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膚永遠是那麽白,整個人都像是白玉雕成。潔白無瑕,晶瑩剔透,比最好的玉石還要美。


    可是瘟疫村裏,她與鳳逸發生的事情,他事後有找人打聽過。


    任何人或者物都有排外的特性。瘟疫村裏因為多年的王法管不著,幾乎已經成了畜生聚集的地方。


    像父皇說過的,他與鳳逸必定隻有一個強大的能活,剩下弱小的那個會被逼入絕境,直到死亡。


    她雖不是前唿後擁,卻也是一位錦衣玉食長大的公主。


    可她竟然能吃得了如此苦頭。一邊采起了多多的野菜,準備迴去做狄霜都久久無法下箸的菜肴,隻為了能讓那些害她的瘟疫村百姓們活下去。


    一邊唱著歌。似乎整片蒼穹天地,沒有任何人或事能讓她感到傷心難過。


    而且,她還會挖著挖著,突然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道:“對呀。這村子裏一定還有活人。隻是因為瘟疫的關係,就一直躲在家裏不出門。鳳逸,我們去給他們送些水喝吧。”


    她送水時候的樣子,一定很美。被她以德報怨救下的百姓們都說,易如歌一雙大大的眼睛幹淨澄澈,像是一汪流淌的清泉。不笑時清純若水。發怒嬌嗔時,臉上紅暈流轉,又如一朵豔麗絕世的玫瑰。


    心腸,卻是如觀音一般溫柔慈悲。白珂想著想著,就不禁心向往之。


    為何他沒有盡早發現,易如歌是一個如此貌美心善的女子。


    摘一朵美麗的花,放在身邊的感覺固然不錯。報答救命恩人的情感,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最重要的是,將她攔腰抱起,壓在身下的感覺一定很銷魂。而且,這樣還能狠狠打擊到鳳逸。


    鳳逸,隻要想到這個名字,白珂就覺得心口疼。


    既生瑜何生亮,曾經以為白熊棠就是他的諸葛亮。可沒想到,比起鳳逸,白熊棠連渣都不算。


    為什麽,一個年幼就失去了父母庇護的孩子,還有個跋扈的朝政大臣,鳳逸卻依舊成長得如此耀眼。


    即便是從大臣們的隻言片語裏,聽到鳳逸的成長。他都能感覺得一隻巨龍在他麵前緩緩上升。


    他會飛到天空,讓整個天空成為他的臣子嗎?不,絕對不會。誰說他白珂隻是靠著父皇,他也可以是戰勝鳳逸的。


    想到鳳逸到時候的表情,白珂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誰讓他搶走了狄霜的心,該死,該死。


    想到狄霜那句“若非那年羽家覆滅,今日狄霜應該已經嫁了你為妾。”


    他就忍不住惡狠狠地將“鳳逸”兩個字嚼碎,吃下去。


    而遠在千裏之外的鳳逸,這時候正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父皇母後的牌位。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遭遇惡事時遭受重大打擊,人會有些神智失常。


    可鳳逸卻很冷靜,冷靜到不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冷靜到白天上朝調兵遣將時,沒有一點點錯誤。


    隻有他自己知道,鳳逸如往常一樣,一早起來練武功時,腦子是一片空白。而批奏折披到半夜停下後,又會對著父皇母後的畫像發呆。


    呆呆地坐到天明,卻不敢絲毫合上眼。隻要一閉眼,他就能聽到易如歌的聲音。


    “鳳逸。”


    “鳳逸。”


    “鳳逸。”


    或喜或怒,或痛或嗔,這個聲音讓他從希望聽到失望,再到絕望。


    關於她,沒有一個笑容他能忘得了。就算是把自己累死,他也忘不掉。


    隻有看著眼前這兩副畫像,感受著來自父母的力量,他才能掉下淚。否則心裏像是空了一大塊,黑洞洞的讓人覺得空虛可怕,眼淚也掉不下來。


    母後的畫像早已畫成,不管怎麽小心保存,終究是染了歲月的痕跡,有些泛黃。


    父皇的畫像卻是新畫成,全新的顏料。兩人看起來如此般配,卻又如此不配。


    似乎一個是飛在天空中的鳥,一個是遊在海裏的魚。海與天空看似緊緊相連,實則是永不相接。


    他看著看著,就想起了當時痛苦自己如今的處境,杜飛勸他時,曾對他說:“主上,這世上許多人,盡管相愛,也無法相守。有些時候,人得讓自己學會放下。接受生命裏的另一半,不是自己魂牽夢繞的那一半。”


    是這樣的嗎?鳳逸的手無限眷戀地撫摸著母親的畫像,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帶她去看母親的畫像,並對她講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往事時,她說的話,可跟杜飛說的完全不同。


    她說道:“芸芸眾生,能遇到真愛的幾率很低。若是僥幸遇上,便該致死不放。”


    他想起母親的悲慘遭遇,慘笑了下沒有迴答。易如歌卻抓住他的手,對著他的眼睛,似乎要看進他的心裏去。


    她那時的話,他至今不忘。


    “以前我很喜歡看小說,不,就是你們說過的話本。一直以來,我都覺得男主角是世上最好的人。可那天見了這對白珂與狄霜狗男女的模樣。我才知道,原來不是披著主角外衣的人,就是正義的一方。真正的正義,在心裏,做正義勇敢的事,不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那樣的人,才是真的偉大,當然,這樣的人也是我喜歡的那一種人。”


    這話說完,她蒙上自己的臉蛋,似乎這樣就能讓她紅透了的耳根看上去沒有那麽紅。


    她是愛他的,他也是愛她的。


    易如歌對鳳逸的愛給了他力量,讓他在那樣的絕境裏始終沒有放棄。


    鳳逸對易如歌的愛給了他勇氣,讓他敢於與整個齊國,與天鬥。


    讓他能把那些不相幹的人和這些天勸他的話,扔進垃圾桶。


    每個人活著都是台子上的名角,也都是看客。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不是曲中人,幾人能理解易如歌對他的重要性。


    那些迂腐的大臣們,甚至都說他與易如歌,一場美好的夢,醒來後無論多麽美好,都不能把夢當做現實。易如歌畢竟與白珂有婚約,他若是強行發兵奪迴,就是奪人之妻,更是給予齊國口實攻打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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