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元藺尾隨著宮人往裏走,快要到正殿,他便放輕了腳步,手指捏緊了腰間的玉佩飾帶,免得玉佩隨著行走發出的響聲幹擾到皇後。


    大殿正前方擺放著兩口金絲楠木箱,裏麵裝著兩件上等質地的貂皮,是玉蕤跟隨車帶進宮裏來的。


    早春的天氣還很寒涼,大殿裏是冷的。


    銀牙如雪的白貂皮泛著光,透過手指指腹傳過來絲絲暖意,許皇後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嗯,又輕又暖和,質量確是上乘,可用於冬季禦寒,……玉蕤丫頭不錯,……”


    皇後一麵愛不釋手地摸著銀白如雪的白貂皮,一麵盤算從皇商外甥女那能得到的好處。


    齊王走上前請安,問道,“方才,可是永平縣主來過?”


    “咦?”


    皇後有些驚訝,笑道,“齊王,是如何得知的?”


    “兒臣方才進宮,遠遠瞥了一眼,看上去很像永平縣主的車,……母後這裏有白貂皮,”齊王低眉,輕聲道,“這種成色的貂皮,大雍是絕難見到的,……想必,是那位做皇商的姑娘送來的!”


    “是,”皇後微微一笑。


    他,倒觀察入微,心也很細。


    “玉蕤去了趟狄戎,帶迴來一些禮物,”皇後臉上難得的開朗,“這丫頭一片孝心,特意為我捎來這些好東西!”


    “母後,切不可上了當!”齊王一震,神色有些異常,緩緩說,“母後真以為,樓氏姑娘去狄戎,是為生意?……她,可是去拆我們的台的……”


    “噓!”


    皇後臉色一白,冷睇他一眼。


    元藺一驚,閉上了嘴。


    皇後玉指一揮,屏退了左右,她這才轉身,問道,“‘她是去拆台的’,何意?”


    “永平縣主名為去狄戎進貨,實則是掩護謝文昀出使狄國的,”


    元藺壓低聲音,一五一十地稟告,“謝文昀領了密詔,瞞著文武大臣隨熙蕤堂商隊到了狄戎京城,施詭計將燕國使臣逼走,燕國聯合狄戎製衡樓家軍的策略告敗!”


    “哦,這小妮子還有此等難耐?”


    皇後頗覺意外,更讓她意外的是,皇帝派人出使,既還瞞著文武大臣!


    “皇上派使臣秘密出使,估計是樓國公的意思,”皇帝想不出這等計謀來,皇後沉思片刻,。“堂堂使臣既混跡於商隊中,有趣得緊!年輕的姑娘一己之力,既能擔當起大任,實在是不簡單。玉蕤姑娘,奇女子呀!”


    此女有勇有謀,若為男子,定能封侯拜相位列公卿。


    身為樓府嫡女,美貌至此,恣意行事又不懂藏拙,


    以後,她有苦頭吃!


    “母後,她壞了我們的大事,你還誇她呢!”


    “不錯,該誇還得誇!”皇後勾勾唇角,“驅車千裏至狄戎,破了燕國策略,真是將門虎女,巾幗不讓須眉!”


    “母後不是恨樓伯贇?沒了西北方的製衡,燕軍對它的威脅大大減弱,樓家軍將銳不可當,勝算可大了許多!”


    “廢話!”


    皇後狠狠瞪了元藺一眼,很有爛泥扶不上牆的感覺,“不應當如此嗎?你難道希望燕軍長驅直入,侵占我大雍土地,掠盡大雍財物嗎?”


    身為大雍的皇後,她自明白領土神聖不可侵犯。


    “若真如此,”元藺臉一垮,神態很不好,“樓家軍打敗燕軍勝了,豈不是又立新功?……非但沒打壓他們,樓府的氣焰隻怕更甚!那……咱們辛苦折騰的,為的啥?”


    “元藺!”


    皇後嗬斥一聲,不滿地瞥了元藺一眼,“本宮如何教你的?處事不驚,行事不亂,大難崩於前不慌,……堂堂的皇子,還不如樓府的女子!”


    誒,人比人氣死人!


    身為皇子,不知為國盡忠,不知為皇上分憂,隻想著自己的事,計算的全是自己的小事。


    怎能堪為重用?


    瞬間,皇後心裏不淡定了,關鍵處還要提點他,“元藺,凡事要有度!”


    “母後,”


    元藺低下頭,可憐巴巴的,“兒臣確實沒出息,親娘出身卑微,每每被取笑被輕漫,過了許久暗無天日的日子,幸虧得了母後庇佑,才有了兒臣的今日。樓姑娘是定國公孫女,又是禦封的皇商,那氣勢,兒臣怎能堪比?”


    元藺皇子,慣於裝可伶博人同情,表麵唯唯諾諾,心深似海不輕易暴露心思。


    “不要妄自菲薄,陛下的皇長子,說什麽卑微勢弱?”皇後不點破他,“你本是皇家正統血脈,不比太子元宸差,何必如此自慚形穢?”


    “母後教訓得是!”元藺應聲。


    他斜睨了皇後一眼,心裏直納悶,皇後不似平日那窩囊的樣子,這是受了那外甥女的影響?這母後若能硬氣些,他何至於卑微地討好人?


    齊王很願意見到這樣的皇後,“樓姑娘來討好母後不假,轉身後,背不住還去討好貴妃呢!畢竟樓謝兩家的情誼在,太子元宸是謝氏貴妃所出。您想,出使狄戎,為何不派別的臣子,非得讓永寧侯去?……樓國公還不是為了巴結太子!聽說,太子有意樓玉皎……”


    皇後不說話,臉上慍色明顯,她手中揣摩的一顆紅寶石從手指縫裏漏出,落在地上。


    “吧嗒”一聲脆響,脆裂開來,……崩了很大的一角。


    紅寶石的裂縫很大,基本上是廢了。


    齊王嚇了一跳,皇後卻一動不動,無動於衷地坐著。


    “母後恕罪,兒臣失言了!”


    一說到貴妃娘娘,皇後心底的恨意,卻是怎麽都藏不住。齊王臉上露出詭異的笑來,見好就收,“氣大傷身,母後別氣著自己了,元藺得意忘形,是元藺的不是,請母後責罰!”


    “齊王,哪裏有錯,”皇後悠悠迴轉身來,“你說得對,謝婉瑩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得安生!”


    “哎呦,”錦繡公裏的謝貴妃正在梳妝,女使手重了些,不小心將她的頭發拔下好幾根,謝婉瑩不由自主疼得叫出聲來。


    “奴婢該死!”梳妝的小宮女嚇得傻了,噗通一聲跪地求饒,“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娘娘饒命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收了那個琢玉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半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半染並收藏收了那個琢玉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