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冷漠他倒是知道了,也習慣了,而且她似乎也開始習慣了他的存在,也從來沒對他表現出過如此的厭煩厭惡態度,還有她剛才那從未出現過的驚懼神情,這到底……


    宮莫妖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凝的嘴角很快揚起了笑,隻是笑容未達眼底,“我說吧,你現在這樣是很容易引起風寒的,這不,身子就已經發燙了不是?好了,先把這隻剛出爐的桃花雞吃掉,填飽了肚子再喝藥去去寒氣也就是了。”


    邊哄著說著,他便將手中的油紙包裹打了開來,露出紙包內金燦燦的燒雞。


    “我才不吃。”骨銀銀氣悶的冷哼了一聲,把頭和臉別的更開了,她討厭極了他這個哄孩子似的口吻,尤其更討厭那些臭烘烘的苦藥。


    沒想到她這話音剛落,她這不給她長臉竟給她丟臉的皮囊肚子,竟然唱起了一連串的咕嚕空城計……


    宮莫妖聞言,毫不客氣的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是前仰後合,有失形像極了,“看來銀銀的小肚子,要比銀銀這張小嘴老實多呢!”


    黑了臉麵的骨銀銀氣惱的咬了咬唇,然後劈手奪過宮莫妖手中的燒雞,開始大快朵頤起來,不反駁也不多言的隻顧吃雞。


    沒辦法,誰叫她已經離妖精的生涯越來越遠,離專吃五穀雜糧的人類生涯越來越近了呢!


    這山塢裏除了她和這隻吃人不吐骨頭的黑狐狸以外,就連一個鬼都沒有,而且還除了花就是花,花又不能當飯吃,她這都一天沒進食了,肚子裏又還有個被宮莫妖偏要保下來的小東西,不餓才有鬼!!


    幸好宮莫妖倒是有先見之明,讓燒雞老板把這個切成了均勻的一小塊一小塊的,不然以骨銀銀這樣狼吞虎咽的樣子,隻怕啃咬起整隻雞來的樣子,絕對比街上的餓叫花子好不到哪裏去的。


    宮莫妖見她吃的香,倒也不挑她鬥嘴了,就怕把她給害噎著了,而且手上還時不時的為她端茶遞水,殷勤的很。


    骨銀銀倒是被他的殷勤弄得很是不自在,不由警惕的瞪著他,“無事獻殷勤,非殲即盜。”


    她當然不會以為這廝會在自己的食物裏下藥,如果他要毒死她,就不會這麽費心的救活她,如果他要像宮獄那樣用毒藥控製她,就應該在她昏迷的時候做才再好不過,何必要等到現在。


    宮莫妖嗬嗬一笑,“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桃花仙人吃桃雞,就該來壺桃花鮮。”


    一邊說著,宮莫妖便一邊將一隻白瓷酒壺湊到了骨銀銀的眼前,獻寶似的揭開了酒壺上的蓋子,以手為扇,將酒壺裏飄出來的酒香往骨銀銀的麵上扇去。


    這桃花鮮的酒香很快就飄滿了整個屋子,但是最是濃鬱的地方,還是骨銀銀的鼻子前。


    說來,這也是有點怪,明明這酒叫桃花鮮,但是竟然一點桃花的香味也沒有,也不知道是什麽奇特的香味,特別的甘洌清甜,還有點醺醺然的魔力感,讓人嗅之,便飄飄然了。


    骨銀銀頓覺所有的緊繃神 經都得到了鬆 弛,心中的苦悶也好煩悶也好,竟然都神奇般的,全都在這酒香之下煙消雲散了,這不禁讓她對這酒產生了好奇和貪念,“這,是什麽酒。”


    她以前常聽那些惡鬼說借酒能消愁,十分的貪 戀酒的滋味,沒想到,她現在卻是有緣得見,還能喝上了。


    宮莫妖見她似有歡喜躍躍欲試之色,便一邊為她用酒杯斟上,一邊笑著解釋,“喝了之後,能讓人快活的妙酒哦。”


    “有這麽神奇。”骨銀銀眼睛都直勾勾的貼在了宮莫妖遞來的酒水裏了,哪裏看得見某狐狸嘴角那勾起的殲猾微笑。


    某狐狸素指輕捏酒杯在手,手指竟比白瓷酒杯更細精美,他挑眉笑看她,“怕有毒?”


    說完,他素指一動,長頸一仰,一杯佳釀就此全部下肚。


    真的不知道是他的笑太過迷人,還是他的手指太過精美,亦或是他半仰的長頸太過惑人,一直直盯杯中酒水的骨銀銀,一雙視線卻莫名的,鬼使神差的轉到了他的臉、他的手、甚至是他的長頸上,看到他滑動的喉骨,她就像中了邪一樣,纖纖蔥段般的五指就這麽也跟著撚起了酒杯,將觸感細膩溫涼的酒杯銜於唇間,隨之脖頸微仰,一杯薄酒就這麽下了肚。


    興許是因為她給自己灌酒期間,眼角斜睨的餘光一直都未離開過某到狐狸風景線的關係,隻讓她感覺入口的美酒甘甜醇香至極,就好像,好像摻雜進了世間最甜美誘 人的劇毒,簡直讓她欲罷不能。


    而直到酒水滑過的喉嚨和最終目的地的胃被燒的火辣辣的難受,方才骨銀銀從美 色中逐漸的幡然醒悟了過來。


    骨銀銀一邊捂著燙的有些發悶的胃部,一邊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其始作俑者,咬牙切齒之色溢於言表,“藍顏禍水!”


    剛被酒 色熏陶過的她臉頰微微泛著許久不見的可愛紅暈,眼眸流轉之間,讓她天生獨具的妖冶眸色憑添上了一層朦朧之色,讓她的眼眸就像被月光被青煙白霧所籠罩了一般,自有一股渾然天成別人所不能仿的獨特神秘惑人之感浮遊而出,讓人看了……正如這杯中美酒一樣,欲罷不能。


    宮莫妖被酒水浸濕而更惹媚惑的胭唇角上的笑靨微微一滯,一貫慵懶的眼神中,似有一點危險的火光悄然而逝,“銀銀乃是天下公認不諱的紅顏禍水,如今銀銀偏要給我冠上藍顏禍水一名,是否,是有要與我湊成一對的提議呢?哎呀呀,銀銀如此深情厚愛,倒教我該如何迴報才好呢?”


    話到最後,宮莫妖還一副嬌 羞懷 春的少女模樣,對骨銀銀是好一番暗送秋波、欲語還休、楚楚動人。


    骨銀銀本正拿著杯子喝水,舒緩一下不適的喉嚨和腸胃,可乍一聽到某狐狸如此不要臉的言語,登時嘴中的一口清水便噴了出來,且好死不死,就噴在了恰巧就坐在了她對麵的狐狸臉上,讓某狐狸那張掛著無數令人心癢難耐的神情的臉,給徹底的添上了一筆濃重的狼狽之色。


    “咳咳咳……。”骨銀銀指著臉上滿是水跡的狼狽狐狸,第一次竟笑的那般沒心沒肺的像個孩子一樣,“這就是你語出驚人的惡果,活該!”


    雖然黑狐狸常常會對她說出太多惡心的話,但大多都是逗弄和故意使壞的廢話,還真就從來沒有說過這麽露 骨這麽黏糊的情 話,她自然是一驚,但卻還未達到能讓她震驚到噴水的效果,她之所以沒忍住噴了水,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她沒有忘記,就算不做花姒鸞卻還占著花姒鸞肉 身的她,與這該死的黑狐狸本來是怎樣的關係的。


    一個繼母,一個繼子,這樣微妙的身份,他卻偏偏說出這樣有悖常 倫的話,哪怕就隻是個笑話,都讓她驚愕的恨不能劈開他腦袋,看看他的腦子裏到底都藏納了些什麽樣的世人所不能容的汙 穢東西。


    也許這些關係對她這個不懂親情維係不懂人情世故的不覺有什麽,可他這該死的黑狐狸,縱然再怎麽長了一副不似常人的心肝,可他畢竟還是個凡人,怎麽就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簡直是駭人聽聞,匪夷所思!


    雖然宮獄也對花姒鸞有著違背綱常的肮髒心思,可那畢竟有他們曾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情分為前提,又有他利用花姒鸞在後,剪不斷理還亂反倒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而他宮莫妖呢,與花姒鸞之間根本什麽都不是,除了那明麵上的‘母子關係’而已。


    沒想到宮莫妖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反而好脾氣的笑了起來,非但不顧擦拭臉上令他頗顯狼狽的下滑水跡,還伸出了舌尖,一舔就要順唇流進他嘴裏的清水,徜徉著媚態萬千眼波的藍紫眸子,是一瞬不瞬的望著她,“比起我的大膽言語,銀銀這般大膽的與我間接性的親 吻,才更加的驚人,不是麽”。


    骨銀銀被他極具洞穿力的眼神和太過撩人的動作竟一時間看的尤為不夠自在,視線很快就恢複冷淡從容的移了開,冷笑掛上了唇角,“宮莫妖,你到底是不是個人。”


    從初遇到現在,他的一切行為,一切手段,還有那張不俗於世的臉,已經不是第一次讓她覺得他不是人了,隻是她從來沒有這麽好奇而帶著冷冷嘲諷的問過他。


    沒想到宮莫妖又是一點也沒生氣的樣子,隻是漫不經心的從袖子裏掏出一方絹絲繡帕擦著臉上的水漬,姿態動作以及笑容,都將慵媚懶怠的迷人風情發揮到了極致,“別著急,我是不是個人,相信銀銀很快就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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