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惶恐,”樓國公垂眸,“我等武將蓬頭垢麵,來不及梳洗,恐有背聖聽,有損金殿儀容,有礙聖上觀瞻,……故,老臣自請帶眾人離去,聖上與文武百官慶賀極好。”


    宮廷筵席,聽那些同僚口不應心的奉承,樓國公委實覺得無甚意思。


    “愛卿,勿要如此,”皇帝興致很好,“眾愛將乃功臣,護國棟梁之才,缺少了樓家軍的武將,能叫,與文武百官慶賀?”


    “陛下,”樓國公頗有些為難。


    此前,他讓人飛馬迴府去報,迴城後立即迴府,與家人慶賀團圓。金殿上筵席,估計要至半夜。


    家人豈不是空等?


    “愛卿不必悱惻,”皇帝卻以為,國公爺是假意推辭,“為了這次宮宴,朕準備了許久,……朕準備了美酒佳肴,直等國公迴來。”


    皇帝是實心實意的,再推三阻四的,弄不好皇帝會掃興。


    “老臣謹遵聖意!”


    皇帝出城十裏來迎,必須給皇帝這個麵子,再有,樓家軍眾多將士,難得有金殿宴飲的機會,也不能讓眾將士掃興。


    皇帝高興,特意在禦花園設下筵席,文武百官就坐,樓家軍眾將領按照功勳品階,依次挨著右將軍樓蘅坐好。


    眾人舉杯,同賀樓家軍大勝!


    皇帝很久沒有開懷痛飲了,頻頻舉杯,一澆胸中塊壘,那顆蒙塵的心,終於照進些微亮光,吹進去一絲絲暖風。


    美酒下肚,觥交錯,皇帝瞪眼一瞧,問道,“國公,右將軍身側的那位玉麵小將,朕瞅著怪眼熟的,……你樓家軍何時有此玉麵郎?”


    皇帝喝了不少,說話的聲音很高,坐在下邊的臣子都聽到了。


    文臣們瞄一眼寧馳,又看看斐尚書,皆不多說話。


    這位年輕人,真是文武全才啊!


    十二歲奪得文蘊詩會詩文榜第一,是何等榮耀之事!別人家早歡天喜地,斐景升偏偏左右瞧不上!


    他瞧不上不打緊,還各種厲害打壓!


    他瞧不上不打緊,偏還不讓旁人用!


    這俊秀無儔的公子逼得沒了出路,不得不走上擂台,用拳頭掙到了功名!


    嘿嘿,


    沒見過父親如此不容兒子的!


    眾人抱著看熱鬧的想法,誰也不吱聲,看尚書大人有何驚人之語?


    “咦?”


    問了半天既沒人應答,皇帝頗覺驚訝,提高聲音,問道,“國公,樓蘅身側的小將軍是哪家的兒郎?”


    “陛下,”皇帝連著追問,樓國公不得不答,“犬子身側的小將是我樓家軍的先鋒官,戶部侍郎忠恕伯家的三公子,單名一個‘馳’字!”


    “斐馳?……表字子寰?”皇帝對他有印象,“前一陣,他不是朕的金羽衛統領嗎?”


    “陛下,犬子無德,”


    斐景升''蹭’地站起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好的金羽衛統領不做,竟敢擅自掛職離去,……這等無德無信之人,就該剝奪官服,永不錄用!”


    “斐愛卿,你說他不可用?”


    他這樣說,皇帝不禁啞然失笑,“樓家軍的先鋒官,是誰想做,就能做的?……國公爺為了選將,可是在京城擺了三天擂台,凡有勇者,都可上去打,誰贏到最後,誰勝出!朕可知道,能打下擂台上的人,不是光憑武力就能贏的,必須是有勇有謀!”


    “犬子德行無狀,臣以為,興許樓家軍故意放水了……”


    寧馳抬眸,唇角一撇,眼睛卻看向別處——


    懶得與他掰扯!


    “放水?……愛卿說,樓家軍會放水?朕從來沒聽說過!”


    皇帝被他氣笑了,“這放水的先鋒,竟能帶一支精銳深入敵營縱深,將敵將一槍挑下馬來?”


    皇帝是看過戰報的,峽口關外一役,先鋒官功不可沒。


    “嗯,”斐景升依然板著臉,“那,是他運氣好!”


    “愛卿,朕看不明白你呢!”他父子二人這樣,皇帝好生奇怪。


    “你這兒子本來文采斐然,你確不認!逼得他走了武將之路,……真是奇了怪了,本就文武全才,怎麽在你眼裏啥也不是呢?”


    “……”斐景升鼓著腮幫子,漲紅著臉,唿哧唿哧直喘粗氣。


    “罷了,”皇帝看他這樣,懶得與他較真,轉向寧馳,“朕想知道,先鋒官日後從文,還是從武?”


    從文,是走文臣之路,以他的學識和才華,日後仕途也會大顯。


    從武,就是從武將官職,原本是金羽衛統領,加上,又立了新功,前景自然也不會差。


    “陛下,”寧馳抬眸,“古語有雲,良禽擇木而息,斐家既不認我,……願投身到樓家軍麾下。”


    此言一出,表明了他的立場。


    誰不知道,斐景升與樓家,可是不對付的。


    他,這是要自斷後路?


    皇帝一愣,


    沒想到,這小子忒大膽了,這是公開宣示,與親爹劃清界限?


    “你……你,真是養虎為患!”斐景升氣得直發抖。


    “尚書大人,不必生氣!”有人小聲勸道,“他雖是庶子,到底是你的兒子不是?……你何苦如此苛求他?”


    皇帝陛下現在很欣賞這小子,可千萬別與陛下為難!


    左右有幾位大臣悄悄將他拽走。


    “好,小將軍有誌氣!”皇帝哈哈一笑,“朕,記住你了!”


    皇宮宴席在一片祥和中結束。


    深夜,樓伯贇帶著兒子樓蘅,孫兒樓沾悄悄進了院。


    玉蕤玉皎高興地迎了上來,“恭迎祖父迴府!”


    “恭迎老爺迴府!”


    “兒媳恭賀父親凱旋!”


    家裏人誰也沒睡,都在等著國公爺迴來。


    “恭迎國公爺迴府!”


    “恭祝二爺,小少爺得勝凱旋!”


    下人們齊齊跪了一地。


    “哈哈,好,都起來看賞!”


    樓家軍凱旋,眾人皆放了心,一家人聚在一起,補上了團圓飯,歡笑聲直到下半夜。


    樓家軍峽口關戰役全勝,將燕國軍隊逐出大雍,保衛大雍朝有功,皇帝論功行賞,賜撫遠將軍樓弋為毓國公,一等公候。樓家軍眾人皆按戰功論功行賞。


    樓玉蕤出使狄戎,斡旋有功,封清寧郡主,從一品受五千戶奉。宮裏皇後娘娘、貴妃娘娘皆有賞賜,玉蕤少不得進宮去致謝。


    樓家軍一戰雪恥,樓府掛起了白燈籠,為毓國公樓弋舉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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