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笑!


    他,會笑?


    夜色下,他的麵容有些恍惚,眸光在狹長的眼縫裏濯濯發亮,微彎的唇角上翹,帶一絲隱隱的笑意。


    月光旖旎,四周寂靜,氤氳著一種曖昧的氣息。


    玉蕤臉上一熱,羞澀地低下了頭。


    隱約覺著,暗黑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閃開!”


    斐馳大喝一聲,拔劍便迎了上去。


    幾名黑衣人趁黑摸進了院子,斐馳拔劍衝上前廝殺。他一身好武藝,那幾人哪是他到對手,力有不逮迅速遁逃。


    斐馳提劍欲追,半空中撒下一陣劍雨。斐馳將寶劍舞出劍花,劍矢紛紛墜地。


    “好大的陣仗!”


    另外幾名城防營士兵從樓裏出來,拔劍護著無墨身側,個個都是一臉懵,“副統領,這,咋迴事?”


    “這些人,是衝我來的!”


    斐馳朗聲道:“院外的朋友,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要找的人是我,莫要傷及無辜!請放我這幾位朋友出去!”


    四周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快走!”


    斐馳揮揮手,朝無墨做了個手勢。


    無墨明白他的意思。他們隻要逃出去,方能從城防營調集兵力來,否則,這幾人今夜都有性命之憂。


    無墨忍著痛,急急點頭,“扶我起來,走!”


    玉蕤手捏裙裾,斂衽跟上前麵的人。她若留在這,反而會成為累贅,不如趁機離開的好。


    幾個人快步來到正門,剛踏出腳,突聽得幾聲淩厲的哨聲響起。玉蕤大叫一聲‘不好’,腳立時縮迴到門內,抓住無墨的衣襟一扯,和無墨一齊跌迴門內。


    “啊,……”


    幾聲沉悶的慘叫傳來,前麵的兩人中了幾箭,立時身亡。


    “不好!”後麵的兩人驚唿,“箭上喂了毒,大家小心!”


    “真卑鄙!”


    玉蕤緊咬銀牙,恨恨地罵一聲。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雙方誰也不說話,默默地對峙著。


    玉蕤心慌得厲害,武功再強也不敵箭弩,雙方一旦拚殺起來,自己便是倒黴的。


    這運氣真是衰呀!


    今日,難道要栽在這?


    “你,沒事吧?”


    不知啥時,他悄悄摸到她身側。感覺到她在發抖,他用力捏了捏她顫抖的手,“別怕,有我在!”


    他低頭撫著她的背,眼眸中滿是關切。


    玉蕤抬眸,對上他濯濯眸光,心立時活泛了起來。


    長眉如墨畫,鬢若細刀裁,烏發一絲不亂,錦緞青袍上的竹葉暗紋無比挈合了他的臨危不懼,談笑若定。


    “天香樓後院,或是個安全之所,”他聲音如磁,很鎮定,“不如,你退迴去暫避一二日,……”


    “迴去?”


    想起老鴇那笑裏藏刀的臉,玉蕤渾身感覺都不好。她伸手拽著他衣袖,嬌憨地說道:“奴家不要嘛,……萬一,被人欺負了,……”


    他腦袋一抽。


    都什麽時候了,她還開玩笑,任性如此?


    “他們……那些人,不是針對你,”他臉色一沉,“你在我身旁,要照顧你,我會分心,沒法全力衝殺!”


    他,會分心?


    玉蕤望著他,想一窺他的心思。


    他忽覺方才說得有些露骨,他不好意思低下頭去,“女人就是囉嗦,讓你去,你就去!何必招人煩?”


    嗬嗬。


    言不由衷!


    玉蕤杏眸盈滿一汪清泓,丹唇一點紅得瀲灩,唇角向上彎起一個弧度,抿著唇,帶著探究的閃爍的佻薄的小心思,無聲地熱烈地含蓄地審視著他。


    如此促狹刁鑽的眼神,看得他更加不自在,他別過臉去,“女人就是煩,不情願?”


    “郎君在哪,奴家在哪。”


    “你?!”


    他轉過臉來,有些瘟怒,“那些人殺人不眨眼,若出了意外,可別後悔!”


    “不悔!”她帶著揶揄的笑,“有郎君在,不會有事的。”


    “哼!”


    他悻悻的,因她沒聽勸說而惱怒。


    一陣輕微的震顫聲從空中傳來。


    玉蕤抬眸望去,她臉上笑容綻放,手指放在唇邊打一個響亮的口哨。


    片刻,聽得半空中“啾啾”聲鳴,一隻大雕撲著雙翅簌簌作響從空中迅疾俯衝下來,……


    “放箭!”


    黑暗中,幾十支箭矢從黑暗中嗖嗖射出。


    玉蕤一驚,脫口而出,“小鳳,危險!”


    花雕大驚,在空中停駐,震顫著雙翅迅速往上空飛,直至箭達不到的射程,花雕才停駐。花雕見下麵停止射擊,便迅速往下俯衝,箭矢又嗖嗖射出,……來來迴迴好幾次,花雕頗為無奈,撲著雙翅不肯離去,隻在天香樓上方盤旋。


    玉蕤側目望去。


    黑衣人全副武裝,戴著麵具,看不清臉,更沒有表情,他們手拿長槍、方天畫戟和弓箭,武器在夜色下泛起沁冷陰深的寒光,令人毛發根根直立。


    玉蕤不禁打了個寒顫。這些人都是有備而來的。


    今天,遇到勁敵了。


    “你快些躲到後院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決定,與這些人鬥一鬥。


    他持劍在手,慢慢起身,一步一步朝門前走去。


    “你要幹嘛?別犯傻!”


    玉蕤眼睛盯著他,心裏真是很擔憂。這一關,他不會過不去吧?


    空中,花雕的斯鳴聲漸漸弱下去。


    黑暗中寒光在閃,那是黑衣人手中武器發出的冷光。


    黑衣人按耐不住,要動手了?


    兩隻火信子騰空而起,“嘣,嘣!”,在半空中兩聲爆響,將暗夜照得如同白晝。


    “天子腳下,京畿重地。定國公府兵在此!爾等何人,敢在此胡作非為?”


    脆生生的喊聲響起。


    玉蕤側耳一聽,是顧阿蠻!


    阿蠻怎會找到這裏來?


    原來,嫣紅遵照她的指令,離開醉八仙酒樓,並沒看見城防營的人。好在,酒樓的所在位置離定國公府不遠。嫣紅雇了馬車迴府,將玉蕤拜托之事告之阿蠻。


    阿蠻帶人到酒樓,卻不見玉蕤的蹤影。


    天色越來越暗,嫣紅怕她出事,迴了熙苑也沒見她。


    窩棚內那隻花雕暴躁地走來走去。它感受到了主人的危險,震翅飛出去尋主人。花雕在前麵飛快,阿蠻策馬趕了好一陣才追上。


    那隻雕啾啾嘶鳴,圍著天香樓上空盤旋,阿蠻猜想,玉蕤姑娘一定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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