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和淑芬芳也在青石板上盤腿坐了下來。


    話匣子打開了,便如開閘之水,連綿不絕。


    當下葉非花、禾香農、雲淡淡三人你一句我一句,開始講述這一年裏在黑水礦區罰服苦役的點點滴滴。


    三個人講了采礦區的生活,又講了清水灣的喧囂,還講了狩獵活動的刺激。


    最後,葉非花講到了紅花穀那次燒烤聚會中不請自來名叫“乘風”的灰袍中年男子。


    “難道是他……”聽了葉非花的描述,明月一瞬就想到了某個人。


    “風累?”清風看著明月,眼裏有著一絲探詢。


    “青山公國涅槃以上的修士,基本上數得過來。飄逸出塵,灑脫不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是風累,還能有誰?”明月秀麗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暖暖的笑容。


    “嗬嗬!真是想不到啊,當年風光無兩的第一順位元老突然掛印歸隱,竟是去了黑水礦區。”清風不勝感慨。


    聽說那個神秘的就像鄰家大哥一樣的乘風竟是青山公國宗門元老院辭職歸隱的排名第一順位的元老風累,葉非花、禾香農、雲淡淡、無恙四人麵麵相視,驚訝不已。待得迴過神來,四個人也是大為感歎。


    “人各有誌,自己喜歡就好,隨他去罷!”明月低低地歎息了一聲。


    幾個人稍稍沉默了一下,再次開始了敘話。


    接下來,講到了葉非花四人的訓練與修煉。


    述者娓娓,聽者悠悠。


    師徒七人盤腿而坐,圍成一圈,任溪水流淌,暮色及身,渾然未覺。


    日落,月出。


    月落,日出。


    談天說地,講經論道,唯有言語,不曾動身。


    這一坐下去,金桂樹下的七個人竟是坐了三夜三天。


    第三天的黃昏時分,當最後一縷夕陽餘暉從風月穀慢慢地隱去,金桂樹下的七個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片金色的花瓣翩翩飄落,落在了葉非花的手心。


    葉非花盯著手心的花瓣看了許久,隨後抬頭看去。


    隻見那一樹的金桂花竟然凋謝了。


    晚風乍起,一片又一片的花瓣飄落了下來,恰似下起了金色的花瓣雨。


    “花開,花又落;緣來,緣又去。不見白首,隻留芬芳,情思纏滿樹!”葉非花喃喃自語。


    飄落的花瓣越來越多,金桂樹下很快就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金色,燦爛炫目。


    “苦了三年,甜了三年;悶了三年,閑了三年;人生莫名,能有幾多三年?”禾香農突然發出了一聲感慨。


    金桂樹下,一片沉寂。


    原本寧靜的氣氛慢慢生起了變化。


    “師尊、師母,弟子二人不知從何而來,每每念及此事,便如錐在心,疼痛不已。時光如逝水,一晃就是多年。弟子二人幾乎要忘卻了家,忘卻了迴家。如今弟子二人決意外出遊曆,一為增長見識,二為尋根探路,看能否找到迴家之路,可不可以迴家。”葉非花鄭重地說道。


    “遊曆天下,甚好!探尋歸家之路,更好!”清風說道。


    葉非花突然提出遊曆一事,清風一點也不感到驚訝,神色非常平靜。


    清風看了看葉非花,又看了看禾香農,接著說道:“星雲大陸何其寬廣,未知之處無可計數。你們二人的鬥氣迥異於常理,頗為奇異。憑此一點,足可推測,你們二人必定來自一個完全未知的奇妙之地。”


    葉非花想了一想,微笑著說道:“我隻知道,我們的家鄉被藍色的海洋包圍著,非常的美麗!”


    “難道……你們來自混沌海?你們的家鄉在混沌海某一個未知的島嶼上?或者,你們幹脆來自混沌海外的未知海域?難道,當年你們二人機緣巧合之下,踏入傳送陣,以致被傳送到了青牛鎮?”清風突然來了興致。


    “不知道!”葉非花笑道。


    清風盯著葉非花看了一會兒,隨後語氣一轉,沉聲說道:“在這個天地間,沒有萬能的存在,沒有誰可以掌控一切。比如你們,原本在家鄉生活得自由自在,一覺醒來,卻是到了別處,從此家人兩隔。你們的經曆,讓我頗為觸動,那就是,有一些事絕對不能做,不管有心還是無心,如果做了,必定會承受無可預料的結果。這個觸動進一步深化,又讓我想到了另外一事。在世間安身立命,自有身不由己之處。但是,請記住,有一些事,不能做,做了,就是自掘墳墓,終有一天,這個墳墓會把自己埋葬。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沒有誰可以漏網逃脫。”


    “謹記師尊教誨!”葉非花、禾香農、雲淡淡、無恙、淑芬芳五人微微躬下了身子。


    “你們五人隻用了三年時間,便走過了絕大多數修士三十年的修煉路程,不可謂不是天之驕子!”清風緩緩掃視著葉非花五人,臉色漸漸變得凝肅。


    清風稍稍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但是,修煉之路漫漫,無異於匯水滴以成大海,聚沙粒以成大漠,功勞艱巨。你們務須戒驕戒躁,要耐得住寂寞,也耐得了寂寞。望你們積以跬步,持之以恆,最終成就萬裏之行!”


    “多謝師尊教誨!弟子銘記在心!”葉非花五人的語聲更恭謹了。


    “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人生的真正價值,不在於讓多少人敬仰你,而是在於你可以給身邊的人多少幸福。在這個天地間,什麽力量最偉大?唯有愛!如果心中有愛,滄海可變桑田,荊棘可化坦途!愛,將賜予你們無可匹敵的力量,將給予你們戰勝一切的信心!”說到後麵,清風的語氣越來越激昂。


    “師尊的教誨,弟子一定銘記於心,並身體力行!”葉非花恭謹地說道。


    “你們什麽時候走?是一並外出遊曆?還是就你和香農二人?”清風微微一笑,轉換了話題。


    “就這幾天!再有兩年,便是公國建國三千年慶典,時間頗為緊迫。淡淡、無恙,還有芬芳,就留在宗門潛心靜修好了。我和雞公去外麵隨意走上一圈,慶典之前趕迴來。”葉非花說道。


    “喂!貓……葉師兄!一起修煉,一起遊曆,不是早就說好的嗎?”聽葉非花這麽一說,雲淡淡立時急了。


    雲淡淡往前探了探身子,義正詞嚴地說道:“葉師兄,遊曆江湖,快意恩仇,怎麽少得了雲師弟我呢?這次不管如何,隻要您執意出行,雲師弟我一定不離不棄,為您遮風擋雨!”


    葉非花看著雲淡淡,張了張嘴,啞然失笑。


    “行了!既然你不嫌棄旅途勞頓,那就和我們一道走吧!”禾香農很是幹脆地說道。


    “無恙,你呢?”葉非花想了一想,轉頭看向無恙。


    無恙沒有作聲,目光波動了一下,轉過頭去,看向淑芬芳。


    “姐夫……大個子……你們……”淑芬芳眼眶發紅,泫然欲泣。


    淑芬芳苦苦盼了一年,終於盼來了重逢。不曾想,重逢的喜悅方才生起,尚未來得及好好品味,卻又要迎來更為長久的離別。對淑芬芳來說,此時但覺鬱結無比,心下既苦楚,又委屈。


    葉非花看著淑芬芳,說道:“兩年時間,有點倉促,來去太匆匆。芬芳,你一個嬌驕女子,沒有必要去經受那種風餐露宿的勞頓。等到慶典之後時間充裕了,我們再同遊天下,一起快意江湖!現在,你還是安心待在宗門,等我們迴來。希望我們迴來的時候,可以看到你再上一層樓!”


    盡管葉非花的眼神很柔和,但是,葉非花的話語中卻透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味道。


    “二小姐,兩年時間不長,你就當我們去挖了兩年礦。這兩年,你抓緊時間修煉。等到慶典之後,我帶你去外麵好好逛一逛!”禾香農大大咧咧地笑道。


    “大個子……”淑芬芳緊盯著禾香農的雙眼,眸子裏有一絲波光在流轉。


    淑芬芳幾度啟齒,最後認真地問道:“大個子……你這算是給我的一個承諾麽?”


    “承諾?”聽淑芬芳這麽一問,禾香農不由怔了一怔。


    禾香農盯著淑芬芳看了幾瞬,隨即臉色一整,認真地說道:“算是一個承諾!這兩年你安心待在宗門,等到慶典之後,我帶你去外麵的世界好好走上一圈!”


    “好!我聽你的!你們多保重!”淑芬芳吸了一下鼻子,俏臉上重新綻放出了笑容。


    “無恙……”葉非花看向無恙。


    “我很想和你們一道出去,但是……”無恙看著葉非花,原本冷漠的瞳孔裏多了一絲堅決。


    無恙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我要守著姐姐,直至她嫁人了,有人保護她了,我才離開。”


    “好!”葉非花點了點頭,說道:“暢遊天下,不爭眼前。等到我和雞公的事情辦妥了,到時候我們一並遊曆江湖,共覽山河勝景!”


    夜幕早已降臨。


    小溪潺潺,月色冥冥。


    葉非花、禾香農、雲淡淡、無恙、淑芬芳五人辭別清風和明月,踏著月色,迴了青牛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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