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珠聽著,暗自失笑,伸出手來輕輕點了點她的頭:「就你嘴甜。」


    說著,才告訴她:「你三姐姐是問我要不要差人告訴你五姐姐一聲,你五姐姐受了風寒身子骨有些不好,今個兒沒能去給老太太請安,也不知驚動她好是不好。」


    雖然徐令珠這麽說,聽在孟月容耳中就不是這個意思了,她自然是聽出了些別的味道。


    別看她平日裏大大咧咧,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可到底是出自安國公府,心思自然不比旁人差多少。聽徐令珠這麽一說,她就知道徐幼珠是有別的緣由不能來,隻不過不好當著眾人尤其是她和兄長的麵說出來。


    孟月容心下了然,也不好再問,隻開口道:「那就吩咐小廚房做上幾個五姐姐愛吃的菜送過去,五姐姐哪怕不能來心裏也是高興的。」


    說這話的時候,孟月容言語間露出幾分調笑的味道。


    嘖嘖,她和徐幼珠向來是不對盤,這是兩府上上下下全都知道的事情。平日裏這樣的熱鬧徐幼珠便是不想來,為著搶風頭也會露麵兒的。如今三姐姐和四姐姐都說她病了,多半是徐幼珠真有什麽事情不便過來。


    孟月容隻稍稍想想,大抵上就猜出什麽事了。


    不是被老太太責罵了,就是被姑父訓斥了,不好意思在人前露麵了。


    孟月容心裏劃過這個念頭,瞧著精氣神都和往日有幾分不同的表姐徐令珠,心裏就愈發覺著好奇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孟月容瞥了一眼表姐徐令珠,才想開口,就對上了兄長滿是警告的目光,忙忍住心中的好奇,將話題轉移開來:「三姐姐猜猜我和兄長送你什麽生辰禮?」


    這邊,徐令珠當真依著孟月容的意思叫廚房做上幾道菜送到如意院去。


    瞧著孟月容狡黠的笑意,勾了勾唇角,想都沒想就笑道:「你這麽多心思,我可猜不出來。」


    眾人聽著,俱是笑了,多半是在笑孟月容太過孩子氣。


    孟月容撇了撇嘴,帶著幾分羞惱對著兄長道:「兄長你看,三姐姐作弄我,你也不管管。」


    她這話一出口,席間眾人的麵色都微微變了變,二姑娘徐嫻珠眉目間更是露出幾分落寞來,隻很快就掩飾下去。


    孟月容的言語並沒有叫徐令珠有半分羞惱,反而是帶了幾分直白和坦蕩道:「不知羞,你還叫表哥管我,我看最該管的那個人是你才是。」


    「等下一迴去給外祖母請安,我定叫外祖母好好管教你。」


    聽著徐令珠的話,孟紹卿眉頭微微皺了皺,眼底帶了幾分詫異之色。


    眾人也本來是認準了孟月容說出那句話後,徐令珠定然是臉紅害羞的,哪曾想她竟然這般坦蕩。


    府裏上上下下都知道安國公老夫人對徐令珠這個外孫女兒有多疼愛,簡直恨不得捧在手心。以至於早早就生出了心思,想叫徐令珠這個外孫女兒當她的長孫媳婦。


    這事情雖沒正式提出來,可兩家的長輩們心裏頭都是有數的,之前大太太顧氏不過一句玩笑話說起老夫人的意思來,就將在場的徐令珠鬧了個臉紅,不好意思見人了。這會兒表妹孟月容這般說笑,她竟像是什麽都沒聽懂一樣。


    徐嫻珠攥緊了手掌心,視線不著痕跡朝孟紹卿看去,見著他微微皺眉,眼中的笑意頓時便散了下去,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話到嘴邊似乎是有顧忌似的又全都咽了下去。


    經了這一小段插曲,席間的氣氛到底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徐令珠心中了然,臉上卻是掛著無辜的笑意,像是自己全然沒注意到孟紹卿的目光似的。


    她心裏頭鹹鹹的,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


    上輩子外祖母撮合她和表哥孟紹卿,她心裏頭也是願意的。


    前世因著她不得孟氏喜歡,外祖母就時常將她接到安國公府去住,有時候一住就是小半個月。說起來,她在安國公府待的日子也比得過在自己家裏了。


    表哥溫文爾雅,性子端素,待她這個表妹也是極好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喜歡他,隻是覺著若是嫁給表哥,府裏的人和事都是熟悉的,往後在安國公府住著,有外祖母和舅母疼她,就能逃開府裏這讓人壓抑的氣氛,也能逃開孟氏了。


    可笑的是,她在安國公府住了那麽長時間,竟然一點兒都沒發現舅母崔氏是那麽的不喜歡她。不,說是不喜歡都輕了,她對她幾乎是厭惡了。


    是了,她那麽小怎麽會發現處處待她和母親一般的舅母會覺著真的是自己害死了她的親兄長,又不得生母疼愛,是個不祥之人。


    這樣的人,若是待在兒子身邊,她定然睡不著覺。


    她也沒有發現舅母喜歡的是戶部尚書府的沈姐姐。


    怪不得,怪不得每次沈姐姐前來做客,舅母都那麽高興。


    怪不得每每外祖母提起她和表哥孟紹卿的婚事,舅母總是說她還小,不忍心叫她為人媳婦,恨不得將她當自己的親生女兒多疼上幾年。


    正因為這般討厭,舅母才替身為貴妃的姨母想了那個法子來算計定王府。


    想著前世那一幕,那麽多人看到她和趙景叡衣衫不整,她想要解釋卻是百口莫辯。


    姨母,舅母都參與了其中,她唯一不敢細想的是母親孟氏有沒有參合其中。


    她以為她會被亂棍打死,以為趙景叡會說是她勾引了他。隻沒有想到,趙景叡會說是他自己酒後失德,才調戲了她這個寧壽侯府二房嫡女。


    那個時候皇上忌憚定王府,定王府處境不好,趙景叡正想法子自汙,貴妃的手段雖拙劣他卻順水推舟。


    似乎所有人都如意了,隻有她,成了趙景叡的妾室,一頂小轎從角門抬進了定王府,成了滿京城的笑話。


    轎子抬進定王府的那一刻,那般的屈辱和被人算計的難堪,她如今一想似乎那種感覺還如此清晰。


    後來,再見著表哥孟紹卿時,他眼中的那絲輕視是那麽的明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


    是了,她本來會是他的妻子,如今卻自甘墮落為人妾室。


    他是不是覺著她如果是個烈性的,就該一頭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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