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用得著婆母安排人,他什麽香的臭的都往屋裏帶,入畫她們幾個他早就受用過了,就這還不滿足,府裏但凡出落的好些的都進了他的屋子,兩月前竟從外頭領了個粉頭迴來,日日膩歪著往屋裏鑽。」


    「滿府上下誰不看我笑話,便是嘴上叫聲少奶奶,背地裏也將我和那起子粉頭戲子之流相提並論。」


    徐佩珠又羞又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顧氏當場愣住,臉色一點一點變了,最後臉色竟也變得蒼白起來。


    「你……你嫁過去一年多,怎麽不早些告訴我。」顧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她本以為長女嫁的風光,又得大長公主疼愛,日子定是順遂的。


    誰能想到,她竟將日子過成這樣,竟連尋常人家的主母都不如。


    徐佩珠一邊哭一邊哽咽道:「原隻聽說大長公主寵著些,氣性比尋常人家的公子要大些,我心裏是有數的。既是永平侯府的長房長孫,自然比咱們這樣人家的少爺要貴重些。可嫁過去才知道,竟是那般貴重的。」


    「他原先瞧我顏色好也是百般疼我哄我,未露麵便先聽到笑聲,平日裏也是體貼的,但凡婆母說我一句他也是肯護著我的。我原以為嫁到永平侯府有這般的夫君這輩子便知足了。誰曾想還不到半月,他就借著吃了酒將入畫收用了,一點兒都不顧我的臉麵。我不過問他一句,他就動起手來,說我妒忌不容人,入畫她們既是陪嫁丫鬟,他如何收用不得?」


    「先是入畫,後是書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身邊竟無人可用,他在婆母和大長公主麵前兒稱我賢惠,滿府隻當我是個泥人性子,為著討好他,將陪嫁的丫鬟全都給他了。」


    「他這還不知足,香的臭的都往屋裏帶,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永平侯府除了大長公主房裏那幾個他不敢伸手外,府裏但凡長得好看些的哪個能逃了他的手。」


    徐佩珠攥緊手中的帕子,臉上滿是難堪:「若是能重來,我寧死都不嫁到永平侯府去。」


    顧氏如何不心疼她,若是可以,她恨不得這會兒就打上門去。


    可那是永平侯府,隻要大長公主一天沒斷氣,就不是他們寧壽侯府能比得過的。


    顧氏壓下眼睛裏的恨意,出聲問道:「他這般荒唐,大長公主和你婆母都不管他?」


    顧氏覺著吃驚,永平侯府也是勳貴,豈能將世子養成這個德性?


    徐佩珠眼中露出幾分嘲諷來,「大長公主最是疼愛他,旁人便是想管又如何敢多嘴一個字。」


    「婆母在大長公主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出,心裏有氣也隻會往我這兒媳身上撒,說我籠絡不住世子,還不如外頭那些個粉頭戲子。」


    「我但凡是個有氣性的,早就一頭撞死,哪裏還有臉麵活在這世上。」


    「我恨不得他殘了、廢了,也好過這樣荒唐,叫滿府人看我的笑話。」


    如此狠辣的話從徐佩珠嘴裏出來,著實叫顧氏吃了一驚。


    顧氏看著眼中滿是恨意的長女,也忍不住落下淚來:「你如今有了身孕,多少也要顧忌些才是。倘若生下個兒子,也算苦盡甘來,便是世子再荒唐,府裏也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顧氏說著,視線便落在徐佩珠的小腹處,又朝徐佩珠臉上看去。


    半晌,顧氏眼中露出幾分驚詫,猛地從坐上站起身來:「你!你這身孕不會是……」顧氏說到此處,一手捂著嘴,不敢繼續說下去。


    「我若不這樣做,府裏哪裏還有我的容身之地!」


    顧氏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暈倒過去,幸好一隻手扶在了桌角上,手腕處的鐲子碰在桌角,隻聽得一聲脆響,斷裂開來,落在地上。


    顧氏穩了穩心神,重新坐了下來,盯著徐佩珠問道:「你索性全都說了吧,到底是出了什麽要緊的事。若不是,怎至於將你逼到假孕這個地步?」


    「母親。」徐佩珠壓下去的眼淚又湧了上來,她眸子裏露出幾分掩飾不住的慌亂和恐懼來,「母親猜的沒錯,婆母要給他添屋裏人。」


    「這迴不是別人,正是那楚氏!」徐佩珠這話說出口,眸子裏更是多了幾分忌憚。


    「楚氏!她不是早就嫁出去了嗎?」


    當年她也是打聽到世子對那寄居在永平侯府的楚氏動過心思,後來聽說大長公主不喜歡,將人嫁到南邊兒去了,怎麽這會兒又迴到了永平侯府?」


    徐佩珠道:「她還沒到南邊兒就傳來消息,說是對方害了肺癆病死了,送嫁的人半路就折了迴來。婆母心疼這個遠房侄女,便養在了外頭。」


    「上個月,不知怎麽世子在街上撞見了楚氏和伺候她的丫鬟,知道她還是清白之身,便將人領迴了府中。」


    「說是表姑娘,可府裏上上下下哪個不知他的心思。」


    「大長公主攔過一迴,這迴索性不管了。婆母素來疼惜這個楚氏,那日喚我過去,說是我照顧世子費心,與其叫那起子戲子粉頭傷了世子的身子,倒不如尋個妥帖的人伺候世子。」


    「楚氏當時就在屋裏,我再如何蠢笨也知道是什麽意思。」


    「當晚,府裏便擺了兩桌席麵……」因著難堪,徐佩珠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顧氏聽著沉默了下去,她瞬間就明白了女兒為何冒險假孕。


    倘若不如此,府裏怕是真沒女兒的位置了。


    她抬手給徐佩珠理了理耳邊的碎發,問道:「你這身子畢竟是假的,你往後有什麽打算?」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生氣無用,傷心更無用,總要想法子解決才是。


    女兒既嫁到了永平侯府,就一輩子都是永平侯府的人。除了想法子穩固自己的地位,別無他法。


    聽母親這樣問,徐佩珠臉色微微變了變,神色中帶了幾分古怪,猶豫了很久才小聲問道:「二妹如今也到嫁人的年齡了,母親可給她尋好了親事?」


    顧氏不解道:「如今要緊的是你的事情,你管嫻丫頭做什麽?」


    顧氏才剛說完,就迴味過來徐佩珠話中的意思,當下就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不會是打起你二妹妹的主意吧?」


    徐佩珠端坐在那裏,眼中的難堪、茫然悉數斂去,一雙眸子慢慢變得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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