬人,沒一個好東西,要我說,就不要和他們廢話,直接滅了得了。”


    “鬱理,你坐下。”


    看著暴躁的堂弟,鬱瑧腦仁兒更疼了,這家夥一口一個把人滅了,遲早壞事兒。


    “這群癟犢子,皮癢欠收拾……大王八羔子帶出的小王八羔子,讓爹看到一拳一個打得你媽都不認識,全都給爹爬!”


    鬱理罵罵咧咧坐下,繼續罵罵咧咧,問候楚勝和周齊以及周斯玨。


    “楚家那邊怎麽說?”


    “供給比市場價高出了近乎十倍。”


    “不用談了。”鬱瑧抬起眼睛,曲起食指輕輕敲著桌子,“他不想做的生意,大有人想做。”


    “我記得有一個叫王綜的,也是做這一塊兒的。”


    “是的。”助手翻出資料,“王家是個老牌家族 旗下產業不但包括日常生活用品的生產還包括……醫療藥品生產。”


    不統計不知道,聯盟最大的藥品供應商竟然就是王家,雖然沒有涉及高端醫療器械生產製造,但普通的諸如感冒藥一類都能生產。


    難怪能在楚家的攻勢下屹立不倒,原來是在悶聲發大財。


    “想辦法搭上線,高出市場兩倍的價格,不怕他不做。”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楚家盤踞商界多年為非作歹,得罪的人可不少。有時候打敗你的不是跨行,而是同行,同樣是商人,風險越大收益越大的道理,他們比在坐所有人更懂。


    雖然隻是一群螞蟻,但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大象。他就是要讓楚勝明白,鬱家能在幾大家族中穩居第一,靠的不止蠻力。


    “林家那邊……”


    “一條船上的人,不用提防。”


    林家和鬱家從一開始就綁到了一起,即便沒有多次聯姻打造的盤根錯節的關係,他們也是分不開的。


    “秦家如果不安分,也一並收拾了。”


    鬱瑧合上文件,眼中是從未出現過的狠曆。小洧的事還沒找他算賬呢,秦冶要是敢插一腳,他不介意打斷他的腿。


    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討不了好。


    “我覺得還應該添把火。”一個男人猥瑣地笑了笑,“周家和楚家當年可做了不少肮髒事,他們不仁,我們幹嘛還要幫他們捂著。”


    “哎嘿,這主意好。”絡腮胡子興奮地拍手,“讓他王八翻不了身……”


    “王八翻身了,不還是王八嘛。”


    “哈哈哈,瓏哥說的對……”


    眾人哄堂大笑,鬱瑧微微皺眉,打人不打臉,這樣做會不會太過了?何況雲霂和小洧關係又好成那個樣子,還有斯羽,這麽多年一直盡心盡力照顧他,為了找小洧跑了不少地方,這樣做也太寒他的心了。


    走出會議室,刺眼的燈光讓鬱瑧不由得眯了眯眼,抬手擋住了部分光。


    “委員長。”左櫟叫住鬱瑧,跟他並排走著,“小洧那邊什麽情況。”


    “昨晚斯羽剛傳來消息,在二十八星球找到小洧了,不過他好像失憶了。”


    “那就好。”左櫟長舒一口氣:“這下我也能睡個好覺了。”


    鬱洧的事他一直很愧疚,每晚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鬱洧小時候的樣子,有一天晚上甚至夢到鬱洧迴來了,很高興的抱住他,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


    “迴來了?迴來就好……”左櫟老淚縱橫,“迴來了就去看看你爸爸……”


    誰知鬱洧卻突然開口,“老師,時間快到了,我得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要再想著揍我了,實在生氣的話,你就去揍林故好了,但是不要揍太重,他皮糙肉厚打不疼,反倒會把你氣壞了。”


    “你小子要去哪?”


    左櫟慌張地想抓住鬱洧,鬱洧卻越走越遠,無論他怎麽追,始終隔著一段距離。


    “老師,我走了,再見。”鬱洧背對著他揮了揮手,故作開心地大聲道:“記得照顧好自己,不要太想我哦。”


    聯盟一直有個傳說,人在彌留之際會擁有跨越時空的能力,以夢的形式和牽掛的人道別。


    第二天,他著急忙慌地問了鬱洧其他叔叔伯伯,都說夢到了鬱洧和他們道別,那一刻,他才敢確信,鬱洧真的不在了。


    “斯羽那邊進展怎麽樣?”


    “很順利,考察也在跟進。”


    支走周斯羽,一方麵是為了鍛煉他,讓他擁有更多發展空間,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保護他,鬱家不知道還能不能挺過去,周斯羽還年輕,犯不著跟著冒險。


    即便最後沒有成功,他相信憑周斯羽的聰明才智,也能在亂世中活下來。


    “派去找雲霂的人還是沒有消息。”左櫟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他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有能力避開聯盟和警局搜捕的也就楚周秦幾大家,重點找找周家和秦家。”


    鬱瑧皺眉,總覺得他好像遺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行,我先走了,你也早點迴去。”


    左櫟拍了拍鬱瑧的肩膀,快步離開。


    鬱瑧垂著手,漫無目的地在指揮部大樓裏閑逛,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資料室。


    “委員長?”一個抱著推著資料的士兵敬了個禮,“委員長好!”


    “你好。”鬱瑧迴了個禮,指了指推車上的資料,“這些是什麽?”


    “這些是家屬院那邊的三年前的入住資料,正要送去銷毀。”


    普通資料在係統保存一年後會被打印成紙質材料放進檔案室,同時永久刪除雲端資料,兩年後紙質材料也會被統一銷毀。


    “2棟701的有嗎?”


    “有,您稍等。”士兵很快翻出資料遞給鬱瑧,“這些都是,不過701的大多數都銷毀了,隻有最後這一個月,也就是新年前後的資料。”


    “給我吧。”鬱瑧接過材料想了想,問道:“我是不是還要簽些什麽材料。”


    “麻煩您簽一下取材料的文件。”士兵上下摸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文件在辦公室……”


    “你去拿吧,我等你。”


    鬱瑧笑著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士兵點點頭,快速返迴辦公室。


    趁等人的間隙,鬱瑧翻開記錄,一頁一頁查看。


    那段時間鬱洧應該是在出任務,為什麽會有出入記錄,還有食堂的用餐記錄?他把身份卡給別人了?


    不過鬱洧好像說過,周斯羽事情比較多,出入不方便,就把身份卡給他拿著用了。難道他一直沒有拿迴來?


    “委員長……委員長?”


    “哦,簽字。”


    鬱瑧迴過神,快速簽完字,拿著資料走到角落,快速聯係上周斯羽。


    “斯羽,我有一個問題,隻有你能迴答。”


    “什麽問題,鬱叔叔你說。”


    周斯羽撐著桌子站起身,甩了甩腦袋。


    一連加了好幾天班,他現在累的能坐著睡著。


    “三年前,鬱洧在出任務的時間段為什麽會有家屬院的出入記錄?”


    “記錄?我想想……”


    周斯羽揉著太陽穴想了想,一股涼意湧上心頭,咽了咽口水,“鬱叔叔,我要是說了實話,你……能穩住血壓不?”


    鬱瑧皺眉,一聽這語氣,估計沒好事。


    “能,你鬱叔叔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我到要看看你小子能翻出多大浪來。”


    “我把身份卡給我哥了,但是……好像拿錯了……”周斯羽咽了咽口水,“拿成了鬱洧的。”


    “嘶……”鬱瑧倒吸一口涼氣,壓低聲音:“小洧知道這件事嗎?”


    “我沒來得及告訴他。”周斯羽歎了口氣,“那段時間我要出差,就想著房子也沒人住……”


    “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鬱瑧歎了口氣,“我就想確定一下,小洧有沒有學會分身。”


    “他沒分身,但是人格分裂。”周斯羽撓撓頭,“也不算分裂,你可想像成同一個人格的另一麵,吞噬了另一麵。”


    “反正就是他現在性情大變,記憶也沒有恢複,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這麽嚴重?”鬱瑧似懂非懂,“有解決辦法嗎?”


    “沒有。”周斯羽喪氣地垂下腦袋,“林叔叔說他也沒有辦法,隻能聽天由命。”


    “那就聽天由命吧,活著就行。”鬱瑧想了想,安慰道:“你也別自責,這種事誰都沒有預料到。”


    “鬱叔叔……如果……”


    “你說。”


    “如果有一天……鬱洧站到了你的對立麵,而且傷害了很多人……”


    “我會親手殺了他。”鬱瑧語氣中滿是滄桑,“與其看他被別人折磨死,還不如我親手了結他。”


    鬱洧天性單純,又失去了記憶,難保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真到了那一天,他拚死也會殺了鬱洧。


    “鬱叔……你認真的?”


    周斯羽吞了吞口水,果然是狼人,他現在合理懷疑,鬱洧是垃圾桶裏撿來的。


    “你應該問問小洧是不是認真的。”鬱瑧捏了捏眉心,“行了,不說他了,你在那邊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一旦有危險立刻迴來,我和你林叔叔能護著你。”


    “嗯,我會注意的,謝謝鬱叔,你也早點休息。”


    周斯羽掛斷通訊器,捏著脖子上的護身符發呆,鬱瑧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沒準真會把鬱洧劈了,保險起見,還是先把鬱洧拖迴來吧。


    不過他現在變聰明了,不好糊弄啊。


    鬱家出高價尋求新合作夥伴的事很快傳遍商圈,楚勝氣得摔了一櫃子名貴瓷器。


    “急什麽,鬱家撐不了多長時間的,無非做困獸之鬥。”周齊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本來就沒多少家底,掏空了,樹也就倒了。”


    “當初就不該讓鬱瑧活著從秘域出來。”楚勝叉著腰,“你就不能管管你兒子?”


    “好不容易把鬱家圍到隻剩一口氣,周斯羽倒好,轉頭就和鬱家達成新合作,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給鬱家提供了一批軍需。”


    “你又不是不知道,斯羽和他爹一個德性,欠收拾。”周齊拍了拍楚勝的肩膀,安慰道:“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你隨便玩,我不管。”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楚勝笑了笑,捏起周齊的下巴,周家出美人,而且都是高級omega,一個賽一個水靈。


    “隨便咯,反正不是我兒子。”


    周齊攤手,別過臉,眼裏滿是嫌棄。


    楚勝一把年紀了還不知檢點,要不是上次周斯玨那個蠢貨把資金套死,他也不會欠楚勝人情。


    “你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毒蛇。”


    楚勝笑了笑,坐迴椅子上。


    “你也不賴。”周齊反唇相譏,“親手把自己親兒子送到斯玨身邊,你還真下得去手。”


    “為搏美人一笑,那小子算什麽?”楚勝意有所指,單手托腮看著周齊,“我的心意,你感受到了?”


    “心意?”周齊攤手,“你送了我什麽嗎?我怎麽不知道。”


    “真是隻狡猾的狐狸。”


    楚勝笑了笑,倒了一杯酒遞給周齊。


    “不了,我不喝酒。”周齊接過酒,手腕翻轉倒在地上,鮮紅的酒漬浸在白色地毯上格外刺眼。


    周齊重重放下杯子,慢條斯理擦了擦手,“這酒,還是留給你的夫人享用吧。”


    都是千年狐狸,演什麽聊齋?


    周齊瀟灑轉身,走到門口頓了頓,“對了,雲霂的聘禮我會送過來的。”


    雖然楚勝不是人,但楚雲霂是個好孩子,溫柔賢惠知書達禮,不能白白被周斯玨糟蹋了,反正他遲早都會是周家少夫人。


    爹是爹,兒子是兒子,這點,他還是分得清的,不然也不會不計前嫌養大周斯羽。


    看著地毯上的酒漬,楚勝不怒反笑,有意思,不愧是殺兄奪夫的狠人,他喜歡。


    周齊剛走,文勉就低著頭帶著傭人進入房間,撤走地毯。


    “過來。”


    楚勝朝文勉招招手,其餘人識趣地低著頭退出門。


    “先生有什麽吩咐?”


    文勉垂著腦袋,神色漠然,眼睛沒有一絲光彩。


    “我打算把雲霂嫁給周斯玨,你覺得這場婚事怎麽樣?”


    “全憑先生做主。”


    文勉的情緒沒有一絲變化,冰冷得像機器人。


    “你是他的父親,按理來說應該出席他的婚禮。”


    “雲霂隻有一個母親,叫章柔,也隻有一個父親,就是先生您。”


    文勉的迴答讓楚勝很滿意,揮揮手讓他退下。


    他喜歡聽話的寵物,至於不聽話的,就應該剪掉利爪打掉牙齒,鎖上鎖鏈關在籠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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