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蕤掩眉冷笑,笑意在心底兜轉,她用寬大的袖口挽起來,遮住笑意灩瀲的眉尾,低著頭、含著胸,一副深受打擊的窘迫樣子。


    須臾,她抬起頭,眸中的笑意悉數褪去,唇角向上彎起,“使者大人高風亮節,吃頓飯都不行?”


    “下官乃宮廷內官,拿的皇家俸祿,吃的是皇家糧,怎敢私下與大臣交往過密?”那使者淡漠地答,真是滴水不漏。


    這冷硬的態度,分明是不給她這郡主麵子,擺明了一副本人就不想與你相交的表情。


    玉蕤心裏有點挫敗,真拿她沒轍。


    畢竟,她是來下聘的使者,玉蕤不敢太強惹毛了她,若真是將將關係鬧僵,再見麵,怕是更不好說話。


    “蕤丫頭不忍見大人您辛勞,玉蕤的心思是慰勞大人。這,也是樓府的心意,”


    毓國公夫人溫氏趕忙接過話來圓場,“當然,大人公務要緊,耽誤不得,大人酌情考量好了。”


    “嗯,還是夫人明事理,”使者點點頭,臉色和緩了不少,“今日,辦的是你樓府尊貴顯耀之事,聖上給足了你們排場,下官領了旨,更不敢懈怠……”


    “大人辛苦,”


    溫氏臉上含著笑,依然小心地挑好話說,“改日,小婦人備上好茶入宮去看望大人!”


    這是玉皎定親禮,得罪使者,可是不吉利!


    “多謝夫人!”使者點點頭,迴得不冷不熱,又道,“下官先告退了,還得將未來太子妃的迴禮送去太子府,不敢耽擱!”


    “大人,您走好!”溫氏笑吟吟的,欲要送她出去。


    “我送大人迴去吧,”玉蕤笑著走上前。


    從清晨到現在,嫡母還沒歇息過,玉蕤搶先一步走在前頭,好讓溫氏歇息。


    “好,”溫氏與她會心地一笑。


    玉蕤謙恭地將使者送上車,“大人,天色已晚,不如我送您到皇城吧。”


    她很誠心。


    “不必,小官豈敢勞郡主千金貴體?郡主,您請迴吧!”使者語氣冷凝,分明不給機會。


    “哦,……也好,”玉蕤身子一僵,停住了腳步。


    玉蕤立在原地,望著車馬漸行漸遠,玉蕤望著車馬遠去的方向翻翻白眼。


    一個出宮辦差的,拽什麽?


    她扭身迴頭,進了府門,迴到自己的小院。


    剛進了小院,嫣紅迎上前來,“姑娘迴來了?今日累壞了吧。嫣紅打了水,姑娘洗洗,趕緊歇下吧!”


    “哦,真是累壞了!”玉蕤捏捏發酸的胳膊,“我是體會了,成親這事,不是一個人的事,是一大家子的事!”


    “咋不是呢,逼近是太子妃呀!”嫣紅笑道,“今天隻是定親呢,要等到成親那日,咱們不得更忙啊!”


    “忙是忙點……皎皎的婚事有了著落,我也替她高興呢,”


    玉蕤擦了把臉,轉過身,皆了嫣紅遞上的茶水咽了一口,“父親大人最看重皎皎,眼見她親事有了著落,父親在天之靈也會為她高興吧!”


    夜風輕柔,撩起春日和暖的風,香風撲麵,仿佛看到父親樓弋撫怕著懷裏的玉皎,輕吟著歌謠。


    尚在繈褓中的玉皎瞪著清亮的眸子,在父親的注視下,慢慢地睡去……


    眼前,總會出現這一副畫麵,……從未得到父親如此的關愛,父親若是知道有她存在,父親也會這樣撫拍她,……


    玉蕤的心,不覺一顫。


    “姑娘,”


    嫣紅默了默神,今日這大喜的日子,說起這……會不會不吉利?


    “姑娘,好好歇著吧,明天早起還要去商號呢。”嫣紅眨眨眼,靈機一動。


    “皎皎現在已是準太子妃,已經不好再拋頭露麵招攬生意了。”說到商號,玉蕤想起一件事來,“嫣紅,你能不能擋得住?用不用再配幾個人手?”


    “姑娘不相信我了?”嫣紅急急說道,“那個商鋪子,我帶著小來,還有一幫夥計,完全沒問題的。”


    “嗯,我信你,你算帳也快,心裏默念一遍就能記住,倒是頂得上一個賬房先生。”玉蕤好看的笑臉揚起,笑道,“你好好做著,……做好了,我定會給你一個大大的獎賞!”


    “真的?!”


    頓時,嫣紅臉上滿是笑容,“我跟姑娘時間不短了,姑娘手把手教我,再笨也得學會,姑娘放心,我會盡力的!”


    “有什麽難處,盡管與我說,……我在熙蕤堂主事,薈蕤堂的生意拜托給你……”


    “知道了姑娘!別操心了,趕快歇歇!”嫣紅笑著催促了。


    “好,”


    玉蕤點頭,笑意浮上眼瞼,又化成朦朧的一團……


    困意來了,擋不住,


    上下眼皮沉得很,不一會兒,她便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玉蕤坐馬車來到熙蕤堂。


    玉蕤抬腳進入,便看見柳雲亭在大堂上坐著。


    知道她今日會來,柳雲亭特意在這候著。


    寒暄了幾句,柳雲亭抬眸,“大當家,我已經將賬目核對過,也安排了人暫時替我的事,……我估摸著,這兩天迴山裏去。”


    柳雲亭將生意安排了人接手,準備迴朱雀門調查玉蕤幼時被害一事。


    “師兄,別急著走!”玉蕤想起什麽,急急說道,“迴朱雀門不一定能找到人,能發現更多線索,先不忙迴去!”


    “師妹?……”雲亭很懵。


    “是這樣,”


    玉蕤笑一笑,鳳眸濯濯,“那日,我與祖父談及了此事,祖父認為,朱雀門不見得能找到人,那人不可能老實在山上,等著別人去抓他!這些人既是針對樓府,就不會與樓府離得太遠。咱們索性就在京城候著,保不定那藏在暗處的人自己就蹦躂出來了!”


    玉蕤也覺找個人,如大海撈針般,完全摸不著頭腦!


    “聽國公爺的準沒錯!”雲亭笑笑,點頭,“我其實擔心這樣甩手不管生意,自顧自地離開,熙蕤堂的生意沒人管,你一人抗不了許多事。如此,我倒可以一邊打理生意,一邊找尋那神秘人士了。”


    “對極!”


    玉蕤掩唇淺笑,笑意在眼眸中灩瀲開來,“有師兄為我熙蕤堂大掌事,本姑娘可安枕無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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