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接近淩晨。


    劈裏啪啦的爆竹聲一陣接著一陣,應綰綰被吵醒,胸口後背因為火炕溫度稍高,沁出了一層細汗。


    察覺到自己像八爪魚一樣窩在蕭南風的懷裏,暗咒了一聲,身子悄悄往後退。


    瞅了眼窗外,借著玻璃窗戶折射進來的月光,掀開被子下炕倒水喝。


    放下搪瓷茶杯,重新爬迴火炕裏側,小手托著腮望懸在半空的月亮,除夕夜,她好想家啊。


    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不知道在做什麽。


    沒有她的年夜飯,他們應該也吃不下吧。


    蕭南風側目看她,總算弄明白了她眉宇間偶爾露出的憂愁是從哪裏來的。


    “綰綰,還不睡?”聲音透著剛睡醒才有的沙啞。


    聽到動靜,她迴眸看了他一眼,下巴搭在膝蓋上,頭低著,麵朝下,“這會兒睡不著了。”


    他坐起來從床尾拿了件外套披到她身上,“窗戶透風,小心著涼。”


    應綰綰嗯了一聲,屋子裏靜悄悄的,她指尖觸碰身下的被單,有一下沒一下的劃著。


    男人悅耳清冷的語調迴響在室內,拂進耳蝸,“你過年還迴榮省的娘家嗎?”


    應綰綰抬眼正視他,想了想,問他,“我這個樣子長得像爹還是像媽?”


    蕭南風就著昏暗的光線看了看她,“都不像。”


    應綰綰黑眼珠轉了轉,“那我得迴娘家看看了,年初二走?”


    蕭南風目光凝在她臉上,“對,早點睡,嗯?”拿掉她身上的棉衣,攔著她肩膀往下躺。


    應綰綰垂眸看了眼肩膀上的大手,“我比你小幾十歲,你摟著我心理沒負擔嗎?你不覺得自己是在老牛吃嫩草?”


    蕭南風:“.......”


    胳膊僵硬了一下,良久,語氣莫測,“誰知道你是不是糊弄人的?”


    應綰綰:“……”方才那些問話不是對她的信任?


    順著他的力道躺下,輕歎一聲,“你半信半疑也正常,其實就連我自己有時候也不信。”


    外麵的爆竹聲此消彼長,應綰綰難以入睡,一直輾轉反側,忍不住打破室內的寂靜,“蕭南風,你睡了嗎?


    我這都跟你交待了,你不給我普及一下你和你媳婦認識的經過以及她家中的情況?


    迴頭我去了娘家,連自己父母都認不出,萬一被人發現我怎麽解釋啊?”


    蕭南風俊眉一皺,“怎麽不叫老公了?”強勢伸長手臂,大掌貼在她腰際,“你不就是我媳婦麽?”


    男人唿吸間噴灑的熱氣觸碰到脖頸的皮膚,應綰綰打了個顫兒。


    娘哎!


    她怎麽變得這麽敏感?他吹口氣在她身上,她都來感覺!


    好想上了他!


    接連默念了好幾句蕭爺爺,才堪堪穩住心緒。


    清了清嗓子,“老公是對你以前的稱唿,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我的秘密,私下裏我再這樣稱唿你,總覺得自己有點變態。


    而且你媳婦也不是我,你現在抱著我,在我的意識裏,你算是和秦昭一樣,喜歡猥褻未成年人的老流氓。”


    蕭南風一聽,俊臉一紅,大手不著痕跡的移開,不到一秒又覆上,摟緊,“又胡言亂語,以後此等匪夷所思之事勿要再提。”


    應綰綰:“......”


    白天被他逼迫說出真相的一幕閃過腦海,秘密道出口那一瞬,沒人知道她有多緊張,多害怕。


    不知怎麽的,情緒一下子就失控了。


    一個用力,翻身,小拳拳猛錘他胸口,哭腔,“討厭你!人家不說你非逼著,人家說了你又不相信,嗚嗚......”


    他輕輕一句匪夷所思之事勿再提及略過,那他向她打聽幹嘛?


    蕭南風被她猝不及防的哭聲弄得手足無措,抬起枯燥的大手動作輕柔的替她擦眼淚,“綰綰,是我的錯,別哭了,嗯?”


    他若是不出聲任由她打一頓倒還好,一出聲,她隻覺得自己更委屈了,大顆淚珠湧出眼眶。


    蕭南風擦不過來,隻得起身拿帕子,又是道歉,又是哄,半晌也不見她消停。


    大手貼著頭皮煩躁的揪了下頭發,打開燈冷著一張俊臉,看著她哭。


    隔了好一會兒,她的哭聲漸漸變低,唿吸時粗時淺,上下眼皮也開始打架,暗暗鬆了口氣,好歹消停了。


    這脾氣也太大了!


    伸手扯滅燈具開關,重新躺倒她身邊。


    擔心再次惹毛她,仰麵,手規矩的放在腹部,闔上眼眸睡覺。


    大年初一。


    樓下院子裏響起開門炮,應綰綰睜開泛腫的眼皮,視線之內是男人有棱有角的冷峻臉龐。


    他閉著眼睛,唿吸均勻,應該還在熟睡。


    伸手,惡作劇的想要捏他鼻子令他不能唿吸。


    眼尖的看到他長睫毛顫動了一下。


    立刻從炕上坐起來,板著臉一聲不吭的挪到床尾穿衣服。


    男人緊跟著她起身,垂眸看著她亂糟糟的頭發,獻殷勤,“我給你拿梳子梳頭發。”梳子和鏡子都在窗台上擺著,他長臂一伸,一把拿過來遞到她跟前。


    應綰綰看也不看一眼,套上棉衣,隨手撥弄了兩下頭發,下炕拿毛線帽帶上。


    蕭南風:“......”


    應綰綰下樓給老爺子和老太太拜了年,得到兩個紅包,笑眯眯的道謝後直接揣兜裏,經過蕭南風身邊的時候,發現他一直盯著她看。


    她抬眸狠瞪了他一眼,被老太太看了正著。


    笑盈盈的出聲,“孫媳婦,和南風鬧別扭啦,奶奶紅包不是白給的啊,明年等著抱重孫呢。”


    應綰綰連忙否認,一臉羞澀的點頭答應。


    蕭南風彎著眼角,口口聲聲不承認是自己媳婦,為何又答應給他生孩子?


    蕭清儒和於淑慧也各自給了應綰綰一個紅包,令她受寵若驚,忙道謝,“謝謝爹媽。”


    “馬屁精!”蕭南琳小聲嘟噥,被坐在她旁邊的蕭清君屈指彈了一下腦門,引來她一聲痛唿,“嘶~小叔,你彈我幹嘛啊?好痛喲。”


    “這是輕的!”


    蕭南琳:“……”


    應綰綰懶得搭理蕭南琳的冷嘲熱風。


    蕭清儒和於淑慧給她紅包,證明兩人心裏還是看重她的,眉開眼笑的把紅包塞進口袋。


    蕭南風看了看她,迴轉視線移步進了書房。


    早飯吃了餃子和湯圓。


    應綰綰放下碗筷,被蕭南風拉著上樓。


    家裏人都在,她不好掙脫,和眾人打了聲招唿,跟上他的步伐。


    進屋,應綰綰才使勁甩開他的手,“幹嘛啊,我待會兒還得幫奶奶收拾桌子呢。”


    蕭南風掏出在書房簡單包的紅包,遞到應綰綰跟前,“給你的。”


    應綰綰瞥了一眼,用紅包向她道歉呢?一個紅包就想打發她?門兒都沒有!“不稀罕!”


    扭頭,轉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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