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嘉文公爵到來的緣故,今天的走廊難得的安靜。


    所有的客人都被主管修女調離到西區了,這條迴廊裏就剩下幾個經過的普通修女以外就剩下拉切爾幾個了。


    拉切爾很想上去詢問瑪麗聖母為什麽要這樣做,因為他知道,瑪麗聖母她也在撒謊。可還有一件事很令他疑惑,露絲蹦蹦跳跳走在自己前麵,似乎有意阻攔拉切爾上前一樣。


    這是為什麽?明明自己是被冤枉的還這麽努力地去維護瑪麗聖母,還是說還有什麽隱情在裏麵。


    “到了。”瑪麗頂住微胖的身子,把守主殿的重甲衛兵把大門拉開。瑪麗聖母迴過頭看了一眼露絲,她立刻心領神會二話不說就一步踏進大殿中。


    並且頭也不迴的一直往前,露絲穿過一排排長椅雙膝並攏,跪倒在偉岸的神像下,開始低聲詠頌經文。


    “你跟我來。”瑪麗聖母對拉切爾說,隨後帶著他走到二樓的辦公室裏。


    “有什麽疑問就直說吧,我會給你答複的。”瑪麗聖母把蠟燭點上,並且拉下房間幕布把房間染上厚重的墨黑色。在昏黃的光暈拉切爾也不在忍耐,直截了當地質問她:“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她做的,為什麽?”


    “這是這裏的規矩,為了教會她隻能這麽做。”瑪麗聖母平淡地迴答。


    “這是哪門子的規矩,栽贓嫁禍都成為規矩了嗎?”情緒上頭的拉切爾上前一步慍怒地說。


    “發生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不光在我們這裏,卡布裏茲每一個能坐人的地方都有可能發生這種事。”瑪麗對拉切爾的冒犯沒有半點生氣,反倒更細致地娓娓道來:“為了維持這個救贖殿的名聲,我就定下誰惹火上身不管兇手是誰都自己接受該有的審判。”


    “這算什麽!”拉切爾聽到這麽蠻橫無理的規矩之後一拳砸在牆上,巨大的響動甚至震落了書架上的幾本書。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這種看似荒唐的規矩,但你總歸是外麵的人對卡布裏茲的社會還沒完全了解透徹。”瑪麗聖母深吸了一口氣:“但實際上自從救贖殿麵世二十年以來我實施過各種方法企圖杜絕此類的事件發生。”


    “但沒有的辦法,在卡布裏茲生活的員工多而複雜,並且唯一的執法部門還是一群完全自由的瘋子組成;包括教會的勢力也還沒遍布全城,要抓兇手的話還是要耗費相當龐大的資金和人力。抓到一個兇手的費用可比謀殺的費用高得多,而且也不隻這麽一個......”


    “如果真有殺人那份心思那還真是無孔不入。不要說素不相識的嘉文公爵了,這些年來我這桌上的水杯也沒少被下毒。還好我對各種毒藥還算了解以至於我還能活著。”


    拉切爾聽後沉默了好一會,雖然很難去接受這個規矩,但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個不得已的方法。


    “既然如此,兇手的話由我去找!”拉切爾篤定地說,隨即準備轉身出門。


    “你上哪找,你知道兇手什麽特征嗎?那他的動機是什麽,那他現在已經過去接近一小時他完全有時間出到城門,既然有備而來那肯定不可能讓你一個局外人能摸到他的影子。”瑪麗聖母把他叫住。


    “那就從他仇家入手。


    “別傻了能爬上這種位置的人仇家少說都上百,你怎麽查?一個個抓迴來審問嗎,隻有不到一小時了。”瑪麗聖母快步拉住他:“省點心吧,發生這事誰也不願意。現在你能做的就是在最後的一小時裏陪著她。”


    “記住你們隻是工作上的關係,如果你想彼此都能好過一點的話就拋棄無聊的感情。她已經盡力做到這一點了,就看你怎麽做了。”


    拉切爾合上門,對於這個她的忠告在見到露絲落寞的表情之後便不攻自破了。


    此時她跪倒在神像前嘴裏已經吐不出一個經文了,而是不甘地握住連衣裙低聲抽泣。她抬起頭看到拉切爾正凝望著她的時候她慌忙收起情緒,對拉切爾露出靦腆的笑容。


    拉切爾沿著樓梯走下來,因為在瑪麗聖母還在房間裏的緣故她不敢輕易地站起來。隨意站立的話是對神像的大不敬。


    嚓——拉切爾的皮鞋叩響地板,露絲嬌小的身軀被他的身影包裹住。


    “欸?”露絲被拉切爾突然從後背抱緊她嚇了一跳。隨後又放鬆了下來,握住他的手腕揶揄他:“之前還這麽厭惡的把我支開,現在怎麽粘上我了。”


    “算了......滿足了。”在短暫的沉默以後,她鬆開手將身子從他手裏挪開。拉切爾也跟著放下手,一直板著的撲克臉擠出一絲笑容。


    “你笑得很變扭啊!”露絲看著他僵硬的笑容不自覺地捂嘴一笑。拉切爾也不知道從哪裏說起,隻能努力地去陪笑。


    “好吧,拉下你那副驢臉吧那樣還舒服一點。”露絲捏著他的臉頰眉頭一展,長舒一口氣說:“我們認識才不到一個星期就這麽快分別了啊。”


    “我......”拉切爾本來想安慰她的,可是她粉嫩的手指卻按住他的嘴唇輕柔地說:“別說這麽多,像平常一樣聽我嘮叨就行。不愛接廢話的你才是平常的你。”


    在拉切爾很配合地閉上嘴後,露絲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放手在他的刺蝟頭上像個哄孩子的大姐姐一樣撫摸著拉切爾。


    隨後露絲又開始抱怨起她的日常,說什麽飯菜味道太重肯定是傑克大廚做的,還有自己兩個同事居然為一瓶廉價的香水爭吵起來,原因居然是某位頗有名望的男爵送的......


    嘉文公爵的死亡像沒有發生一樣。露絲抱怨著日常瑣事,而拉切爾就當一個安靜的傾聽者。如果不是在蠟燭下充滿威嚴的神像矗立在拉切爾旁邊他都不會想得到這一切是真實的。


    “我問你,你是知道誰幹的吧。”在最後十分鍾裏拉切爾還是忍受不了自己若無其事的樣子,打斷露絲絮絮叨叨的碎念念中肯地詢問她。


    露絲愣了一會之後,雙手緊握靠著禮台的台階坐了下來,並且一邊玩弄著食指一邊輕聲說:“我當然知道是誰幹的。”


    “誰?”拉切爾一聽到她的迴答激動得彈起來。


    可露絲卻沮喪地搖了搖頭,並且拉了拉他的衣襟讓他坐下來。拉切爾不解地看著她,既然知道兇手是誰了為何還這麽懊喪?


    拉切爾突然想起了瑪麗聖母之前說的話,他坐下來嚐試去問“是......主管修女?”


    露絲瞟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之後把腦袋埋進膝蓋裏。


    說的也是呢,能接觸嘉文公爵的隻有露絲和主管修女。隻不過當時被瑪麗聖母一席話語唬住了,也就沒推理下去。


    “那她為什麽這樣做?瑪麗聖母為什麽這麽包庇她?”


    “因為嘉文公爵早年的惡劣行為啊。要不是他當上公爵他也不會收斂他那跟瘋狗似的性子。在十二年前,主管修女還是十六歲的少女卻和我一樣染上了這行。”


    “因為她姣好的麵容和成熟的身材得到不少禽獸垂涎,嘉文公爵就是其中一個。那時的他還不是公爵,還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子爵。”


    “就因為他是一個名不經傳的紈絝子弟,所以他自然存留某種劣根性。他花高價買下主管修女足夠的工作時間,並且用一些喪心病狂的方法折磨她。因為給教會帶來巨大的收益也就導致瑪麗聖母對這種頑劣事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自從嘉文升任公爵之後就對這樣的行為收斂了不少,不久後她也被提拔為主管修女。”露絲慢悠悠地說道:“這我也是道聽途說的啊,你別信以為真啊。”


    “至於瑪麗聖母包庇她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的是用來毒殺嘉文公爵的毒藥是瑪麗聖母調配的。有的說是主管修女抓住瑪麗聖母的把柄才爬上去的;也有的說主管修女就是瑪麗聖母的私生女......至於她和瑪麗聖母關係眾說風雲,我也就不得而知了。”露絲抬起頭看到瑪麗聖母板著臉向她走過來。


    “時間到了,拉切爾你出去外麵等。我為主求得原諒後我就把她押出去。”瑪麗聖母吩咐道,這時兩位白頭巾的修女攔在拉切爾身前示意他退出去。


    拉切爾隻能無奈起身一步步地踏在延伸至主殿外的紅毯上,他走到最後一排椅子時猛然迴頭。他看到露絲整個身子都在止不住地顫抖,而且夾雜著燭光的淚珠像她的金發一樣垂落到紅毯上。


    門合上了,拉切爾甚至沒有轉過身的機會就被兩名重甲衛兵攔住。這會會是怎麽樣的一副光景,被迫在神像麵前許下瞞天大慌然後像個沒有人權的奴隸一樣交付到另外一群豺狼虎豹手上,隨後隻能喊著冤屈和不甘......


    空氣不安份的跳躍從門縫裏傳出來被拉切爾捕捉到,腦海裏一切畫麵都被推翻。此時此刻奴隸少女露露溫柔的笑臉重新覆蓋他腦海的每一個角落。


    現在怎麽辦?不顧一切走上去攔下來嗎?可是之後絕望的後果他可是曆曆在目......可這樣像個木樁一樣等待宣判的結果真的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嗎?


    種種疑問壓在他心頭差點讓他喘不過氣來,可就是一聲嚶嚀的“不要”將他腦袋裏一掃而空。


    他瞬間轉過身,天戒耀眼的銀光直衝穹頂上的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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