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扶著她慢慢走在迴流雲殿的宮道上,她們走的比較慢,宮道上寥寥落落,基本沒人了。


    走過禦花園的時候,陳洛初突然想起什麽一樣,摸了摸衣袖,頭上瞬間出了一層細細的汗,“壞了,落月,我的梅花帕子好像不見了,得迴去找找。”


    落月一聽心裏突地跳了一下,她可知道自己主子為了這帕子費了多少心勁。


    她前後看了看來的路和去的路,便道:“小主,你坐這裏別動,奴婢走迴去的路找找,去鳳儀殿你的座位那裏看看,有可能是落座位上了。”


    她又迴頭不放心道:“或者,奴婢先把小主送迴去,然後叫人出來一起找?”


    “你快些原路迴去找,我沒事了,坐這裏等你就行,你快去吧。”陳洛初揮揮手。


    她找了路邊的一塊平石上,慢慢坐了下來。


    看落月還在猶豫,她更是無奈苦笑道:“這裏是皇宮,我丟不了的。”


    聽到這裏落月才急急地去了。


    陳洛初有點後悔圖新鮮帶那帕子出來了。


    園裏子靜靜的,前後都沒有人,整個皇宮遠遠看去,像趴在黑暗裏的一頭巨獸,威嚴中透著一絲可怖。


    晚風吹過,近處的常青樹樹影憧憧,發出撲撲簌簌的細微聲音。


    陳洛初感覺自己身上起了些雞皮疙瘩,越來越覺得有點害怕。


    不能一個人坐在這裏了。


    她想去找落月,便使勁揉了揉頭,讓自己更清醒一點後,慢慢起了身,沿著那小路一步深一步淺地走去。


    她以前多次走過禦花園,怎麽這條小路反而不認識,難道這是新修的?


    她意識到走錯後,便折返了迴去。


    心裏著急的一片,這下和落月錯過去可怎麽辦,腳步不經意越走越快,然後頭上方撞進了一片軟軟陰影,鼻尖還傳來一股熟悉的熏香氣味。


    一雙手扶在了自己的身側。


    “大膽!哪個不要命的直直就地。。。。。。”


    這是德九的尖銳的聲音。


    那麽她撞的就是。。。。蕭景泰。


    借著那高挑身影穩穩地扶的她那一把,她才堪堪地站好,瞬間,她心裏一片冰涼,用盡力氣盡量穩穩地行了一禮,“皇上萬安,請陛下恕臣妾衝撞之罪。”


    “臣妾告退。。。”


    德九一聽這竟然是陳選侍娘娘,怪不得還沒等德九把話說完,皇上就揮手製止住了他的那聲大喝。


    其實就在陳洛初快步走來時,蕭景泰已然認出了她。


    告罪完後成,借著酒勁,沒等恩準,她就打算徑直錯過這片陰影準備繼續去找落月。


    想要趕緊逃開。


    把德九又看了個眼愣。


    隻一瞬間陳洛初的手腕卻被牢牢地牽住了。


    “去哪?”


    清冽的聲音從頭上傳來。


    她抬頭麵向那個聲音的方向,那聲音好像很久沒有聽到了,已經快要不熟悉了。


    陳洛初手腕受製無法前行,便乖乖迴旋,衣裙寬闊的尾邊被轉出一片旖旎弧度。


    她低頭如實答道:“迴皇上,臣妾剛才在宴席間不小心丟了隨身的東西,我已經讓落月去找了,但是久久沒見她迴來,所以想去找她。”


    “丟什麽了?”


    “帕子。”


    離的近了,蕭景泰才發現陳洛初醉的腳都快站不穩了,他手上勁道不鬆,略皺眉頭,“怎麽喝這麽多酒。”


    “我。。。。。。”陳洛初也不知道怎麽迴答了,她也不想喝這麽多酒。


    做宮女的時候是不許沾一點酒的,所以她的酒量算是一點也沒有,隻喝一杯也能站不穩,今晚卻喝了三杯,能靜靜地站在這裏而不撒酒瘋,已經是強大的意誌力在支撐的緣故了。


    蕭景泰歎了口氣,溫熱的大手從她的手腕滑到手掌,很自然地牽起,迴對頭德九平聲道:“你去找落月,一起找帕子,找到後來勤政殿候著。”


    “遵旨!”德九領旨返身離去。


    德九離開前對著打燈籠的小太監交代道:“好生伺候著!”


    隻剩下陳洛初靜靜地看著蕭景泰,她晃晃頭,已經快要把眼前的這個人看出重影了,晃了晃腦袋,怎麽變成了兩個人,怎麽迴事?


    強忍住好奇心,才沒有去戳戳那多餘出來的一道人影。


    隻見那有著兩個頭的身影對她說話了。


    “頭暈?到朕那裏去等吧,這裏太黑。”


    陳洛初沒有答話,她也覺得這裏實在太黑了,便乖乖任由著蕭景泰領著她一步一步向附近的勤政殿走去。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硫磺的味道,那是放過的煙花炮竹的清香,陳洛初很喜歡聞,她還沒從家裏出來進宮為奴的時候,每年都帶著弟弟在自家花園裏看煙花炮竹,煙花絢爛璀璨,雖然隻是一瞬的光華,在無邊的夜空下卻耀眼奪目,若君每次看到都會拍著小手大笑,很興奮。


    她閉了眼使勁地聞了一下空氣,淡淡道:“真好聞啊。”


    蕭景泰側頭看看她,自己也跟著聞了一下周圍,“是嗎,什麽味道?”


    “鞭炮的味道,因為家裏過年也是這個味道。。。很有煙火氣。”


    陳洛初繼續自顧自輕聲喃喃道:“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這是祖父當年給她留的功課,當時她卻偷懶不想去背。


    蕭景泰朗聲笑笑,手上微微使勁捏了捏她的纖長素手,“嗯 ,元日,背的不錯,抑揚頓挫,相當應景,聲音再大點就更好了。”


    月亮放下羞澀之意,從雲層中露出頭來,柔和而靜謐,用一縷縷銀白色的光輝籠蓋著月下行走的人們。


    手上傳來的陣陣暖意讓陳洛初忍不住側目看向身旁的修頎身影,那側影被月色包裹,竟如此溫潤清雋。


    她手上用勁不自覺地想要從那溫暖大手裏抽出來,卻被捏的更緊。


    “嘶。。。”


    一記冷音從頭上方幽幽傳來,“別動,再動,就抱你迴去!”


    蕭景泰總是能輕易找到她的死穴,一點即中,那柔軟素手瞬間乖巧不再用勁。


    他嘴角微彎,不易察覺地笑笑,手上的勁微微鬆了鬆。


    蕭景泰看著醉酒微醺的陳洛初,她借著酒勁竟然釋放了她本真的一些樣子,如同帶著朝露的明豔玫瑰,純然且美好,淡淡散發著她獨有的幽香。


    看來女子喝醉酒也不全是壞處,如果能看到她更本真的樣子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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