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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著京城中一年一度的花燈節將至,那天夜裏京城中將會有一場花燈會,而這一天會解除宵禁,城中百姓大多徹夜狂歡,一派熱鬧景象。


    林熙見穆燕兒身體已經恢複了些,隻是神色仍是鬱鬱寡歡,看的他十分著急,便想著趁花燈節時帶著她出去散散心,也見識見識京城熱鬧非凡的花燈會。


    穆燕兒閑在家中也是無聊,便欣然應允。因為她的身份不過是個姨娘,不便在街市上拋頭露麵,便扮作了小廝,跟著林熙出了門。


    花燈會是京城中最最重大的盛會,城中街道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神色,受到感染的穆燕兒頓時也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在現代社會,已經極少見到這樣熱鬧的集會了,她見過的最熱鬧的景象,便是每逢節假日時商場有打折活動的時候,那些去掃貨的人們,將商場擠的水泄不通,好幾次都嚇得她連逛街的興致都沒了。


    而這花燈會卻大有不同,人雖然也多,卻都是發自內心的笑著,鬧著。街道邊,房簷下,還有樹上,任何能掛東西的地方,都掛滿了形態各異的花燈。那些花燈造型精致,色彩鮮豔,將整座京城都裝點的金碧輝煌,隻是看一眼便讓人覺得心情舒暢。


    “燕兒,你來到京城一年多,還沒怎麽出過門吧?想必也沒有見過這麽熱鬧的景象了。”林熙對穆燕兒笑著道。


    穆燕兒點了點頭,眉梢眼角滿是笑意:“嗯,成日裏悶在侯府中,我都快要忘記自己還活著了。如同一隻困在籠子裏的鳥,就連看到的天空都是被院牆切割成的碎片。”


    林熙看到她的笑容,頓時放心了不少,可是聽到她所說的話,卻又有些不解:“你覺得侯府是困住你的牢籠嗎?”一邊說一邊握住了她的手:“難道你還想逃離我的身邊?”


    穆燕兒感受到手心傳來的力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嗔道:“傻瓜,緊張什麽?我不過是說整日悶在府中無所事事有些無聊罷了,你想到哪裏去了?”


    林熙卻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著她,道:“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你的心一點也不安定,好像隨時會飛離我身邊,讓我十分不安。”


    穆燕兒搖了搖頭,也伸手環住他的腰,道:“不會的,隻要你的心在我這裏,我便不會離去,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丟下你的。”


    林熙這才稍覺安心,忽然發現身邊的路人向他們投過來的眼神有點奇怪,這才想起來,穆燕兒此時是作男裝打扮的,他們兩個人抱作一團,讓別人看去,還以為他們光天化日之下就當街搞起龍陽之好了。


    兩個人紅著臉分了開來,佯裝無事人一般匆匆逃離了此處。待離的遠了,二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心中的不快瞬間全都煙消雲散了。


    街道上的行人依舊熙熙攘攘,在花燈節的時候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實在是很難,若真的清靜了,這花燈會也沒有參加的必要了。


    林熙牽著穆燕兒的手,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地前進著,雖然走的有些困難,卻也覺得十分有趣。


    人群忽然一陣攢動,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龍燈過來了!”接著整條街道忽然沸騰了起來,人們爭相往一個方向跑去。被夾在人群中的林熙和穆燕兒不得不隨之前行,想掙脫出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洶湧的人潮如同海浪一般,沒多久就將林熙和穆燕兒衝散了,林熙高聲喊著穆燕兒的名字,但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人群中了。


    穆燕兒隨著人潮一路前進,一邊費力地抬頭張望著,希望能找到林熙的人影,卻隻是徒勞。


    人群忽然喧嘩起來,穆燕兒轉頭,卻看到一條巨大的龍形花燈在前方舞動著前進,花燈由十幾個人一同舉著,如同尋常見到的舞龍一般,將那栩栩如生的龍形花燈舞的神奇不已。原本就已十分沸騰的人群再次掀起了高潮,穆燕兒猝不及防之下,被擠出了人群,重重摔在了街道邊上的台階上。


    穆燕兒試著站起來,剛一用力,腳腕便傳來一陣劇痛,疼的她再次跌坐在地上。


    “這位小哥,你沒事吧?”頭頂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如同春日細雨,滋潤著心田,好聽得讓穆燕兒瞬間便忘記了腳上的疼痛。


    穆燕兒抬頭一看,隻見一個身著白衣的青年男子正一臉關切地俯身看她。在看到那男子的一瞬間,穆燕兒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句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她從前總也想象不出,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當的起這個形容,如今看到那男子才明白了,世間竟然真的有這樣謫仙一般的人物。


    見穆燕兒仍在發愣,那男子又道:“小哥?”


    穆燕兒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搖了搖頭,卻沒敢開口,怕他聽出她的聲音是個女子。掙紮著爬了起來,穆燕兒一瘸一拐地準備離開,一個不小心卻又差點摔倒,忽覺手臂上傳來一股力量,穩穩地將她扶住了。


    “多謝。”穆燕兒驚魂未定地開口,剛說完卻猛地閉上了嘴,卻已經來不及了,那男子聽到她的聲音,慌忙收迴了手,臉上浮現出尷尬的深情。


    “抱歉,沒想到姑娘竟是個女子,多有冒犯,還望姑娘莫怪。”那男子歉然道。


    穆燕兒見反正已經認出來了,便也不再扭捏,擺擺手道:“不知者無罪,何況你也是好心扶我,我謝你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怪你?”


    那男子聞言一愣,見穆燕兒這麽爽快,他若再計較,反倒顯得矯情,便也笑道:“姑娘可是與家人走散了?”


    穆燕兒點點頭,轉眼望了一眼人群,想起剛才擁擠的狀況,仍是心有餘悸,拍著胸脯道:“可不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擠得找不到人了,怕是整座京城的人都擠到這條街上來了吧!”


    那男子一笑,沉吟了片刻,道:“看這個狀況,一時半會怕是散不了了,正巧身後是個茶樓,姑娘若不介意,不如與在下一同進去坐坐,順便等等你的家人,如何?”


    穆燕兒低頭思索了半晌,又看看那洶湧的人潮,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便點了點頭,隨那男子進了茶樓,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了。


    因為大多數人都擠在街上看花燈去了,茶樓中此時非常冷清,除了掌櫃的和一個小二,便剩下他們兩人了。


    穆燕兒落了座,長舒了口氣,一抬眼卻見那白衣男子正在盯著她看。


    發覺穆燕兒在看他,那男子自知失禮,臉一紅,便低下了頭。穆燕兒看到他的深情,忽然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不自覺地說了出來:“你竟然臉紅了,作為被偷看的人,我都沒害羞,你怎麽倒先害羞起來了?”


    那男子聽她這樣一說,一時大為驚訝,這女子竟然這樣……豪爽……


    穆燕兒自知在這個封建朝代,她這樣奔放的思想難免有些過於標新立異了,唯恐嚇到人家,穆燕兒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別害怕,我的意思是說,容貌是爹媽給的,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看一眼又有何妨?若是遮遮掩掩的,反而有失大方。”


    那男子一愣,雖然這樣奇怪的論調是第一次聽說,可是聽上去竟是十分有道理的樣子,忍不住點了點頭,道:“姑娘此言卻也不錯,隻是依照規矩,一個男子盯著一個姑娘家的臉看,畢竟有些失禮,還望姑娘莫怪。”


    穆燕兒卻對此嗤之以鼻,道:“怎麽又道歉,我又沒覺得你有錯,道什麽歉?所謂的規矩,還不是人定的?既然是人的主觀意願,而非客觀存在的事物,便未必就是合理的。這樣的規矩定出來,為的就是束縛人的思想,將人的行為用所謂的道德倫理束縛起來,以達到方便統治的目的。”


    這番話說出來,簡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若被有心人聽去報了官,治她個蠱惑民心的罪過都是輕的。隻是那男子雖然震驚,倒也還算理智,仔細想了一番,竟又覺得她的話有幾分道理,忍不住低頭思索了起來。


    穆燕兒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以為他被自己的驚世駭俗的想法嚇到了,連忙解釋道:“我隨口說說的,你可別往心裏去,這都是我閑著沒事自己瞎想出來的,當不得真。”


    那男子卻搖了搖頭,認真的道:“不,我覺得姑娘說的話有幾分道理,過去時常困擾我的一個問題,今日聽姑娘一言,卻是豁然開朗,令我有了一個全新的方向去看待這個問題,如此說來,在下真應該好好謝謝姑娘才是!”


    穆燕兒被他一誇,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擺擺手道:“我不過隨口說說,謝我做什麽?對了,我叫穆燕兒,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呢?”


    那男子答道:“在下姓程。”


    穆燕兒見他沒有說全名,卻也不在意,也許是有什麽顧慮吧,反正萍水相逢,興許此生就再不相見了。


    讓小二沏了一壺好茶,又隨意點了些瓜果點心,二人看著窗外滾滾流動的人潮,穆燕兒是在尋找林熙的身影,她隻恨這個時代沒有手機,不然打一個電話就解決問題,而如今隻能在這裏幹等。那男子卻神色淡然地撥弄著茶杯,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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