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莊親王籌劃著除掉任佐時,張世琛下令實行捧殺計劃,正式拉開反擊序幕。信親王得到皇上交底,也暗中和韓子霄通風,告訴他除掉莊親王的機會到了。他們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皇上現在厭煩莊親王了,隻需要再加一把火就能讓皇上拋棄莊親王。沒了皇上的支持,就是一舉除掉莊親王的機會。


    韓子霄知道政治鬥爭最講究一擊必中,如果失敗,再也沒有補刀的機會了。所以,他一直忍讓,沒有充足的把握,他不會出手的。如今機會出現了,他自然不會錯過。


    這日正好是農曆十月一日,傳統的寒衣節。這天是要祭祀祖先、上墳燒紙的。在韓子霄指示下,一騎快馬抵達京師,將一個紅色包袱送到皇帝那裏。


    彰明帝看了看,問道:“這是什麽?”


    程得忠說:“不知道,是藍田知縣陳國送來的!”


    彰明帝命他打開包袱,隻見裏麵放著一個大烏龜殼,上麵畫著奇怪的符咒。旁邊還有張紙,寫著:“三日前發現大烏龜殼,上麵有兩句讖語,預言皇上將崩,殿下當興。臣恭祝莊親王殿下早登大寶,君臨天下!讖語為‘漳河將枯日月暗,廣土正榮一王興。’藍田知縣陳國呈監國殿下。”


    皇上看了大怒,他嗖站起來,拍案道:“混賬東西,竟敢詛咒朕駕崩!”


    他立刻傳旨:“把錦衣衛指揮使任佐叫來,立刻將藍田知縣陳國押送京師!”


    程得忠連忙去傳旨,任佐等候多時了,親自帶著人去陝西抓人。莊親王還不知道呢,彰明帝按捺住怒火,他要問問這讖語到底是怎麽迴事。


    很快,任佐來到藍田縣,直接將陳國抓起來了。陳國驚慌不已,他問道:“大人,卑職犯了什麽罪?”


    任佐冷笑說:“前幾日你是不是給莊親王送了一個大烏龜殼,上麵寫著詛咒皇上的話?”


    陳國叫道:“冤枉啊,卑職沒有送!大人為何這樣說?”


    任佐道:“可莊親王說是你送的,而且送東西的人已經抓獲,就是你們縣衙的捕頭蔡亮。”


    陳國呆了,他拚命磕頭說:“卑職真的不知道這事!”


    任佐說:“那就是莊親王誣陷你了!你要是想活命,就聽我的話!”


    陳國疑惑道:“莊親王為何誣陷我?他堂堂監國,想殺我還不容易,何必誣陷我?”


    任佐低聲說:“你好糊塗,這個大烏龜殼其實是山海關總兵竇懷成送的,結果被人告發了。莊親王為了保住心腹愛將,買通你的下屬蔡亮,然後誣陷你!你若不信,到了京城問問蔡亮就知道了!”


    陳國唬地兩腿發軟,任佐將他拖入囚車,星夜兼程來到京師。


    蔡亮在錦衣衛等著呢,他早就被任佐拿住了,區區一個小捕快很容易製服的。


    陳國見了他就破口大罵,問他為何誣陷自己。蔡亮一邊磕頭,一邊指控莊親王要挾他,他不得不這樣做。


    陳國一見蔡亮說的和任佐一模一樣便相信了。他一個小小知縣,自然無法對抗當朝王爺,隻能憑任佐擺布了。


    任佐囑咐他如此如此……


    陳國點點頭,依計而行。


    進入宮裏,陳國跪在大殿外,任佐進去通報。彰明帝聽說他來了,立刻傳旨讓他進來。


    陳國剛進去,還沒來得及請安,彰明帝就厲聲喝道:“畜生,你怎敢詛咒朕?這東西是不是你獻的?”


    陳國嚇得尿都流出來了,黃色液體浸濕了褲腿。他抬頭看看任佐,任佐使個眼色,讓他不要害怕。


    陳國深吸口氣,平複了下情緒,這才聲音顫抖地說:“迴……迴皇上,這是臣獻給莊親王的,結果錯送到您這裏了!是莊親王聽信了算卦的話,說我藍田縣當有天降祥瑞,預言皇上將死,他不久登基稱帝。於是,莊親王讓臣獻上祥瑞,可臣哪裏有啊,害怕之下就偽造了這個東西應付,沒想到錯送給皇上您了!”


    彰明帝望著他,眉頭皺成疙瘩,他說:“是莊親王讓你獻的?你要是敢胡說,朕就活刮了你!”


    陳國叩頭說:“臣不敢!確實是莊親王說藍田縣當有祥瑞出現,因為我藍田縣乃華胥初祖故裏,上應正統。莊親王說他就是正統之君,天命之子,要我將祥瑞獻上,否則就治我的罪!我衙門捕頭蔡亮可以作證,但凡臣有一句假話,甘願受滅族之災!”


    彰明帝氣得臉色發紫,淚水竟然奪眶而出,他指著外麵哆哆嗦嗦地說:“傳……傳莊親王!”


    任佐趕忙去傳,程得忠扶住皇上,讓他慢慢坐下。


    陳國趴在地上,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一個知縣,竟然卷入朝廷爭鬥。


    過了沒多久,莊親王來了,他麵帶笑容,正有喜事要說呢。進入大殿,他沒留意彰明帝臉色,單膝跪地請個安就起來了,笑道:“父皇,今年秋季的賦稅都收完了,朝廷沒有虧空,百姓也豐衣足食。這是父皇仁德,也是兒臣和百官盡心當差……”


    話還沒說完,莊親王發現皇上臉色極其難看,他趕緊停住,用眼睛看看地上瑟瑟發抖的人,覺得氣氛不對。


    任佐站在門口,眯著眼睛,臉上帶著半抹淺笑,望著莊親王。程得忠耷拉著眼皮,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彰明帝指著桌子上的烏龜殼和信,靜靜看著他,一言不發。


    莊親王怔了下,快步走過去,拿起那張紙讀完,又看看烏龜殼,上麵寫著兩句讖語“漳河將枯日月暗,廣土正榮一王興”。


    莊親王嚇得冷汗直流,他撲通跪下摘掉帽子,瞪著眼睛看著皇上。皇上說:“漳河有個彰字,日月是明,合在一起就是彰明二字。廣土是莊字,一王就是你了!這不就是說彰明帝將枯死,你莊親王將興盛嗎?既然盼著朕早死,你現在殺了朕不就行了?”


    莊親王指著陳國說:“你就是藍田知縣了?你為何誣陷我?”他掀起下擺,蹲在他麵前,臉上現出和藹,一隻手卻死死捏住他肩膀:“陳知縣,不要怕,你說是誰指使你的?我可從來沒用祥瑞詛咒皇上,你突然送這東西嫁禍我,是不是迫不得已?”


    陳國迴頭瞅了瞅任佐,任佐臉色陡變。莊親王順著他目光朝門口看去,隻見一個陰沉著臉的黝黑男人,緩緩把頭挪動,將後腦勺對著他們,一股血腥味仿佛在大殿內彌漫開來。


    任佐這個緩緩挪頭的動作,把陳國嚇壞了,他覺得這個人比皇上還可怕。錦衣衛這三個字,本身就讓人想到酷刑和殘暴,再加上任佐又自帶神秘冷冽,他如厲鬼般讓人恐慌。


    陳國幾乎要瘋了,他又瞪大眼睛望著莊親王,這個人麵帶和藹,但那隻手幾乎要捏碎他的肩膀。他眼睛又掠過皇上,彰明帝那頹廢的樣子,越看越像一具骷髏。旁邊站著的大太監程得忠,對著他賤賤地笑,讓他更加不舒服。此刻陳國覺得大殿旋轉,這個地方像地獄一般瘮人,他啊一聲叫昏死過去。


    大家頗為吃驚,這個知縣怎麽膽子這麽小?彰明帝使個眼色,侍衛過來將他拖走了。


    莊親王瞄了眼任佐,他跪在地上昂起身子,以沉默表示抗議。


    彰明帝說:“這件事朕會調查的,免去你監國之職,迴家歇著吧!”


    莊親王心裏猜個差不多了,肯定是韓子霄反擊了,他沒有多說什麽,磕個頭起來走了。任佐轉身想走,彰明帝說:“站住!”


    任佐打個顫,轉身迴來,眼睛望著地上。


    “這幾日,錦衣衛的差事你不要管了,朕讓程得忠接手!”


    任佐提了口氣,皇上竟然懷疑他了,他忙跪地說:“遵旨!”他解下佩刀,放在地上,摘掉烏紗帽徐徐而退。


    韓子霄聽說任佐被停職迴家,知道情形越來越複雜了。如果不趁機一舉扳倒莊親王,等皇上發現是他的陰謀,他就會身敗名裂。


    白沐雪提議,將送祥瑞的蔡亮弄死。


    韓子霄馬上通過春露聯係上程得忠,提出將蔡亮做掉,以免找到證據。程得忠如今接管了錦衣衛,他知道是韓子霄幹的,趁機要價。他傳話給韓子霄,說自己“年老出宮之後,想在江南種點地”。韓子霄知道此人貪財,馬上命人在江南買了一千畝肥田,更改了田契,寫上程得忠的名字。


    收到千畝肥田的田契,看到自己成了地主了,程得忠這才出手。


    張世琛告訴他,要讓皇上懷疑莊親王,因此最好讓蔡亮死在外麵。程得忠會意,立刻以釋放為名讓蔡亮連夜出京,隨後假冒太尉府的人將他殺掉。


    彰明帝等了好久,也沒見程得忠來匯報,他急了,正要找他,隻見程得忠慌裏慌張一個跟頭栽倒地上。


    “狗奴才,慌什麽?走路都摔跟頭!”


    “奴才該死!主子,那個蔡亮昨晚被人劫獄了,死在東交民巷!”


    “什麽?就是那個送祥瑞的捕頭?他怎麽死的?誰敢劫獄?”


    程得忠趴在地上,撅起屁股,像個搖尾巴的老狗。他說:“查驗了,箭頭是太尉府的!”


    彰明帝悚然,太尉府那不是黃新念嗎?此人乃是莊親王的頭號心腹。


    他看著程得忠,這個奴才跟了他幾十年了,應該不會說謊的。不過,他還是決定驗屍,於是命駙馬秦炎去查看。駙馬秦炎也早就是韓子霄的人了,他找了幾個仵作,查驗了一番,將箭頭和驗屍狀一並呈上。


    彰明帝看著金色箭頭,上麵刻著犀牛,這是太尉府所用兵器的印記。之前發生過高官私自調護院兵丁殺人越貨的事,所以彰明帝就製定了規矩,凡二品以上高官,護院兵丁所用兵器都刻上記號。


    這兵器顯然是軍器監統一打造的,從圖案到編號都清晰可見。


    彰明帝不再懷疑,他自語道:“終究沒有冤枉老三啊,還是他做的,要不然怎麽會指使太尉府殺人滅口呢!”


    程得忠受了韓子霄那麽多財寶,他自然要報效他。這老太監知道錦衣衛副指揮使牛拱是皇上心腹,他一直暗中監視任佐呢,不如趁這個機會除掉他,換上韓子霄的人。


    程得忠低聲說:“皇上,奴才有些懷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彰明帝問:“什麽事?但說無妨!”


    程得忠道:“錦衣衛大獄一向守衛森嚴,昨個又是錦衣衛副指揮使牛拱當值,怎麽就發生劫獄呢?奴才暗中詢問了一些人,都說牛拱和莊親王走得很近,可能已經投靠他了!”


    彰明帝大怒,牛拱是他親自培養的人,就是用來製衡任佐的,防止韓子霄勢力在錦衣衛一手遮天。現在這個牛拱竟然暗中投靠莊親王了,這讓他很生氣,他最厭煩這種吃裏扒外的人了。


    他坐在那裏細思,程得忠陪笑說:“當然了,這隻是奴才聽到的傳聞,未必是真的!”


    彰明帝疑心很重,他忙說:“你去把牛拱叫來,朕試探一下他!”


    程得忠立刻出去,坐著轎子去見牛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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