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著顧氏,平靜道:「平日裏母親待二妹極好,可她到底是庶出,一個庶字壓在頭頂上,能尋什麽樣的好人家。與其嫁到尋常人家,倒不如進永平侯府幫我這當姐姐的。」


    「倘若她日後能誕下子嗣,地位穩固,不也和我這正室一樣的體麵?」


    徐佩珠說這些話時臉不紅心不跳,絲毫沒流露出一分對徐嫻珠這個妹妹的愧疚來,好像她來這世上一遭,原本就是來幫她的。


    顧氏閉了閉眼,頭一迴如此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自小養到大的姑娘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原先那般心地善良的人,如今竟滿是算計狠辣叫她這個當母親的都覺著有些發寒。


    顧氏養了徐嫻珠這麽多年,雖是個庶出的,可徐嫻珠懂事孝順,又最會討好她這個當嫡母的,說起來在她心裏這個庶女和長女幾乎不差什麽了。


    既是疼愛她,又怎麽舍得推她進那樣的火坑?


    顧氏實在說不出那個「好」字。


    徐佩珠臉色變了變,伸手覆在顧氏手背上,語氣中帶了幾分祈求:「母親將她當做親女,可到底不是。我才是您親生的,我知這要求您難答應,可最後總會答應的是不是?」


    徐佩珠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


    「您和祖母替我尋了這門親事,我沒什麽怨怪的。可我如今的處境您難道不心疼嗎?您就當最後疼我這一迴。」


    「我也不想叫二妹妹受委屈,可我想著旁人總不如自家人來的可靠,我身邊已經沒有可用之人,若非如此,也不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


    顧氏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你叫我想想。」


    聽著這話,徐佩珠看了母親顧氏一眼,知道顧氏這是答應了。


    她端起手中的茶盞來吹了吹上頭的浮葉,心裏暗暗想著,倘若徐嫻珠能入了世子的眼,生下一兒半女那是她的造化。倘若不能,她這當姐姐的也隻能對不住她了。


    既是長房養大的姑娘,得了母親平日裏多少照顧,如今就該迴報才是。


    永平侯府裏日子難熬,有個人陪伴,總好過一個人受盡屈辱。


    徐令珠去了如意院時,孟氏剛好才過來,見著徐令珠進來,孟氏臉上劃過一抹不自在來,那日她本意是為了救幼丫頭,覺著老太太舍不得責罰徐令珠,她隻要將徐令珠這個女兒牽扯上,老太太心疼徐令珠這個孫女兒,連幼丫頭也會饒過的。


    可偏偏,自己這女兒一點兒不懂她的心思,做出那般委屈的模樣來,硬生生惹怒了老太太,叫老太太一點兒都沒對幼丫頭留情。


    孟氏見著緩步上前,恭敬行禮的這個女兒,心裏也生出一種無力來。


    「這麽熱的天兒,倒叫你跑這一趟。」孟氏看了她一眼,又問道:「可是從明雍堂過來?」


    徐令珠點了點頭,道:「先去給祖母請了安,想著過來探望五妹妹,五妹妹的傷可好些了?」


    孟氏見她惦記著徐幼珠知道自己應該高興,可偏偏這會兒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她總覺著自打那迴生病,徐令珠這個女兒變得有些怪怪的,竟是連往日裏半分的親近都沒。


    即便如今來探望幼丫頭,眼中的關切也叫人覺不出一點兒真切來。


    孟氏揉了揉太陽穴,心裏不願這般想,卻是少不得打量起徐令珠來。


    一身青碧色繡小朵金絲木香菊薄衫,下頭是一條月白色軟緞百褶羅裙,梳著雙丫髻,兩邊各綴著一朵掐絲海棠珠花,明明隻是稍作打扮一番,卻是給人一種眼前一亮比盛裝打扮都要好看的感覺。


    她這般儀態出現在幼丫頭麵前,明明是來添堵,來看笑話的。


    孟氏心裏想著,又不好叫她換掉,隻出聲道:「你五妹妹在屋裏躺著,她身上還帶著傷,你這當姐姐的也別說些不中聽的話,叫她心裏頭難受。」


    徐令珠應聲「是」,知道孟氏所指必然是說四哥徐懷安訓斥徐幼珠和罰她傷好後抄寫女則百遍的事情。


    聽徐令珠應承,孟氏放下手中的茶盞,又開口道:「先時你五妹妹還睡著,我怕吵醒她,這會兒卻是該醒了。你常去老太太那裏,也幫著勸著些,幼丫頭再怎麽也總歸是你親妹妹。」


    孟氏自顧自說著,瞅見徐令珠那雙格外平靜的眸子,不知怎麽這話就說不下去了。


    徐令珠跟在孟氏身後,有丫鬟挑起簾子,一前一後進了暖閣。


    暖閣裏臨窗一張檀木雕花洞月式架子床,旁邊是紅漆描金彩繪五屏風式鏡台,靠牆放著黃花梨多寶閣,陽光透過窗欞透進來,因著是夏日便覺出幾分悶熱來。


    徐令珠微微有些詫異,徐幼珠背上有傷,如何偏偏挪在這暖閣了。


    不止她這般想,孟氏身為當家主母,自然一眼就看出有些不對。


    孟氏想著,當下便沉下臉來,對著曹嬤嬤訓斥道:「這好好的怎麽挪到這兒來了,屋裏頭悶熱還怎麽養傷?」


    曹氏見著孟氏動怒臉上卻是陪著笑道:「太太恕罪,並非是老奴的主意,隻姑娘覺著這暖閣透氣,又能透過窗戶瞧瞧外頭的景致,這才挪過來的。」


    「老奴也勸了,實在是勸不動。」


    孟氏定定看了她一眼,心知若是徐幼珠自己的主意,旁人還真勸不動,便朝床邊走去。


    不過一日多的工夫,徐幼珠就變得分外憔悴,皮膚蒼白,眼下烏黑,生生一副受了磨難的樣子。


    孟氏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落下淚來:「我的兒,你這是怎麽了?大夫不是說養幾日便好了嗎?」


    孟氏朝曹氏發作道:「你們一個個是怎麽伺候的,可有按時上了藥?」


    曹氏福了福身子:「都依著時辰上了,隻姑娘疼的厲害,一日裏有多半日睡著,老奴瞧在眼裏,真真恨不得替姑娘去受這罪。」


    曹氏說著,便作出一副心疼的作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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