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執法長老白世鏡在馬大元靈位前,點燃香燭、躬身三拜、敬上香火。阿康的思緒卻不知飄在哪裏。對原著中的白世鏡,阿康是極厭惡他在人後的猥瑣,但是他對康敏的感情卻是認真的,他對丐幫本是刻守本分的,但為了康敏而殺馬大元,可謂是甘冒大不韙,至少他為康敏,是做到了“色壯熊人膽”;對於喬峰,他也算得上是真義氣了,即便康敏一味歪纏逼迫,他是寧肯身敗名裂,也不肯去陷害喬峰。阿康覺得他對康敏的感情既讓人可憐,又讓人惡心膩歪。對這麽個人,阿康隻想敬而遠之。


    如今阿康總共才見他第二麵,馬大元之死跟他自然也沒關係。可他一個堂堂丐幫執法長老,大半夜的,跑到自己這個寡婦家裏,這算什麽事啊?


    阿康見白世鏡上過香後,呆立於馬大元靈前,覺得好是荒謬,於是開口道,“白長老深夜來訪,不會就是為了給馬副幫主上柱香吧?”


    白世鏡聞言方迴神,卻不敢正眼去瞧阿康,假咳兩聲,低下目光,道,“子夜時分,有一黑衣人夜探白某,且留書一封,說是喬峰要來害夫人。白某情急之下,不速而至,還望夫人海涵在下失禮之處。”


    阿康聽他說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說的是真是假?”不是阿康多疑,實在是白世鏡所說,讓人覺得匪夷所思。若是真的,那黑衣人又是何人?若說是蕭遠山,也還是不通。心裏再是不信,阿康嘴巴上仍是說道,“多謝白長老護念之情。小婦人不曾涉及江湖事,想來喬大俠也不會來找我麻煩。”言下之意,我沒說喬峰來還是沒來;便是來了,我也沒危險,就不勞您老費心了。


    白世鏡卻道,“夫人有所不知。當日杏子林中,證實喬峰身世的徐長老、智光大師都已遇害。眼下譚公譚婆、趙錢孫又寄居在貴府,難保不引來有心人士為難。夫人還是要小心的好。請問夫人,喬峰真的不曾來過?”


    阿康“哼”笑一聲,“白長老會有此問,莫不是覺得小婦人把那喬大俠私藏起來了?”話音未落,阿康忽然覺得一陣頭昏,竟有些站立不穩,急忙快走兩步,扶住桌子,勉力站住。


    阿康身形一晃,白世鏡立覺不對,起身相扶,又覺的有些不妥。正站在那裏,手要伸不伸的僵著。就看那康氏唿吸不穩,兩頰飛霞,豔若桃李,嬌弱可憐。隻看的白世鏡連唿吸都忘了,把他自己一張蠟黃老臉都憋得漸漸紅了起來,卻不自知。


    阿康混混沌沌之間,隻覺得渾身燥熱難當,恨不得扯下衣服撕咬一番才痛快。不知不覺中,手已探入衣衫領口,輕撫著自己的頸項。阿康的手漸漸下滑,無意中碰落懷中一個香囊,一股冷香直衝腦仁。阿康聞到那冷冽的香氣,腦筋一下清醒不少,身上卻還是發軟,使不上力。阿康立時明白自己這是中了什麽迷藥了,此時才警覺,今日所燃的香,與往常的氣味迥然不同,現下已是一室旖旎、迷離的香氣。阿康立時向白世鏡怒喝道:


    “白長老,你在香裏下了什麽迷藥?”哪成想阿康此時不但是身上沒了氣力,連這句怒喝,聽上去,都像是情人間的嬌嗔。


    白世鏡隻顧盯著阿康傻看,早已魂不附體,聽了阿康的話,卻是癡癡迷迷的喃喃道:“我下藥?沒有……我不曾下藥……”


    喬峰在簾後聽他二人言語也略有驚異。正堂焚的異香,雖也有些許飄了過來,但喬峰內力深厚,剛覺有些氣息不順,即刻運起內功調息,是以並未覺出康氏竟是中了迷香、動彈不得。此時雖聽她如此說,但此女給他印象已是心思機敏、狡黠多計,隻當她又再使什麽把戲,故而安心靜觀其變。


    白世鏡的內力雖比不上喬峰,卻也不像阿康這般輕易就會受製於迷香。隻是此時阿康一副醉眼迷蒙、海棠春睡般的嬌態,於白世鏡而言,實在是比什麽迷藥都厲害。白世鏡仿佛丟了魂一般,一步步向阿康走去,竟是欲伸手抱她。


    阿康見他色令智昏的德行,腦中靈光一現,厲聲喝道,“白世鏡!馬大元可是被你所害?”


    白世鏡聞言如遭雷擊,登時立住,臉上冷汗涔涔,剛剛一臉潮紅已被慘白所替,脫口一句,“我不是有意傷他……”話一出口,他自己便醒過神來,再看向阿康的目光,已若厲鬼。


    阿康見他這樣不是不怕,隻是沒想到,馬大元竟還是給白世鏡害了,心中憤恨,一時怒火卻激出十分膽色。她顧不上自己此時毫無招架之力,一徑問道,“你為何要害馬大元?”


    白世鏡聽了這一問,神情古怪,神色一忽兒陶醉癡迷、一忽兒色厲內荏,變了幾變,突然衝口而出:“還不都是你這賤婦害的!”


    阿康聞言,差點被氣吐血了,“杏子林中,是我第一次見你,當時馬大元過世已近兩個月。白長老要是想汙蔑人,也麻煩你找個好點的由頭。”


    白世鏡聲音有些發抖,似是極力抑製,“你果然不記得!你果然……當日百花會,你眼裏便隻有喬峰……這也罷了;王鵬舉在溫家酒肆宴請丐幫長老時,你也隻顧著那王大官人,”說到這裏,竟有幾分麵目猙獰,“你若嫁了喬峰,我也無話可說,你卻偏偏嫁了個馬大元!論地位、論武功,我哪點不如他?你既嫁了他,就該安分守己,為何卻又夜夜入夢,攪得我寢食難安?我不過是酒後失言,便被馬大元記恨上,幫中事事隱瞞於我不說,還要殺我。若不是你,我又豈會失手誤殺馬大元?”白世鏡越說越恨,伸手握住阿康脖子,似要掐死她,又有幾分不舍得。阿康萬想不到,這個平時看上去老是木著一張臉的執法長老,竟會有表情如此糾結、扭曲的時候,那醜態,卻叫阿康幾欲作嘔。阿康更想不到,這白世鏡竟然這麽變態,一廂情願的單戀卻讓他說的好似阿康引誘了他似的;更為了這麽個荒謬的理由,殺了馬大元。但即便白世鏡行事偏激,馬大元又怎會和他對上?阿康掙紮著開口,“你既是酒後失言,又怎知馬大元會知曉你酒後言語?”


    “我酒後醉言,偏巧被馬大元、全冠清經過聽到,事後全冠清告訴我的。從那日起,馬大元再不曾和我說起幫中事務。”白世鏡雙眼泛紅,幾乎是唿喝道。


    阿康聽了氣得直抖,“馬大元中了慢性毒藥,這幾年靜心調養,幫中事務,很少理會。莫說馬大元未必知道你那什麽酒後胡言,即便知道,他為壓製體內毒素,根本就不能動內力,你說他可會為了你那麽點齷齪心思,就自尋死路,去殺你?”


    白世鏡怔了怔,訥訥道,“那日全冠清跑來報信,馬大元追在後麵,臉色紫黑,兇神惡煞……全冠清!”這最後三個,白世鏡說得是咬牙切齒。此時白世鏡也想明白了,當日馬大元要追殺的,乃是全冠清,自己卻因心虛,被全冠清一喊,就給唬住了,是以搶先出手,哪知馬大元已是強弩之末,就這麽被白世鏡一擊而斃。


    白世鏡見了阿康中了迷香之後的嬌態,本就五迷三道,魂不守舍了;再被阿康詐出平生第一大恨事——誤殺馬大元之後,更是撕破臉麵,癲癲狂狂;如今恍然大悟自己是被小人設計利用了,簡直就是氣瘋了。握住阿康脖子,愈掐愈緊,一邊搖晃著阿康,一邊吼著“都是你這妖精害的!”阿康心裏直罵“你個瘋子!看瓊瑤片看壞腦子了麽?被咆哮教主附身了麽?”手上雖是連抓帶撓,卻如蚍蜉撼大樹。直到白世鏡將她扔在椅子上,阿康方得了喘息之機,急忙大喊:“喬峰!你還不出來麽?”


    白世鏡聞言一愣,即刻明白原來喬峰的確是到了。白世鏡迴過神來,立時倒縱出去、飛身室外,幾個起伏間,已跑的不見身影。阿康見白世鏡走了,這才鬆了一口氣。阿康剛剛是硬撐著,強打精神,抗住那迷香的藥效。此時一放鬆,便迷迷糊糊、神思不屬了。


    喬峰一直站在簾後,聽了這番變故,竟一時呆住。算起來白世鏡在丐幫,資曆比喬峰尚早;且他雖也是刻板嚴謹之人,卻並不像馬大元那般寡言,甚至可說是言辭犀利,為人也很痛快,因而喬峰不禁敬重他,和他私交也很是不錯。怎料這麽個平時最為嚴守幫規的人,卻為了一個如此不堪的因由,做下這等不容於世的大罪。百花會當日,喬峰是在場的,他明知阿康並未有何風流之舉,卻連帶他喬峰,都被白世鏡記上一筆。可見白世鏡已是深陷執障,不可理喻了。


    喬峰聽白世鏡說出了殺害馬大元的緣由,還以為是阿康為查明馬大元被害真相,而有意施計。待聽得阿康出聲相喚,方覺有異;他來到廳堂之時,白世鏡業已逃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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