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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總是不等人,在不經意間便悄悄流逝了。


    轉眼間,林嘉興已經六個月大了,養在穆柳兒身邊,她倒也十分上心,完全當他是自己親生的一般對待。而身為親生母親的穆燕兒,想見孩子一麵卻是不容易。穆柳兒有意阻攔她們母子見麵,為的就是不讓林嘉興對穆燕兒有任何的感情,這樣自己以後控製起他來才更加容易。


    穆燕兒猜測到她的用心,卻又無力對抗,也曾想過告訴林熙,但是一來見他每天都很忙碌,不願再說這些事來讓他煩心,二來此事他也難以處理,因為畢竟林嘉興如今是穆柳兒的兒子,她的身份不過是個庶母,穆柳兒的行為於理並無不妥之處。


    這天早上,幾個姨娘來給穆柳兒請安,許妍和楊湘憐都不過是例行公事,請完便離去了,唯獨穆燕兒遲遲不肯離去,直到穆柳兒忍不住下了逐客令,穆燕兒才道明了來意:“夫人,嘉興近來可好?我已有許多日子沒有見他了,心中十分想念,可否讓我見他一麵?”


    穆柳兒一聽便沒好氣,擺弄著手中的帕子,頭也不抬地道:“那是我的兒子,你見來做什麽?”


    穆燕兒氣結,卻又無從反駁,隻好耐著性子求她:“就算如此,身為他的姨娘……也該看看他才是。”


    穆柳兒仍是不允:“這個時辰,乳娘才剛喂完奶,應是睡了,你忍心再將他吵醒不成?”


    穆燕兒低頭不語,卻仍是不肯走,正思索著如何能說服穆柳兒讓她見兒子一麵,門外忽然傳來通報聲:“夫人,洛櫻公主府上的人來找夫人,說是公主有話要帶到。”


    穆柳兒顧不上理會穆燕兒,連忙道:“快請進來。”


    緊接著門簾一挑,一個丫鬟裝束的小丫頭走了進來,先是行了個禮,才道:“給夫人請安。公主令我帶話,說是明日午時約府中的穆姨娘前往私宅赴宴,請夫人務必將話帶到。”


    穆柳兒原本以為洛櫻公主是來約她的,沒想到竟是穆燕兒,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自去年她帶著穆燕兒去公主私宅赴過一次宴之後,她們二人便再未見麵,何況她不過是個妾室,公主找她做什麽?


    穆柳兒覺得不可置信,又問那丫鬟道:“你確定,公主請的人是穆燕兒,而不是我嗎?”


    那丫鬟點頭道:“是,公主還特意交代了,讓我不要弄錯了。公主還說了,此番是有要緊的事情要找穆姨娘,待下次有機會再請夫人過府一聚。”


    穆柳兒隻好狐疑著應了,將那小丫頭打發走了,這才逼視著穆燕兒道:“你好大的本事,連我的朋友都特地跑來約你而不約我了。你到底什麽時候勾搭上洛櫻公主的?”


    穆燕兒心中叫苦不迭,她本就在想有什麽辦法能哄的穆柳兒開心,讓她見一見兒子,如此一來,穆柳兒心中必然恨死她了,那麽她無論說什麽怕是都不會讓她見林嘉興了。無奈,隻好搖了搖頭,如實道:“我也不知道,我與公主私底下從未有過來往,卻不知道她會有什麽事能找我。”


    穆柳兒卻一點也不相信,這一年多以來,她早已經發現,穆燕兒與她曾經的印象大不相同,以她的能力,真的搭上公主這個靠山也並非不可能的。見她否認,穆柳兒冷哼一聲,道:“你不必狡辯,公主既然邀請了你,我也不能攔著不讓你去。隻是你心裏記著,在這侯府,我才是夫人,而你隻是個妾,別以為你搭上了厲害的靠山,便能淩駕到我頭上去,休想!”


    穆燕兒哭笑不得,她從頭到尾也沒有表露出絲毫對她不敬的意思,也不知道她從哪裏看出她有要爬到她頭上去的想法。對於做妻還是做妾,穆燕兒此時已經毫不在意,隻要林熙的心在她這裏,哪怕是做個沒有名分的丫頭,她也不會擔心。她也理解穆柳兒的顧慮,畢竟她現在除了正妻的身份已經什麽都沒有了,若是連這個身份都被人搶走,以她高傲的性格,怕是就活不下去了。


    “夫人盡管放心,我絕沒有那些不該有的想法。我們同是穆家的人,我斷沒有為了一個虛名來坑害你的道理。要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些道理我還是明白的。”穆燕兒道。


    穆柳兒沒想到她竟然這麽懂事,有些懷疑地看著她,卻見她神色認真,不似作偽,便也緩和了口氣,道:“你知道便好,我也不是有意為難你,隻是祖宗家法不能隨意違背。我既然是這侯府的當家主母,你們這些姨娘便都該聽我的管束,總不能因為你是我的妹妹,便偏私你去,教別的姨娘看見,我以後在這府中如何立威?”


    穆燕兒見她說的冠冕堂皇,心中不覺暗笑,麵上卻仍是假作恭謹,應道:“夫人說的是,這些道理我都懂的。”


    穆柳兒見她這麽聽話,心情一時也好了許多,便也不想再為難她,對紅篆道:“去讓乳母將少爺抱出來,給穆姨娘看看吧,難為她一片心意了。”


    穆燕兒聽到此話,如同聽到從天而降的驚喜一般,喜不自勝,忙道:“多謝夫人體恤!”


    穆燕兒滿意地笑笑,仍不忘道:“隻要你乖乖聽話,我也絕不會為難你的。”


    不一會兒,乳母便抱著林嘉興走進了屋子,六個月大的孩子身形已經不小了,加上穆柳兒對他照料的極好,因此長的白白胖胖的,十分討人喜愛。


    穆燕兒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到他了,此時再見,隻覺得他又長大了許多,長久以來的思念加上不能見自己親生兒子的怨念忽然一起湧上心頭,忍不住便有了流淚的衝動。隻是她強行忍住了這種衝動,在穆柳兒麵前還是不要表露出絲毫怨念比較好,否則引發她的猜忌,下次想再見兒子更是難上加難。


    穆燕兒小心地接過林嘉興,仔細地看著他的眉眼。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容貌也越發清晰了,猛然一看與林熙長的非常像,仔細看去,眉梢眼角卻又都是穆燕兒的影子。穆燕兒伸手輕輕撫摸著他幼嫩的臉頰,指尖上柔滑的觸感令她的心情有些激動。自從林嘉興出生沒幾天,便被抱來了穆柳兒房中,她能見到兒子的機會屈指可數。此時看來,仍然覺得新鮮無比,眼睛一刻也不能離開他的身上,仿佛怎麽看也看不夠。


    林嘉興此時已經會認人了,他知道穆柳兒是他的娘親,因而對她十分親近,雖然被穆燕兒抱著,眼睛卻不時看向穆柳兒,口中咿咿呀呀地不知說些什麽。穆柳兒對此十分滿意,如此下去,林嘉興對她隻會越來越依賴,而穆燕兒,等到林嘉興再長大些,就更不能讓他們時常見麵了。


    穆燕兒難免有些傷心,自己的兒子不能由自己親自撫養,甚至連見一麵都這麽困難,她心中不是沒有怨恨。但是想到林熙所說的,要她暫且隱忍著,孩子還會有,穆柳兒的地位他暫時還無法撼動,便隻好忍了。


    穆燕兒抱著林嘉興逗弄了一會兒,穆柳兒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又叫乳母抱走了他。穆燕兒心中縱然萬般不舍,卻也沒有辦法,隻好眼睜睜看著兒子又被人抱了迴去。


    從穆柳兒房中出來,穆燕兒迴到房中,見錦琉正在屋中坐著,手中拿著一個縫了一半的香囊。見穆燕兒過來,錦琉站起身迎上來道:“姨娘迴來了,可有見到少爺?”


    穆燕兒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見到了。”


    錦琉不解地道:“既然見到了,姨娘為何還是不高興?可是夫人又難為了你?”


    穆燕兒搖頭道:“她今日心情還算不錯,沒有怎麽難為我。隻是我每次看到嘉興,心中都十分難過。自己的親生兒子無法相認,就連見他一麵都要求著別人,而這人還是搶走我孩子的人。這叫我如何能高興得起來?”


    錦琉也不知該如何寬慰她,隻道:“這些事情再難過也是沒有辦法呀,好在夫人對少爺還是極好的,她又是正室夫人,少爺養在她名下,將來才能繼承侯爺的爵位,就算是為著這個原因,姨娘也該忍一忍才是。”


    穆燕兒知道她說的沒錯,便點了點頭,對於無力改變的事情,她也不願再多去想,轉而道:“今日洛櫻公主派人來府中通傳,說是要約我去她的私宅中赴宴。我心下覺著有些奇怪,畢竟我與她素日裏也沒什麽來往,忽然來找我,卻不知是為著什麽事。”


    “洛櫻公主?”錦琉疑惑道:“這卻是有些奇怪,公主平日裏與夫人交好,向來都是約夫人去的,今日怎麽反倒約了姨娘?”


    穆燕兒聳了聳肩,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


    錦琉忽然想到什麽,道:“說起洛櫻公主,我忽然想起,前幾日與臨波閑聊,聽他說起前朝的新聞趣事,說是楊閣老門下的陳子升陳大人,近日不知為什麽緣故,公務上頻繁地出錯,這幾日正被楊閣老勒令在家中思過呢。說來也是奇怪,這陳大人平日裏是最得楊閣老寵信的,此番出事,楊閣老非但沒有護著他,反倒親自下令停了他的職。我們私下裏猜想,八成便是因為陳大人娶了三皇子的妹妹洛櫻公主,這才惹的楊閣老對他有所猜忌呢。”


    穆燕兒心中一動,朝堂中的事平日裏她也不多過問,林熙因為辭了官,也不再與她說起。如今發生這樣的事,她隱約覺得,怕是不止錦琉說的那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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