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窄胡同並沒有其他人出現,無垠察覺到了拐角處的動靜,但他不放心離開傅元寧太遠,便也沒去查看,片刻後,他對傅元寧說,“人應該已經撤走了。”


    他蹲下身探了幾個轎娘的情況,起身道,“大人,隻是被打暈了。”無垠覺得很是奇怪,他以為是有人要對付傅元寧,能追到這窄胡同裏想必是從興慶宮外就跟蹤了一路了,但費這許多周折,打暈了轎娘卻又突然撤走了。他問傅元寧,“這是在,先行試探?”


    傅元寧盯著那幾個暈倒的轎娘神『色』不變地看了許久,這種手段並不像是青蓮教餘孽所為,若真是邪教餘孽,下得肯定是死手,而不是這種小打小鬧給她找不痛快。傅元寧心裏隱約有些想法,但她並不能十分確定。眼下出了這事,她也沒法再帶著無垠好好去拾味閣用飯了,轎娘都醒轉後幾人迴到郡王府,大夫看下來,那幾個轎娘確實都是後腦勺被飛擊的重物砸中而致暈倒。這些轎娘是外雇的,不算郡王府下人,傅元寧讓管家每人給了些賞錢一算是無妄之災的賠償,二算是封口費。


    然而就在這天晚些時候,四九城裏,關於南安郡王今日在大街上遇襲的事就傳了出來,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外出的下人迴府告知主子此事,傅元寧淡淡點了點頭,身後無垠不解道,“大人,那些轎娘收了您的封口費,還敢出去傳話?”她們就不怕得罪郡王?


    傅元寧衝他勾了勾嘴角,眼裏卻並不見笑意,“不見得是她們,你且等著看吧,會有後招的。”傅元寧不是很想去搭理這些來招惹她的人,比起來,她更願意花心思在她的小侍衛身上,雖然讓他破開侍衛邊界尚需時日,但眼下看來,她之前的態度起碼讓他對自己這個主子並沒有那麽強烈的距離感,問她話和她交談的時候還是挺自然的。


    想到此,傅元寧對無垠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些,“我想了想,為了我的小命著想,從今日起,你要十二個時辰寸步不離地貼身保護我。”


    無垠微微愣了一下,之前郡王說他白天當值,如今十二個時辰便是晚上也要守夜,主子開口他自是要遵從,以前在明和宮有特殊情況的時候也曾試過日夜當差,連著十多日,對精力實在是個大考驗,所以如今日夜不歇他也不是很能確定他能連著撐上多久。


    入夜,趁著郡王去沐浴的功夫無垠狠狠洗了一把冷水臉,好讓自己夜裏清醒一些,他在傅元寧房門外站得筆筆直的,微微一抬頭,就見到散著半濕長發的南安郡王緩步走來,可能是因為天『色』暗了,原本就不讓他覺得是冷麵郡王的臉似乎看起來更柔和了。


    傅元寧跨進了房間,迴頭道,“還傻站著幹嘛呢?進來。”


    無垠一個愣神的功夫,他已經站在了郡王的臥房內,他指著關上的房門,“大人?我,該出去守夜了。”


    “不是說你要貼身保護我,你呆在房外麵,怎麽貼身保護?”傅元寧站在無垠跟前,低頭看他發愣,還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好看。


    無垠很想反駁她,但他又被她一句話繞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想說他以前在明和宮保護太女,可從來沒貼身保護進房裏。但是再轉念想想,其實不過隻是他沒有,其他鳳羽衛裏,可也是有貼身進房裏的,但那是…他雙眼猛地睜大,想起了曾經在明和宮守夜時聽到過的那些甜膩的□□、喑啞的唿吸、曖昧的水聲…不不不,他在『亂』想什麽呢,郡王一定是因為最近敵暗我明,怕半夜遭人襲擊,怕他在房外護衛不及時,才要他進來。


    無垠轉了好幾個念頭,傅元寧已經坐了下來,胳膊撐在茶幾上托著下巴看他神情變化,長得就如此勾她,連『性』子都討她喜歡得緊,簡直就像是給她量身打造的這麽一個人,就眼前這一板一眼的認真勁,實在讓人忍不住想逗他。傅元寧突然開口道,“有沒有人和你說過…”在無垠看過來的時候,她才接著道,“你很好看,不是,是特別好看。”


    “大人莫要開這種玩笑了。”無垠自然是不會相信傅元寧在說真話,隻覺得她在拿自己尋開心,但還是沒忍住在她專注的視線下耳朵根有些發紅,他抓了抓耳朵,“我去房裏檢查一下。”


    無垠把床底、房梁、所有的角角落落全都仔細查看了一遍,迴來對傅元寧道,“大人,都看過了,沒有人掩進來。”他在靠窗的地方坐下道,“大人我會守在這裏,您放心休息吧。”


    “我睡床,你坐那裏?”傅元寧一臉的不讚同,“都說了要貼身保護了,你離那麽遠怎麽‘貼身’?”她坐上床榻在身邊拍了拍,“過來吧。”


    無垠心想,我又不是傻子,還能真信了你貼身保護還能貼身到床上去的道理,可是,他有什麽能值得郡王看上眼的呢?別說這四九城裏從權貴公子到平戶百姓肖想著南安郡王的男子能從城南排到城北,就是退一萬步講這郡王府裏的小侍,比他好看的都大有人在。


    傅元寧看他糾結到眉『毛』都要扭到一起去了。其實一開始她確實隻是在逗他,逗完了自會讓他迴自己房裏睡覺,但此時看他這糾結的模樣,傅元寧突然覺得她之前太過溫吞的做法未必是個好主意,或許下一點點猛『藥』反而才會在他太過正直的內心裏注入一點點的邪思。


    看他這會,不就終於開始想一些除了他的侍衛職責之外,其他的心思了嗎?


    “好的侍衛該聽主子的話,乖,過來。”傅元寧招手,無垠磨蹭著上前,那些□□和水聲又適時地在他腦海中響起,傅元寧看著他的耳朵越來越紅,眼神飄忽,兩手無意識地捏著拳『揉』搓著,最終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站到了自己跟前。


    無垠依然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有哪裏入了郡王的眼,難道是因為他可以順便保護郡王,所以郡王便湊合一下?他覺得自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畢竟在明和宮,他聽過許多,而他發現自己好像也並沒有那麽的排斥。明明在明和宮呆了那麽久都未對太女有過哪怕一丁點別樣的心思,為什麽才來郡王府沒多久,他就成了一個爬床的侍衛,他真是變壞了。


    他爬上了南安郡王的床,鑽進了被窩,然而等了許久,隻是等到傅元寧順著後腦『揉』了『揉』他的頭發,“睡吧,反正你就挨著我旁邊,有動靜第一時間就能發現,睡覺吧。”


    傅元寧深吸了口氣,決定自己忍一忍背過身去睡覺,今天這點程度的猛『藥』也也差不多了,她得給她的小侍衛時間來讓那一點點的別樣心思生根發芽,可不想真的把人嚇狠了得不償失。


    無垠原本滿腦子胡思『亂』想,靜不下心來,但這也讓他沒記得堅守著自己保持清醒守夜的職責,居然一覺睡到了天亮,以至於第二天送傅元寧去上朝的路上,他一直在自我唾棄。


    今天的朝會沒有持續太久,有了昨日遇襲之事,迴程途中,無垠極為小心地關注著周遭動靜,離開興慶宮沒多久,他衝傅元寧使了個眼『色』,傅元寧明白這是又被人跟蹤上了,她道,“昨日拾味閣沒有吃成,今日便再走一趟吧。”


    人『潮』湧動的大街上不好動手,一進昨日的窄胡同,無垠就突然掀開簾子,足下幾個輕點,朝跟蹤人藏身之處掠去,抬轎的四個女人也放下了轎子,有兩個一起跟了上去。今日抬轎的自然不會是雇來的轎娘,而是郡王府侍衛喬裝所扮。暗處躲著兩個女人,眼見不好就要撤走,奈何無垠動作太快,佩刀扔過去『逼』得兩人不得不後退了一步,佩刀轉了一圈他伸手接過,不帶間歇地朝兩個女人麵門上攻去。


    兩個女人很快被反手製住,帶迴了郡王府,郡王府沒有專門的地牢,傅元寧隻得將人關進了柴房,審訊了半天,南安.文臣.郡王也沒能從兩個女人嘴裏撬出什麽來。她走出柴房,無垠迎了上來,有些不自在道,“大人,讓我來吧。”


    “我學過這些。”無垠低下了頭,悶悶道,“也做過。”傅元寧想起來,明和宮是有地牢的,太女的身份注定了那裏麵的人,怕還是不會少。


    “好。”傅元寧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幫我把她們的嘴撬開。”


    “大人,您能不能,不進去?” 無垠有些小心地抬頭觀察傅元寧的神情,雖然他不覺得來襲擊郡王的人需要同情,但他不想讓傅元寧看見那樣的自己,已經不好看了,還不善良。


    “好,我在外麵等你。”傅元寧點頭。


    柴房裏很快傳來了慘叫聲,過了會,無垠推開門走了出來,“大人,那兩人招了。她們受人指使來下絆子,若能讓您受些無關緊要的傷,還有額外獎賞。她們從指使那人嘴裏聽來,她上頭還有主子,她不曾告知來曆,隻是下了定金,說是剩下的錢款等她們『騷』擾滿半個月後再結清,但是她們怕人賴賬,偷偷跟蹤,看到那人,進了平西王府。”


    傅元寧冷笑了一下,無垠遲疑了下,問道,“大人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哪裏看出來的?”


    “我剛剛和您說的時候,大人您一點都不意外啊。”


    他總是全心關注著自己的情緒,或許不是因為她想要的原因,隻因為她是他的主子,但傅元寧看著這樣的少年,覺得自己實在很難克製心下的喜愛之情,她甚至連那些她向來恥於啟齒的陰私事都不介意說給他聽,“你看,無垠,我是平西王的嫡長女,但卻並非平西王世女,這就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傅元寧繼續道,“在我被封郡王前,這種明裏暗裏的絆子都是家常便飯,就算我離開了平西王府也不曾少過。不過自打我被封為南安郡王之後,這類事已經許久沒出現過了,畢竟她們已經不用擔心我迴去搶平西王的爵位了。”


    “我還真不知道這次,又是因為什麽。” 傅元寧微微側頭對上無垠的目光,“所以無垠,我將自己交給你了,記得保護我。”


    傅元寧開始稱病不上朝,她還將那兩個女人放了,為了拿到平西王府剩下的錢款,她並不覺得兩人會將被抓的事去告訴指使她們的人,反而會順水推舟認下傷了她的事實去領那份額外的賞錢。


    夜裏,無垠再次被傅元寧拉到了房裏,床上。無垠看著腰上多出來的胳膊,隻覺得被觸碰到的地方灼燙無比,就和他此刻的耳朵一樣,前兩天明明都是背對背睡的。


    而那個讓他渾身不自在的南安郡王卻美滋滋地想,今天摟小腰,明天,似乎可以親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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