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靜靜傾瀉,公雞一聲又一聲的鳴叫。


    弋陽早早的洗漱完,煎好一份荷包蛋端到寂和房門前。


    敲門,一下,兩下,三下。咚咚咚。


    門開了。


    寂和依舊穿著白色睡裙,經過一夜,已經有些許褶皺,白皙的肩頭露了出來,肩上還有一條黑色的帶子。


    弋陽紅了臉,撇過頭,說:


    “早呀!寂和小姐。這是早餐,等你穿戴好,我們就出發去水族館。”


    寂和接過早餐,輕聲道謝後就迴房間關掉房門。


    弋陽卻在一旁煩躁不安。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但從來沒有現在這樣的感覺:羞赧、喜悅、心跳加速。


    像一個孩子。


    他搖了搖頭,恢複冷靜,去樓下大廳和臨夏換了些零錢。


    大概八點鍾,寂和才下樓,穿鬆石綠色碎花裙,淡米白色高領毛衣。


    寂和他們所住的旅館在郊外,離縣城還有段距離,得乘公交去。


    弋陽是久違的坐公交,又碰上上班上學高峰期,他們可以說是被擠上去的。


    弋陽邊護著寂和邊朝角落處挪動,最後,把寂和圈護在懷裏。避免人群的擠碰。


    寂和還是第一次離一個男子這樣近,抬頭就能看見他長而濃密的睫毛。


    c縣是一個安詳的小縣,路邊會有小商鋪叫賣各種小東西。


    開車的司機師傅一口鄉音普通話,提醒下車的乘客注意安全。


    水族館在舊街中心,裝潢像水墨畫,以黑白兩色為主,暈開。


    “到了,寂和小姐。”下車的時候,弋陽十分紳士的,半弓著身子,伸出一隻手。


    寂和不好拒絕,隻好搭上他的手,暖暖的。


    水族館不需要門票。


    這個縣的人信佛,放生的魚怕放迴河裏被汙染的水熏死,就建了這個水族館,把魚統統放到這裏頭。


    所以,這水族館倒有一個禪意的名字,叫救贖


    一樓是大廳,供放生的人吃齋飯用。


    二樓整個的樓層,除了直徑為一米寬的通道外,其餘都是玻璃。


    人的上方,左方,右方都被各種各樣的魚包圍著。


    有班馬燕,九斑刺魨,紅尾皇冠,帝王三間。


    還有很多錦鯉,錦鯽。


    金魚成帶狀成群結隊的遊著。


    珊瑚叢裏,孔雀、胱魚在玩捉迷藏,小腦袋伸伸縮縮。


    水草旁的瑪麗安靜的打著盹一動不動。


    箭尾、鼠魚團在一起嬉鬧。珍珠馬甲、荷蘭鳳凰成群成群的靠攏,又散開。


    玻璃貓魚正調皮的吐著泡泡。


    寂和的心底開始柔軟。


    這些活物原來可以這樣美好,這樣美好的存在著。


    但她不敢觸碰。她害怕這些美好。


    弋陽是看到了的。


    他伸出食指,放在玻璃上。


    很快,在一旁和小型神仙魚搶食吃的吻嘴魚屁顛屁顛的遊了過來,親吻弋陽的手指。


    他迴頭對寂和一笑,那些五顏六色的魚,那浮遊的波光,映得他溫潤美好。


    他說:“看,他們很乖巧的,你也試試?”


    說完,也不等她拒絕,直接牽過寂和的手,冰冰涼涼的。


    他引著她的一根手指觸在玻璃上,遠處和斑馬魚打鬧的小吻魚也特別狗腿子的遊了過來。


    然後,兩條小吻魚看見彼此,先是用屁股對著對方,頃刻,又像情人一樣親吻起來。


    弋陽低笑一聲,從寂和身後遮住她的眼睛,說:“少兒不宜。”


    寂和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並不著急拿開弋陽的手。


    他袖口的香是冷冽的,她的心微微顫抖。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下意識的拿掉弋陽的手,那兩條魚還在親吻。


    寂和不再停留,走出了甬道。


    “怎麽?是那些魚不夠漂亮?”弋陽追上來,笑笑的問道。


    “沒有。他們很有活力,很美麗。是我自己不喜歡。”


    “為什麽不喜歡?”


    “沒法解釋。”


    “好吧。我接受你的沒法解釋。寂和小姐,我們去喝杯茶怎麽樣?”


    “不了。弋先生不是要找那個人嗎?總和我呆一塊兒,也遇不到。我可以自己迴客棧,就不打擾弋先生了。”說完,寂和就打算離開。


    弋陽抓住她的手腕子,說:“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就真的遇不上了。”


    寂和狐疑的看了一眼他,隻見他低低一笑,滿世界桃花豔豔綻放,他說:


    “有時候,你真的很傻。阿寂,我要找的人她就在我麵前啊。”


    從四年前在舊時光老店的匆匆一麵到現在,弋陽的心意越來越確定。


    寂和就這樣站著,看著弋陽,目光疏離,像看陌生人一樣。


    然後,轉身走開。


    眼底的笑意全無,弋陽並沒有追上去。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受挫過。


    她眼裏的疏離是那麽明顯,她拒絕所有以愛妄想融入她生命裏的人。


    弋陽走進c縣的酒吧,坐在吧台上,點一杯whiskies,很烈的酒。


    喝得迷糊醉的時候,一雙十五公分高的黑色露趾高跟鞋出現在他眼前。


    “弋陽,好久不見。過得好嗎?”


    他抬頭,想看清楚說話人的長相,卻模模糊糊的。


    然後,醉倒在吧台上。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二點了,這時候酒勁還沒過,可以說是被渴醒的。


    他歪歪倒倒的摸下樓去翻水喝,正坐在樓下守門的臨夏被弋陽嚇了一跳,趕緊去攙扶:


    “祖宗哎,你這酒量不好不會少喝點的啊。這個點不睡覺爬起來幹嘛你?”


    “水......水......水......”


    “得得得,給您弄水去。”臨夏扶著弋陽喝了口水,然後攙著他迴了房間,就離開了。


    倒床上還沒老實一會兒,就又爬起來,往陽台走,走到寂和房間,就一直敲。


    咚咚咚!咚咚咚!


    寂和正洗完澡準備寫點東西,就聽見咚咚咚的敲門聲直頭疼。


    今天迴來的時候就聽臨夏說弋陽喝醉被送迴來了。


    整個下午都沒什麽動靜,好好地睡著,結果這個時候倒發起酒瘋來了。


    念在他是黎川的朋友,也不好不理,寂和關上筆記本,打開陽台的門。


    還沒看清人,就被一個挺拔的身影撲倒在地上。


    倒也不疼,因為被弋陽護在懷裏。


    寂和推了兩推,想站起來,可沒用。


    見推不動他,寂和隻好喊:“醒醒!弋先生!”


    弋陽根本不理,直把寂和往懷裏抱得更緊些,嘴裏還嘟囔著:


    “狠心的阿寂,我不給你糖吃!”


    “我找你四年了,你別不記得我,不然就不和你玩了!”


    “不和你玩......不和你玩......”


    簡直就是三歲的孩童!


    寂和推也推不動,喊也喊不聽,隻好由他去。


    幸好自己有開暖氣睡覺的習慣,這個溫度躺地上也不會著涼。


    就這樣,弋陽擁著寂和沉沉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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