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孝瓘第二天中午才趕迴來,急匆匆的來到內院,發現自家阿娘也在,“阿娘,你怎麽來了?花花呢?沒陪著你嗎?”


    好不容易擺脫了先生的“糾纏”,可以早點兒迴來找花花膩味兒著,卻見阿娘臉色不善的坐在大廳裏,目光幽幽的看著自己。


    崔如意看著她家俊朗非凡的兒子,將手裏的信紙遞給他,“花花,走了!”


    她見筆跡頗為穩健,不像是匆匆留下的,但為什麽昨天花花沒有跟長恭說,她要去接自家阿爹呢?


    如果說是突發奇想,那麽花花晚上迴來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告訴嬤嬤,反而是自己悄悄趁著黑夜離開?


    說是夢裏想家人了……這話她信!


    但說是醒來連個招唿都不打就去接人,還是個無星無月的作案天兒……這就讓她沒辦法相信了!


    聽聞,花花曾與西夏的二皇子—拓跋興交往過密,她一下子就想到,可能花花是拓跋興的探子,隨後有全盤否定自己!


    花花不是這樣的人!


    高孝瓘聽見這話便是一急,拽過信紙,見上方寫著“夢迴,思父,去接”,幾個字歪歪扭扭的寫在偌大的信紙上,之前他笑花花字醜,從那以後,她就很少寫字。


    留口信也是言簡意賅,他讓她練字,她卻耍賴不肯……那嬌俏的小模樣兒,讓他忍不住總是逗她,讓她練字,看她耍賴。


    崔如意見自家兒子笑得一臉蕩漾,便知他想到花花了,以前沒發現,對女人不感興趣的老四,竟然是個老婆奴!


    這麽多的疑點,他竟沒有任何懷疑的信了!


    要不是了解花花是個什麽樣的姑娘,她都擔心自家兒子頭上能綠出一片草原來!


    “阿娘,花花隻是去接嶽父了!”


    高孝瓘將信紙疊好,放在胸口,打算以後拿出來笑話她用,讓她好好求求他!


    他這邊兒是踏實了,牛迴那裏卻是坐立不安,在院子裏來迴晃圈兒,狠不能進到屋裏,實時盯著花花的情況!


    早上他從白唇竹葉青的嘴裏取毒,隻取出小小的一個碗底兒,卻讓它到現在看著都不太精神,花花端著碗,盯了許久,最後抬頭對他一笑,一仰脖兒就吞進去了。


    知道的,這是服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灌酒!


    隨後到了浴間,那裏有個半人高的浴桶,黑漆漆的中藥在上麵浮了厚厚的一層,花花扶著浴桶的邊兒,轉頭看向他,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她從十歲開始能自己洗澡的時候,身邊就不許留人了!


    不習慣洗澡的時候有人盯著,尤其是牛大夫這種老頭兒……更是不習慣!


    “花花,我在外麵叫你,記得應聲兒!你要是不迴,我也就進來了!”


    他很擔心!


    可他也不能留下!


    即便醫者麵前無男女,但沒有到緊要關頭的時候,誰也不願意在醫者麵前全身赤果!


    想花花這種個性,強行留下並不會對她的病情有什麽幫助,反而有可能會加速她的死亡。


    “……好!”


    花花抓著木桶的手緊了緊,關節泛白,手背青筋直爆,她現在覺得,自己身上像是被無數小手兒,不停的撕裂,再糅合,再撕裂,再糅合……她怕牛大夫再不出去,自己是沒有力氣脫衣服了!


    “有事……記得叫我!”


    牛迴不放心的退出來,盯著門板好一會兒,才轉身站在院子裏……這一站,便是從日升到日落!


    木桶下方有鐵板,鐵板下方有炭火,他從外麵就可以加炭火,偶爾能聽見裏麵花花細碎的呻吟,也能聽見她往桶裏舀水的聲音……這一聽,便是月升到日出!


    他揉了揉發疼的膝蓋,到底是老咯,以前熬個三天三夜,他還是那個精神小夥兒!


    “叩叩!”他清了清嗓子,“花花,你還清醒著嗎?”


    “……嗯……”


    花花慢慢的撐起眼皮,弱弱的答了一聲,又將眼皮重重的落下,緩慢而沉重的喘著氣兒,鼻端的氣息似有若無,仿佛隨時都能斷掉一般。


    她有好幾次都想從木桶裏衝出來,但多少次又按著自己的頭,坐迴去……她想要活!


    “那我去買些早飯,你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先用些流食吧!”


    牛迴聽見她的迴答,多少放點兒心,隨後就出門買早點去了。


    他關上門的那一刻,坐在浴間房頂的人悄然落下,緩慢的打開門,見到裏麵麵色蒼白的花花,雙手緊握,用了極大的意誌力,才沒有衝上去,再次緩緩的關上門,退了出去,迴到了他待了一夜的地方。


    高孝瓘不是傻子!


    他的臉蛋和腦子一樣漂亮,看到花花留下的信息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但在阿娘在,他什麽都不能說,日後那些鬧人的婆媳矛盾,他不想參與其中,隻能選擇無條件的相信花花,收獲了阿娘看傻子一樣眼神,氣哼哼的走了。


    前天花花來找過牛大夫,迴去就給他留信說接人……這怎麽可能?


    去接未來嶽父的隊伍已經出發了,如果花花想去,完全可以跟著一起,沒必要這麽急。


    能急著走,說明花花的身體情況並不樂觀,需要用極端的方法來治療!


    這種情況在軍營中並不少見,為了活命,大夫隻能將壞死的手或者腳砍掉,即便這樣,能活下來的人也不足十分之一。


    花花的病是由功夫引起的腦混亂,基本沒有任何可能治愈,牛大夫一直在想辦法,卻沒有什麽穩妥的藥方。


    她急著來,一是,時間不多;二是,牛大夫找到了新的治療方法,她想要拚死試試!


    想通其間的關節,他趁著夜色來到牛大夫的住所,見他眼巴巴的看著浴間,時不時焦慮的在院子裏轉一圈兒。


    看到這裏,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飛身上了房頂,掀開一片瓦,看著下方奄奄一息的花花,他有種衝下去的衝動……但他忍住了!


    人就是這樣,在沒有親人的地方獨自堅強,但聽見或者看見可以依靠的親人,那根兒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就斷了。


    露出自己的脆弱,給親人看自己的傷口……而大多數時候,他們就再也挺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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