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雲笑著說:“皇後還忘了一個人,你那好弟弟的孩子,蘇影。”


    “不如早點把東西交出來。”


    寧清雲退去人前謙謙君子的溫和麵孔。


    “皇上要殺便殺了吧,我身上這毒,不就正是拜那孩子所賜。”


    談及蘇影,韓久微歎了口氣。


    蘇影,是蘇照月唯一的孩子。


    蘇照月是她的弟弟,這一輩子像她的影子一般,為她做事,為她利用,最後卻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蘇家倒後,她保全了蘇影,蘇影卻不知從哪裏得知他父親因她而死,對她用了毒。


    那毒沒要她命,卻傷了她的腦子,她前麵是真瘋,後麵慢慢清醒,才是裝瘋。


    “再說皇上要這飛虎符有何用,聽說柔國的鐵騎已經快打到京城了,你不會真的相信飛虎符能夠天降神兵吧?”


    “若非是天家疑心,又怎會有今日亂世困軍之局?”


    韓久微冷笑出聲,沒了韓渠和楚家,這飛虎符飛龍符有何用……


    寧清雲臉上浮出一抹奇異的笑。


    \"這亂世之局,與朕又有何幹係?誰說朕要解此局?久微,你這麽聰明,不妨猜一猜,朕要的是什麽?\"


    韓久微臉色越發凝重起來。


    \"你是故意的?\"


    韓久微震驚地看著寧清雲,他要的......便是大昭亡國!原來勾結外敵的那個人就是皇帝!


    \"是你......是你害了我父親?\"


    \"朕的皇後果然聰明,不枉我為了娶到你頗費了一番心機。\"


    寧清雲哈哈大笑起來:\"朕就是要他看看,他珍視的東西毀於一旦。\"


    \"你也別怪朕,若是韓渠還活著,這柔國又怎麽能這麽容易打進來,是他,礙了朕的路啊......\"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韓久微喃喃道:\"阿月又是為何?\"


    \"蘇照月?\"寧清雲笑道:\"這要怪他的父親,朕的好老師蘇直啊,也要怪久微你,畢竟阿月是為了你而死的。\"


    一口腥甜湧了上來,噴出一口血來,韓久微恨道:\"寧清雲,你無恥。\"


    \"皇後莫生氣,小心著身體。\"寧清雲愛憐地上前扶起韓久微。


    \"既如此,你要這飛虎符做甚?\"韓久微躲開寧清雲的手。


    “你給還是不給?”


    “給。”隻有她給了,仲春和蘇影才會有一絲生機。


    韓久微凝望麵前這個男人,由衷地吐出一句話。


    “寧清雲,無論為君還是為人夫君,與他相比,你真的差遠了。”


    韓久微聲音不大,殺傷力卻極強。


    一句話讓寧清雲發了狂,寧清雲最恨被人看輕與人作比,寧清衍這三個字,便是他的逆鱗。


    寧清雲一把拉起韓久微:“韓久微,你有什麽可憤怒的?是不是皇後做久了便忘了你身份,你不過是個卑賤的妓子之女。”


    \"你別忘了你做過什麽?你與蘇直做過什麽!\"


    韓久微絕望至極,沒有半分掙紮的力氣,麵上是自嘲的笑意。


    是她助紂為虐,是她害了韓渠害了阿月......


    她本是無心無情之人,可他們,卻甘心為她而死。


    韓久微任由寧清雲抓著,氣若遊絲,看向寧清雲的眼神卻是憐憫。


    \"皇上,我是錯了,你又比我好到哪裏去?我,韓久微,這輩子有人願意為我而死,你有過嗎?你不過是一個想引起父親愛意的可憐蟲罷了,沒有人愛你。\"


    韓久微說一句,寧清雲的臉色就鐵青一分。


    “皇後的嘴可真是硬啊,你怨恨朕?朕便偏要你臨死前都隻有朕,死後也與朕同葬。”


    看著韓久微臉上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嫌棄,寧清雲麵上是猙獰之色,強行吻住韓久微的唇。


    韓久微唇角露出一絲詭譎的微笑,咬了牙迴吻過去。


    寧清雲,既如此,那便一起死吧。


    寧清雲唿吸逐漸急促,驟然睜開眼睛,把韓久微摔迴榻上。


    “你對朕幹了什麽?”


    “自然是毒藥。”韓久微不在意地抹了抹唇,似乎想擦掉什麽髒東西。


    \"來人!\"寧清雲一邊喚著人,一邊摳著自己的喉嚨。


    “沒用的,皇上,真正的毒您之前便喝了。”


    真正的毒便是韓久微的藥,之前為了哄韓久微喝藥,寧清雲問過太醫之後總是先喝一口。


    今日隻是藥引。


    寧清雲一陣幹嘔之後,癱坐在地上。


    “你怎麽敢,朕是皇帝,是九五至尊!”


    他多麽努力,才做到了這個位置,如此死了,他如何甘心!


    “我怎麽不敢?”


    韓久微覺得可笑極了,笑著笑著竟吐了一口血,瞬間覺得通體都舒暢了,看著寧清雲當下的慘狀,覺得她這麽多年的鬱氣都疏通了,簡直可以在活五百年。


    “你瘋了……”


    “皇上忘了,我本來就是瘋的。”


    寧清雲的眼神終於有了恐懼。


    “你問我愛過你嗎……敢問皇上,你會愛上你的殺父仇人嗎?”


    韓久微搖搖晃晃地爬到寧清雲跟前拿出一塊上好的玉璧。


    是她害了韓家,害了自己的父親。


    “皇上,你不是要飛虎符嗎,我給你。”


    “隻不過,傳聞中飛虎符飛龍符藏著舉世無雙富可敵國的財富,這個傳聞,是我編的。”


    寧清雲不敢置信連連後退,耳中已滲出血來。


    “黃泉路上太黑了,臣妾害怕,您便陪我一起去吧……”


    韓久微手一鬆,玉璧碎落一地,大仇得報,她也該去和舊人說聲對不起了……


    慢慢的,寧清雲的怒罵、仲春的哭泣通通化為虛影,韓久微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淚劃過眼角。


    她這一生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若有來世不求什麽鬼的榮華富貴,隻求個自在足矣。


    ……


    可為何死了也讓人不得清淨!外麵的喧鬧讓韓久微極為不耐煩地睜開眼睛。


    睜眼的一瞬間便皺起了眉頭……這紗帳是什麽劣質玩意兒!


    許久沒用過這般拉垮的東西了……


    這便是她死後的待遇?


    果真是下了地獄!


    難怪世人常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沒等她唏噓完,便傳來一陣聒噪的聲音。


    “我的姑娘誒,你怎麽才起,貴人已經在下麵候著了!”


    韓久微愣愣地看著老鴇一搖一擺提溜著裙子擠進她的房間。


    這夢過於真實了些……許久不見的老鴇依舊是記憶中的肥天鵝身姿,這掛滿了首飾胖爪子似乎正要往她臉上來。


    “放肆!”


    韓久微眉頭輕蹙,抬起手正想擋住,卻訝然發覺自己這手!


    這明明是小孩的手!手臂隱隱作痛……難不成臨死之前還會做夢?


    “喲,這人要進丞相府了果然不一樣了……”


    老鴇陰陽怪氣,剛才還真的差點被這小丫頭唬到,她又多看了兩眼,這分明就是那個黃毛丫頭嘛!


    剛才的威儀之色定是自己看花了眼……


    “桃葉桃花,伺候小姐梳妝。”


    韓久微像木偶一般被人抱到梳妝台,看著鏡子前的自己任人擺弄。


    這張稚嫩卻初現天人之姿的臉正是八歲的自己……


    即將進丞相府的自己!


    \"痛!\"頭皮的疼痛讓韓久微如大夢初醒,這不是夢!


    若這不是夢,那眼下這花花綠綠的地方也分外熟悉,這裏是她八歲之前長大的地方,也是京城最大的青樓——醉月樓。


    \"今日我要幹什麽?\"韓久微冷不定地冒出一句話,嚇了桃花一跳,急忙笑著說道:\"小姐這是睡糊塗了?今日是小姐去丞相府的日子。\"


    韓久微抿著唇,閉上眼睛,她真的,迴來了!


    往事一幕幕凝結成一張巨大的網遮天蔽日,再睜眼,韓久微卻開始放聲大笑起來。


    原是蒼天憐她命苦,這才讓她重新來過,今日正是她韓久微的人生轉折之日。


    她怎麽可能不記得今日,八歲生辰之日,樓裏來了一位貴客,正是當今丞相大人蘇直,一眼便認準了她,收她做義女。


    “久微……”


    醉月樓的花魁華容來了。


    韓久微猛一迴頭,桃葉手裏的頭發忽的一扯。


    “哎喲,慢點!”


    \"華容姐姐。\"


    韓久微也顧不得痛,目不轉睛地看著華容……眼中卻漸漸沁出淚來。


    她都快忘了,華容姐姐原本生的這般美麗,她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


    前一世,華容姐姐死得極慘,被人毀了容投了井,等她找到她時,早已腫脹得不成人形。


    韓久微披散著頭發撲進華容的懷裏,眼淚順勢滴落下來……


    從輕輕泣哭變成嚎啕大哭……她真的太久沒哭過了……


    又笑又哭,眾人隻當她小孩心態。


    “哭什麽呢?你這是去享福的,別人求都求不來過。”


    桃花羨慕地勸道,丞相府的義女,那可是她做夢都不敢輕易想的……


    華容抱起麵前的小孩,輕輕安撫著,不由也紅了眼睛,歎了一口氣。


    無論再怎麽成熟懂事,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終究是造化弄人罷了。


    韓久微發泄完情緒,也理清了思緒。


    既然既然重活一場,她便不可能重蹈覆轍。


    她不能死,阿月不能死,華容姐姐不能死,韓渠也不能死。


    這一次,她韓久微不願再做人棋子,為人魚肉,她偏要用這賤命搏出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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