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剛微亮,小廝就來叫他們出發了。


    碧蘿早早敲響了蘇扶楹的房門:


    “小姐您忘了,今日要啟程了。”


    “哦,對。”


    這幾天都快忙完了。


    她也沒多少東西,一個小包袱就出發了,坐上馬車還不過卯時。


    “怎麽這麽早?”


    “小姐,咱這馬車到京城慢的話要兩三天呢,這幾日天氣炎熱,腳程也慢一點,早些出發,爭取日落前能趕到驛站歇息。”


    碧蘿在旁邊給她科普著知識,蘇扶楹心中排腹,沒車就是不方便。


    清晨的天氣帶著絲絲涼爽,蘇扶楹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咻。”


    利箭破空的聲音傳來,蘇扶楹耳朵微動,撐在桌上小憩的姿勢一動未動,碧蘿迅速抽出軟劍將箭擊落。


    外麵的馬兒感到危險,躁動不安地原地踏步。


    蘇扶楹不耐地直起身子,“聒噪。”


    “讓我看看你這幾個月的成果。”


    “是,小姐。”


    碧蘿躬身退出去,很快,外麵刀劍碰撞的聲音傳來。


    “一,二,三,四。”


    四個小嘍囉。


    蘇扶楹閉著眼,單臂置在桌上,撐著流暢的下巴,聲音懶散,“碧蘿。”


    碧蘿聽見聲音,手下動作更加淩厲。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碧落小臉通紅地上了車,“小姐,馬夫和兩個家丁都死了。”


    “死了便死了。”


    “可,可是小姐,奴婢不會趕馬車。”


    碧蘿低著頭,聲音悶悶的。


    蘇扶楹看了她幾秒,臉上揚起一抹笑意,“傻丫頭,又不怪你,你做得很好了。”


    最開始本想隻教她一些格鬥技巧,沒想到發現小丫頭還挺有天賦,便將武功慢慢地教給她。


    四個月,能做到這樣,的確不錯了。


    “走吧。”


    少女起身拔出鞋子裏的短刀,斬斷韁繩,翻身上馬,動作幹淨利落。


    碧蘿眼睛都看直了。


    “小姐,您會騎馬?”


    “有你小姐不會的東西?”


    最後一縷餘暉散盡,暮色漸沉,噠噠的馬蹄聲在安靜的石板路上有些突兀。


    “到了,小姐。”


    碧蘿被蘇扶楹環在身前,耳尖有些微紅,看見前麵驛站的光亮有些激動。


    本來騎馬早該到了,兩人都不認識路,走錯了幾次,一路上問過來的。


    夜色漸濃,趕了一天的路程,身上異常黏膩,碧蘿在外麵打水。蘇扶楹站在窗口,手中拿著一枚玉佩和一枚令牌。


    “就這般等不及?”


    蘇扶楹嘴角露出一絲譏誚的笑意。


    前些日子雖然總有人前來,卻不是想要她的命,隻是想要找東西,今日來的人,明顯是奔著殺她而來。


    前段時間,自己提出要求想要迴京,她的好母親思量了這麽久,估摸想著在鄉下這麽多年了,她估計也不成氣候,影響不了她親愛的二女兒。


    昨天桂嬤嬤迴京報信,恐怕讓她有了危機感,隻能下此殺手。


    她已經不顧世人的言論迎接蘇扶楹迴京了,可是在迴去的途中,遇到什麽山林盜匪,死一個閨閣姑娘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樣她名聲也有了,最重要的是一個死人,怎麽和她小女兒搶婚約。


    不過他那位母親有點太瞧不起她了,什麽阿貓阿狗都敢送到跟前來。


    “小姐。”


    碧蘿輕喚一聲,便拉開門出去,小姐現在不喜沐浴有人在旁邊伺候,每次沐浴她都自覺退下。


    “等等。”


    “我不和你一起迴京城,明日一早你找一個馬夫送你迴去。”


    “小姐,您不要我了嗎。”碧蘿聽著聽著鼻腔發酸,眼角逐漸發紅。


    看著這副可憐的模樣,蘇扶楹感到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小姑娘的頭。


    “傻姑娘,我去辦一點事情,你先走,這一路上,要走官道,不要太快,慢慢逛迴去。”


    隨即拿出一個人皮麵具,將佩戴方法演示了一遍。


    “記住了嗎。”


    碧蘿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還好,小姐不是不要她了。


    “記住了,小姐可要快些迴來。”


    “嗯。”


    陽光透過窗外的樹葉,零碎地撒在蘇扶楹的臉上,蘇扶楹頸項一動,頸椎發出輕微的鬆動聲,仿佛整個身體在沉寂中重新煥發活力。


    “小二,給我拿一套新的衣服,男裝。”


    店小二看著的女子,帶著麵紗,露出來的一雙眼睛清澈靈動,再掂了掂手裏的銀子,立刻眉開眼笑地下去辦事了。


    未時,溫度達到了一天中最高的時候,一匹快馬從小路上快速跑過,飛揚的塵土在身後追趕。


    蘇扶楹算著時間,今日晚上不歇息,明日一早便能到達京城。


    可天有不測風雲,豆大的雨滴顆顆砸落,不過兩息,傾盆大雨猶如無數銀色絲線,紛紛揚揚地從天空垂落下來,形成一幅絢麗而奔放的畫卷。雨滴撞擊到地麵,濺起細小的水花。


    馬背上的男子揮鞭的速度更快了,等到了一家客棧門口時,渾身早已濕透。


    衣服濕答答地貼在皮膚上,蘇扶楹不悅地蹙了蹙眉心。


    快步走進客棧,吩咐店小二打上熱水,舒舒服服地泡在桶裏。


    大雨漸歇,屋簷積水一下一下、猶斷未斷地敲打窗外的芭蕉嫩葉。


    窗前的女子穿著白色紗裙,腰間用水藍色的絲軟係成一個蝴蝶結,墨色的秀發如瀑布般傾灑。肌膚晶瑩如玉,未施粉黛。


    房頂上漸漸逼近的打鬥聲吸引了她的注意,閉上眼睛,感受到兩人實力的強悍,趕緊關上窗戶快步走到床前將包袱裏麵的人皮麵具戴上。


    “砰。”


    一聲巨大的撞擊,一個黑影從窗外滾進房間,撞翻了桌椅,發出刺耳的聲音,蘇扶楹煩躁地揉了揉耳朵。


    看來今日的美容覺是沒有了,蘇扶楹略微皺起眉頭,一雙美眸裏的冷冽像是一把刀,緊緊地鎖住地上的男人。


    窗外,一抹修長的身影籠罩在黑夜中,看不清麵容,隻是那渾身的氣勢讓人不容忽視。


    蘇扶楹眯著一雙好看的眸子看向窗外,一股危險的氣息將她籠罩。


    男人不含一絲溫度的眸子隻是掃了她一眼,便抬步進了房間。


    男人戴著銀色麵具,在暗黃色的燭光下像是更冷了幾分,裸露在外的眼睛好看至極,但是眼神卻冰冷嗜血,周遭的氣息仿佛來自地域的修羅。


    “是他。”


    是夜。月華流轉,潺潺浮動,朦朧夢幻,如輕紗籠罩。


    一身黑衣勁裝的男子背於月光負手而立,他欣長的身影被月華覆蓋,寬肩窄腰,身姿挺拔,拋卻那一身冷冽的殺氣,看著倒是格外俊朗。


    蘇扶楹突然好奇他麵具下到底是怎樣的一副麵容。


    地上的男子翻身而起,手中彎刀迅速朝麵具男人攻去。


    刀快到麵門之際,電光火石間,麵具男抬掌隔空一震,男人吐出一口鮮血,如斷線風箏一般,狠狠撞在牆壁上慢慢滑落下來。


    男人居高臨下得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地上男人不自覺地打了一絲寒顫,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不至於昏厥,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止不住顫抖。


    “東西給你,但你必須放我離開。”


    這個人太可怕了,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嗬”


    男人胸腔裏發出一聲嗤笑,薄涼的聲音帶著森然的寒意,“鬼刃,你有什麽資格與本尊講條件?”


    地上的人一時無言,最後像是艱難地下定決心一般咬咬牙,“我給你。”


    他扶著牆壁慢慢站起身,手在胸口裏摸著什麽,緩步移到了蘇扶楹身側,突然一把抓過蘇扶楹的肩頭,泛著冷光的匕首橫在她細嫩的脖頸上。


    “讓我走,不然我殺了她。”


    鬼刃陰惻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扶楹不耐地皺起了眉頭,她知道鬼刃這個名號,是千金閣的金牌殺手。


    她這幾個月已經把這片大陸的暗殺組織打聽得七七八八了,準備做完事情就去幹老本行,來錢快。


    殺手組織其中最有名的便是無影殿,第二便是千金閣,其他的都是看不上眼的無名小卒。


    沒想到今日一見,所謂的金牌殺手也不會如此。


    她絲毫不怕這個名為鬼刃的人,但是麵前這個帶麵具的男人,讓她感到一絲危險,再者馬上進京了,不想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男人似乎被逗笑了,掀開墨色的衣角坐在房間內唯一一個完好的椅子上。


    氣氛一下子僵持住了。


    “尊上,屬下來遲,請尊上責罰。”


    一名黑衣男子戴著麵巾,利落地翻窗而入,徑直走到男人跟前跪下。


    “迴去自己領罰。”


    男人聲音不急不緩,不怒自威。


    鬼手見自己被無視,有些氣急敗壞,“住口!不想她死就放我離開。”


    麵具男漫不經心地抬眸在蘇扶楹身上打量一番,這種侵略性的目光讓蘇扶楹心中升起一股不快。


    “殺了吧,省得髒了我的手。”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鬼麵橫在她脖子上的到一僵,咬牙道“竟然如此,有這小美人下去陪我也值了。”


    手下一個用力,蘇扶楹微微挑眉,好久沒有體驗到利刃劃開皮肉的感覺了。


    麵具男冷冷地看著,紋絲未動。


    “咚”


    鬼麵驟然倒地,這一切隻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男人身旁的侍衛迅速地握在了劍鞘上,目光打量著麵前的女子,他都沒有看清楚她是如何出手,一擊致命。


    男人銳利的雙眸劃過一絲興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起身走到她的麵前。


    蘇扶楹一米七的身高走到哪裏都算高挑,而如今在這個恐怖的男人麵前,卻顯得嬌小玲瓏。


    他的目光帶著審視,似乎要把她一寸一寸刨開來。


    但是蘇扶楹上輩子什麽沒見過,暗殺國家高管,在眾多高手殺出一條血路,早已學會了處變不驚。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 ,淡淡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對麵兩個人,蘇扶楹一刻不敢鬆懈。


    如此環境,竟麵不改色,鎮定自若地反殺了一個人。


    還是一個外表柔弱的女人,從剛剛他進來開始,便注意到這個女人了,她在旁邊看了一場好戲,波瀾不驚。


    一般女子見到此般場景,早就嚇大吵大鬧了,如此冷靜,讓他突然想到一個人,倒讓他升起一絲興趣。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緩緩地挑起她的下巴。


    或許是常年練武的原因,手上有一層淡淡的薄繭。


    “有意思。”


    男人的漫不經心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興致。


    蘇扶楹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手上動作有片刻停滯。


    他身體的毒快要爆發了。


    “跟本尊說話還能走神?”


    男人不疾不徐的聲音從頭上傳來,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頭頂。


    “你今日動用內力,毒馬上就會發作,我能幫你壓製。”


    女子緩緩地抬起眼皮,目光直直地望進那雙深邃的眸子,聲音慵懶,帶著幾分冷意。


    聞言,男人唿吸一窒,隨之而來的便是滔天的殺意,大手緊緊地鉗住她白皙的脖頸。


    麵具下的眸子泛著令人心顫的寒光。


    “你是誰?”


    男人壓低了嗓音,語氣卻是不容置喙,手在不斷收緊。


    嘖,還是一樣討厭,一言不合就要殺人。


    隻見女主伸手,輕輕得在男子手臂上捏了一下,忽地手臂發麻,手上的力道鬆了片刻。


    見狀蘇扶楹立刻後退一步,保持在一個安全的範圍。


    男子見到他的動作,不禁發出一聲嗤笑,“我想殺你,躲多遠都沒用。”


    “尊上。”


    一旁的侍衛有些著急,上前一步打量著蘇扶楹。


    “退下。”


    “可是……”


    男子的目光冷颼颼地瞟向他,隻感覺後背一涼,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趕緊躬身行禮退下。


    他聽見這個女子能壓製尊上的毒便有些激動,本來尊上毒發還要過些時日,藥老也外出迴來。


    可是前幾日那人不要命的刺殺,加上今日,讓尊上動用了太多內力,恐怕要提前爆發。


    “說吧,什麽條件。”


    他轉過身,走至床邊坐下,目光懶散地看著蘇扶楹。


    “現在,立刻,和我比試一場。”


    女子紅唇輕啟,眼神堅定。


    男人微微側頭,他都以為是自己中毒太深,耳朵出現幻聽了。


    “嗬嗬,你確定?”


    “你死了,誰給我診治。”


    男人身子微微後仰,語氣帶著幾分愉悅。


    蘇扶楹還是第一次聽見他用這種語氣說話,該死的,以前網絡上說聽聲音耳朵快懷孕了,原來是真的。


    趕緊甩甩頭,想將腦子裏那些低俗的想法甩出去。


    天天戴著麵具,說不定麵具下的臉醜陋不堪,才見不得人。


    她可是喜歡看美男。


    “笑話,我有何懼。”


    蘇扶楹雙手叉腰,一副準備開幹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很難想象這個姿勢出現在一個嬌俏的女子身上。


    “好。”


    男子淡淡應了一聲,起身朝外走去。


    蘇扶楹腦子隻有一個念頭,今天一定要一雪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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