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蕎還沒說什麽,蘇澤楊已經拎起沉沉的袋子出了公寓,朝電梯門口走去。


    見她站在玄關處不動,正換鞋的梁慕貞抬眸問她:“怎麽了?”


    “沒事,就在想還有沒有東西忘記。”


    蘇蕎本能地,不希望梁慕貞知道她跟陸靖深的那點事,跟弟弟同學的父親不清不楚,聽著就很不光彩,盡管她沒想跟陸靖深發展點什麽,但以梁慕貞的性格脾氣,加上她有‘前科’,很難相信自己不會再做出格的事。


    與其增加沒必要的麻煩,倒不如從開始就不說,就這樣遮過去旎。


    蘇澤楊在那邊催促,說電梯到了。


    進了電梯,蘇澤楊向梁慕貞講述出遊的好心情鞅。


    蘇蕎望著電梯下降的數字,腦海裏想起剛才車裏陸靖深寂靜卻又好像別有深意的眼神,心裏抹不去的別扭,卻也不喜歡自己這樣畏畏縮縮,她豁出去似的想,有什麽好怕的,他又不能真吃了自己。


    電梯到達一樓。


    蘇蕎和蘇澤楊出來,梁慕貞則去了負一樓的停車場。


    陸則冬一直注意著這邊動靜,見他們來了,立刻推開門下車,瘦瘦的少年跑過來:“東西都拿了麽?”


    “應該差不多,你看看有沒有落下。”


    蘇澤楊把肩上的書包還給陸則冬,然後轉身去拿蘇蕎手裏的那隻書包:“姐,給我吧。”


    蘇蕎沒給他:“我拿著吧,你還要拎那個大袋子。”


    “怎麽這麽婆媽,不就一個袋子!”


    陸則冬不耐煩起來,伸手搶過蘇澤楊手裏裝墊被的袋子,一步一趔趄的往外走。


    袋子不輕,蘇蕎扭頭對蘇澤楊道:“你去跟他一起拎。”


    “好!”蘇澤楊立刻追上去。


    兩少年把袋子放進後備箱,非常有默契的一塊坐到車後排。


    蘇蕎不好跟他們擠,隻能硬著頭皮打開副駕駛車門,她剛上車,就聽到陸靖深開口:“係好安全帶。”


    這話,明顯是對她說的。


    蘇蕎沒接話,但從身側拉過安全帶係上。


    陸靖深發動引擎,黑色巴博斯很快駛出天河灣,匯入來往不息的車流。


    經過步行街,陸則冬嚷嚷要吃鴨脖,讓陸靖深把車停一旁,拉著蘇澤楊跑去買零嘴。


    車內,一時間隻剩下兩個人。


    狹仄的封閉空間,氣氛的尷尬沉悶不言而喻。


    蘇蕎沒忘梁慕貞的叮囑,低頭打開包,拿出七八張百元人民幣遞給陸靖深:“陽澄湖的大閘蟹不便宜,我媽覺得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讓我記得把錢給你。”


    陸陸靖深看了看那遝嶄新的人民幣,又瞥了她一眼,似是而非的說了句:“你倒聽你媽的話。”


    蘇蕎不想揣測他這句話的深意,見他沒接,想到幾百塊應該買不到一大桶螃蟹,聲音稍稍輕了些:“可能這點錢不夠,你就當是半賣半送吧。”


    “……”陸靖深抬起那雙湛黑的眼,正兒八經地看她。


    蘇蕎直接把錢擱到儀表台上。


    沒一會兒,陸則冬跟蘇澤楊迴來,手裏拎著兩大袋零食,除了鴨脖還有很多果脯餅幹。


    “老陸,一共385塊錢。”


    陸則冬趴在駕駛座椅後方,跟自己老子報銷:“我這兒還有200塊,你再給我三百就行了。”


    陸靖深從西裝內袋掏出皮夾,抽了5張一百的給他。


    “老陸難得大方啊!”


    少年拿手指往舌頭上一舔,手指靈巧,數錢如飛,視線卻瞥見儀表台上那疊錢,敏銳的察覺到氣氛不對頭,眼珠子轉著,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然後乖乖坐迴去,把五百塊錢折疊好藏進褲袋。


    傍晚4點到5點,是學生返校的高峰時段。


    車子停在男生宿舍樓下。


    蘇澤楊要先去一趟教室簽到,蘇蕎讀書那會兒,實驗中學就有這個規定,為了確保學生的返校安全。


    陸靖深皺眉,看向站在旁邊的兒子:“你不用簽到?”


    陸則冬從沒簽過到,一開始轉校過來不知道,也沒人提醒他,後來幹脆無視了。


    見陸靖深有黑臉的趨勢,他兩手抱著背在胸前的書包,撒腿跟在蘇澤楊後麵跑向教學樓。


    宿舍門口,陸陸續續有學生進出。


    陸靖深站在車旁,他低頭點了根香煙,又把煙盒跟打火機扔到駕駛座椅上。


    空氣裏彌漫了帶著薄荷香的煙草味……


    蘇蕎不想跟他單獨待一塊,剛才她已經問過蘇澤楊的宿舍,繞到車尾從後備箱裏取袋子,手剛搭在拎帶上,身旁挨近一道挺拔身影,男人的大手輕而易舉就把袋子拿出去。


    “上幾樓?”陸靖深問她。


    蘇蕎不想承他的情:“我自己可以拿。”


    陸靖深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真的撒手將袋子擱在車


    旁,自己退到邊上抽煙。


    一個體積龐大、十幾斤重的袋子,對瘦小的女生來說,要徒手搬到5樓,不是一件輕鬆的活計。


    蘇蕎用手試探了下袋子,開始後悔自己的逞能。


    不是後悔不讓陸靖深幫忙拎上去,而是後悔沒等蘇澤楊迴來。


    她忍不住在心裏暗罵自己,跟他多待十幾分鍾又不會死人,讓你裝清高,現在不是更丟人現眼了。


    從轎車停靠的地方到宿舍門口,十來步的路,蘇蕎為了不顯出自己的弱勢讓人看笑話,中途不停歇的把袋子拎上公寓樓門口的台階,手掌心被勒得火辣辣的疼,走到關閉的半扇防盜門後,她才鬆手把袋子放在腳邊。


    有男生從旁邊經過上樓,走到一半又折迴來,問蘇蕎要不要幫忙。


    蘇蕎本來是打算等蘇澤楊迴來的。


    “這個很沉,你先上去吧。”


    男生聽她聲音好聽,心生靦腆,直接接過她手裏的袋子:“沒事,我飯吃的多力氣大。”


    蘇蕎莞爾:“那謝謝你。”


    男生拎起袋子問:“你到幾樓?”


    陸靖深將剩下半支煙摁滅丟進垃圾桶,鎖了車,將車鑰匙放到褲袋裏。


    踏進公寓,一眼就看見蘇蕎正跟一個男學生有說有笑,他的視線繼而落向男學生手裏的袋子。


    蘇蕎沒想到陸靖深會進來,隱隱有些尷尬,畢竟剛才自己在他麵前那麽大義凜然,她收迴目光不再看他,跟在那男生後麵上了樓。


    ……


    男生幫蘇蕎把東西搬到宿舍就走了。


    蘇蕎剛把墊被從袋子裏拿出來,蘇澤楊也迴來了,男生宿舍有些亂,蘇澤楊的床鋪是最幹淨的。


    蘇澤楊睡在下鋪,弄墊被的時候很方便。


    “姐,這些我自己收拾就好。”


    看到蘇蕎給自己整理衣櫃,蘇澤楊有些不好意思。


    “這件衣服還要麽?”蘇蕎從櫃子深處取出一件舊衣服,見蘇澤楊搖頭,她用剪刀把衣服剪成兩截,拿了半截走到盥洗盆前,一邊放水一邊囑咐他:“你的蚊帳有些髒,拆下來,我帶迴家用洗衣機洗。”


    陸則冬拎著袋零食過來時,蘇蕎正在洗手間裏洗拖把。


    “你姐走了?”少年四下張望一番。


    蘇澤楊抬手摸著後頸,笑得羞澀:“在洗拖把,我姐說我們宿舍太髒,幫我們把地拖一下。”


    陸則冬嗤了一聲,把零食往蘇澤楊懷裏一丟:“給你的。”


    “這不是你買來自己吃的麽?”蘇澤楊麵露驚訝。


    “說了給你就給你,哪那麽多話!”


    陸則冬坐在他的床上,抖著二郎腿,東摸一下西碰一下,可能剛擦過,纖塵不染。


    “則冬,這些吃的你拿迴去吧。”


    蘇澤楊覺得還是不能收,今天陸叔叔已經給了他家那麽多東西,不可以老占別人便宜。


    陸則冬不以為然:“老陸哪還差這點錢,再說,我是他兒子,這錢花我身上那叫名正言順,他不給我花,也得花在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身上。”


    蘇蕎從洗手間出來,剛巧聽到那句‘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


    陸則冬瞧見蘇蕎,立刻閉嘴,麻溜的跑了。


    “姐,你和陸叔叔以前是不是有矛盾?”拖地的時候,蘇澤楊突然開口問。


    手上動作一停,蘇蕎直起身看他:“怎麽這麽問?”


    “則冬說的,在步行街買東西的時候,他說陸叔叔看你的眼神不太對,問我你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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