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天醒來的時候,寂和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蓋好了被子。


    弋陽不知所蹤。


    估計是早上起來想起自己喝醉後的荒唐行為,覺得羞愧,不敢見她。


    不過這一覺倒睡得挺好,沒再做噩夢。


    這是在c縣呆的第三天,寂和起來洗漱好,披著白杏色的披肩出門。


    出去的時候也沒見到弋陽。


    她坐公交去小縣,在破舊的巷道裏找到了一家老舊音像店。


    寂和走進去,想找以前的唱片。


    店主是五十歲的大叔,人很親切。


    他告訴寂和那種唱片已經很難找到了,大多數被人當收藏品收了起來。


    寂和點頭,卻仍一個架子又一個架子的找過去。


    等到了最後一個架子,她看見了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指甲圓潤,塗著粉色的磨砂指甲油。


    玲瓏有致的身材,穿小黑裙,側邊波浪卷。


    她上前,給了寂和大大的一個擁抱,說:


    “寂和,這上帝真是沒品。這樣都能讓我們碰見。”


    “你還好嗎?長安呢?我送你的那些可愛的狗狗呢?都還好嗎?”


    滿鼻都是“鴉片”香水神秘而具魅惑力的味道。


    寂和迴擁著她,“棠潯,歡迎迴國,萬惡的資本家總算不再使你長留。”


    她們走出音像店,到一家小咖啡廳坐著聊天。


    “寂和,我這次迴來,目的隻有一個:結婚。”


    “棠潯,你該知道,婚姻是一座墳墓,一座囚牢。它捆綁不了你的自由,總有一天你會逃。”


    喝了一小口卡布奇諾,這是杯傳統手法泡製的咖啡。


    三分之一的濃縮咖啡,三分之一的蒸汽牛奶和三分之一的泡沫牛奶。


    上麵還有些小顆粒的肉桂粉末。嗯,還挺好喝的,很不錯。


    享受完咖啡,棠潯才開始迴答寂和:


    “不,你對婚姻抗拒太深,已經主觀斷定它是壞的事物。”


    “遇見一個值得的男子,再擁有一對男孩女孩。寂和,這才是完整的生命。這些年的遊走,讓我意識到,自己是寂寞的,渴望有一個人長期相伴。”


    “我尊重你的選擇。”


    “寂和,不要否認,其實你的心底也有大片大片的孤寂,可你拒絕有人陪伴。所以選擇遊走,有如遊魂,不得安居。每每停下腳步。那種孤寂就會把你吞噬,讓你害怕。”


    “棠潯,你說的害怕,沒有一刻是存在的。不斷行走,不曾停留,是無處讓我的靈魂安放。”


    “我不再同你爭辯這個問題,寂和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那個男子嗎?”


    “記得。有漂亮的眼睛,不羈的性格。”


    “我將追求他,與他共結秦晉之好。”


    “那祝你好運。”


    兩人再次擁抱,然後告別。


    走出咖啡館,寂和朝東走了幾百米,看到一家書店,像是那種迴收二手書的店。


    店麵很小很窄,過道隻夠兩個人通過,幸虧它有個窄窄長長的樓梯通往二樓。


    她走進去,看著書架上堆著的一摞摞泛黃的書,一排排找了找。


    看到了一本書角殘缺的奧地利作家茨威格寫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是高中甫和韓耀成先生譯的中文本。


    寂和把這本書抽了出來,走上樓梯往二樓去了。


    二樓稍微比一樓寬敞些,但也像麻雀一樣。


    她拿著書穿過一排排書架,到臨近木窗戶的那排凳子走去,坐了下來。


    窗台還有一枝野雛菊,用白色釉瓶盛好。低頭聞了聞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寂和很滿意,認真的看起了書。


    迴到“銷魂”,已經是黃昏時刻。


    院子裏有那種電流滋滋渾厚的歌聲,是老舊的氣息,唱的歌咿咿呀呀,像六七十年代上海灘的感覺。


    寂和推門而入。


    隻看見老槐樹下坐著一個男子,穿黑色t恤,黑色長褲,蒼白幾乎透明的皮膚。


    削瘦的臉,及耳的細碎短發,戴一副黑框眼鏡,指骨分明的手支在額頭上,隱隱透著一股憂鬱的病態。


    老式唱片機裏的唱片慢悠悠的旋轉著。


    寂和沒作停留,往二樓去。


    走到陽台,靠著欄杆,靜靜的聽著樓下傳來的聲音。


    時光就在這一刻靜止,像月光下不再流動的湖泊,是安靜的美。


    “大叔!快去做飯!樓上還有一個旅客呢!”臨夏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唱片的聲音停住。


    那個男子走進房內。


    寂和決定不再停留,明天就走。她稍稍把東西收拾歸整好,走下樓。


    臨夏依舊拿著筆記本在玩遊戲,指尖靈活操縱鍵盤,血光一片。


    廳堂裏開始飄起濃鬱的飯菜香。


    “嗨!美女!大叔迴來了,已經在做飯咯”臨夏看了眼寂和,又接著說:


    “對了,弋先生讓我轉告你,說他有事先走了,有事聯係他。這是他留下來的電話號碼。”


    “好。麻煩了。”寂和接過臨夏遞過來的電話號碼,卻並沒有收起來,而是轉身丟進了垃圾桶裏。


    “我就不和你們一起用飯了。”


    對臨夏說完這句話後,她就上樓了。


    翻了翻地圖,她在思考下一站該去哪。


    還沒等思考出結果,電話就響了。


    寂和看了一眼,是很久未聯係的綠蘇的電話。


    她按下接聽鍵,那邊傳來聲音。


    “寂和,你在哪兒呢?”


    “在c縣,準備離開。”她用記號筆標注了幾個地方,思考了一下有給劃掉了。


    “那正好,你來我這吧。我在北京。”北京那邊應該是下雨了,電話那頭有雨砸落在玻璃上清脆可辨的聲音。


    北京?寂和不想去。


    “前幾天剛從北京迴來,我就不去了。我們下次見。”


    “怎麽這麽不湊巧呢,那你接下來打算去哪?”


    綠蘇盤腿坐在飄窗上,看著窗外被雨洗刷的熱鬧城市,霓虹燈在夜色下斑駁亮麗。


    “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住下來。寫東西。”


    要是再不完稿,唐菲要殺過來了。


    “你呀,工作狂。攔不住攔不住,那我們下次見。”


    “好。下次見。再見,綠蘇。”


    “再見。”


    說完,兩人就掛斷了電話。


    寂和用腳撥了撥放在腳邊的毛絨玩具貓,對著地圖仔細思索著。


    然後閉上眼睛隨手在地圖上圈了圈,很好,就去這裏吧。


    第二天,和旅店老板還有臨夏告別,寂和就往一座製作宣紙的小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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