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段短暫沉默,端親王將手放在胡克基的肩膀上,他說:“克基,你是我的頭號心腹,替本王掌管著九門和宮禁。如果皇上一旦駕崩,咱們就可以馬上關了大門殺太子!外麵又有太師的學生上官坦手握重兵,他隻要揮師入關咱們就能天下無敵了!”


    “可是有兩個人一直在製衡著我們!宮中是我的副手邵澤威,他獨自掌管著禦前侍衛,隻聽命於皇上,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監視之下。還有山海關總兵竇懷成,這個人是莊親王的心腹,隻要他不配合,上官坦大軍很難進入關內!”胡克基知道朝局錯綜複雜,四大皇子的力量處於互相製衡狀態。


    端親王長歎一聲說:“這都是我父皇的帝王心術!處處製衡、處處分化,不讓任何一個皇子獨大!太子掌管禦林軍,卻讓我控製京師製衡太子,又用邵澤威來監視我們。上官坦是大元帥,也是我的人,父皇卻讓老三的人控製山海關,斷絕他進入京師的後路!再加上老三掌管兵部,手握調兵大權;老四掌管清流和司法,手握天憲。父皇隻需要躲在深宮,就可以操縱朝局了!”


    胡克基也感歎道:“自從重陽兵變之後,皇上就不相信任何人了!聽說皇上非常思念容嬪,一直懷疑此案有貓膩!”


    端親王冷冷一笑,他道:“父皇當時生病,被蒙騙了,後來想想,肯定猜疑太子和皇後!要不然這些年來,父皇為何處處打壓太子呢?”


    “活該!太子弄死了容嬪和五皇子,惹得皇上一直猜忌他。現在太子地位風雨飄搖,都是他自找的!”胡克基哈哈笑說。


    端親王嘴角露出笑意,重陽兵變他雖然沒參與,但太子從那失勢,彰明皇帝火速扶植了其他三位皇子製衡太子。所以,三位皇子都是重陽兵變的受益者。


    “老五死得值了,要不是重陽兵變,我和老三、老四哪有出頭之日!此前父皇一直不讓我們參與朝政,唯恐我們給太子下絆子,可現在父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要太子難堪!”端親王撫掌大笑說。


    自從如意殿失火,五皇子失蹤、容嬪賜死,太子一黨就被皇上打壓,直到現在都難以翻身。太子和皇後當初嫉妒皇上寵愛五皇子,暗中陷害這個小弟弟,卻引來皇上猜忌報複,如果知道這個結果,不知道他們娘倆會不會後悔?


    再說太師梁先尊,他也沒閑著。作為百官之首,端親王的總後台,他自然不會受人要挾的。


    端親王給他傳話,他已經證實了,那封信確實在柳水墨手中。梁先尊也不相信韓子霄,他不能將全家性命賭在女婿身上,必須自己行動。


    他將兒子梁長準、大女兒梁夢彤、二女兒梁夢綺召來,秘密商量接下來怎麽辦?


    梁長準咬牙瞪眼說:“等著韓子霄從柳水墨手中騙出來那封信,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再說夜長夢多,這種事哪能坐以待斃呢?以我看直接弄死柳水墨為好!”


    太師一愣,他搓了搓手,拍案說道:“就這麽辦,反正我們和太子一黨早就鬧得你死我活了!”


    梁長準對梁夢綺說:“小妹,這件事要有你去做!”


    “我去做?”她有些吃驚。


    “是的!我這裏有新調製的上等唇脂,名叫‘日心紅’。我在裏麵加上鶴頂紅,妹妹找機會去探視柳水墨,將此唇脂贈送給她,隻要她往嘴唇上塗抹一點,神仙也難救她!”梁長準看著梁夢綺,隻見她身子發抖。


    端親王妃梁夢彤也說:“小妹,你別怕,殺了她自有你姐夫撐腰,太子一黨能怎樣?僅憑唇脂,也不能證明是我們殺的,其他人投毒也是可能的!”


    梁夢綺望著她爹求生的眼神,知道自己必須要做,於是答應了。


    次日上午,梁夢綺坐著轎子來到誥命夫人府,柳水墨非常驚訝,不知道她為什麽過來。


    她隻得親自去迎接,梁夢綺看見她俊美的樣子就非常不快。


    “妾身拜見姐姐!”柳水墨單膝下跪道。


    梁夢綺趕緊扶起她說:“妹妹,可別這樣,快起來!”


    她拉起她的手細細打量著,兩人一起進了屋裏。


    柳水墨接過花絮手中的茶,親自捧上說:“請姐姐喝茶!”


    “哎呦,我說妹妹,你這是幹什麽?”梁夢綺搶過她手中茶,放在桌子上說。


    “我隻是個小妾,您是正室夫人,給您獻茶是應該的!”柳水墨垂著頭,非常謙恭的樣子。


    “你是皇後娘娘的侄女,皇上欽封的誥命夫人,哪個畜生敢把你當小妾看,我先給她一巴掌!這事都怨子霄,他老是說我好妒,瞞著我把你偷偷弄來,好像我不能容人似的!其實啊,我巴不得有個姐妹推心置腹呢!”梁夢綺極力訴苦,努力裝出一副和善的樣子。


    柳水墨心中細細思量著,她覺得梁夢綺挺好的,並不是韓子霄說得那麽好妒。


    柳水墨麵帶微笑,屈膝蹲在梁夢綺腳邊,溫婉真誠地看著她說:“姐姐既然不將我視為小妾,那我對天發誓,以後也絕不和您爭風吃醋!子霄是咱們的丈夫,咱們和睦相處,讓他安心建功立業,豈不很好?”


    梁夢綺心中一陣鄙視,她不會和任何人分享丈夫的,想和她和睦相處,那是妄想。可她還是一臉真誠地說:“好啊,以後咱倆掏心掏肺地做姐妹,誰要是有歹心算計對方,誰就不得好死!”


    柳水墨非常感動,使勁點點頭,天真無邪地昂著臉,笑得非常開心。


    梁夢綺拍了拍座位,讓她挨著自己坐了,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隨後她又說:“妹妹有空到我那邊住幾天,讓我盡點當姐姐的心意!”


    柳水墨一口答應了,然後安排仆人去準備膳食。


    隨後,梁夢綺命人拿來禮品,足足有兩大箱子。她指著箱子說:“給妹妹拿了些日常的東西,別嫌棄!這是南京雲錦、蘇州宋錦、四川蜀錦、鬆江棉布……”


    隨後,她又單拿出那盒子胭脂水粉說:“這是我姐姐端王妃送的‘日心紅’唇脂,我舍不得用,給你吧!”說這話時,梁夢綺心裏十分緊張,生硬地笑著,把唇脂塞給她。


    柳水墨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她接過來客氣道:“多謝姐姐,哦,我這裏有宮中來的廚子,中午咱們一起吃頓便飯!”


    “好啊!”梁夢綺眼睛躲閃,心裏撲通撲通跳著。


    柳水墨將唇脂放在桌子上,然後去廚房安排膳食。忙完之後,她又迴來陪著梁夢綺去了觀景樓。


    “姐姐,咱們中午就在這觀景樓吃飯吧,遠眺青山,近觀清河,豈不別有情趣?”


    梁夢綺站在城樓上,她心中又開始嫉妒了,自己的府邸怎麽沒有如此好的建築呢。看看柳水墨的誥命夫人府,有花園、有泉水、有樓閣、有遠山,而自己府裏隻有幾棵大樹而已。


    “姐姐,想什麽呢?”柳水墨輕聲問。


    正在發呆的梁夢綺迴過神來,她忙說:“嗯,這裏太好了,我很喜歡!”


    她們坐在三樓的圍欄前,這裏擺放著海南黃花梨桌椅,和田塔山青玉茶杯,還有博山琉璃琺琅屏風。更讓梁夢綺感到吃驚的是,閣樓竟然用香雲紗做帳幔。這香雲紗素有“軟黃金”之稱,梁夢綺平日都舍不得做衣服,沒想到在柳水墨這裏隻是裝飾品而已。


    她的心有些痛,一種被壓製的感覺,眼前的柳水墨雖然是個小妾,可她總覺得她才是正妻。柳水墨如此清新脫俗,她的舉止都嚴格恪守禮教,和表麵上淑雅的她判若兩人。在宮中長大的人,和在太師府長大的人,氣質果然不同。


    梁夢綺非常嫉妒,她想哭,覺得難受,自己本以為很出色了,可沒想到白沐雪和柳水墨這兩個女孩兒更出色。她們是骨子裏出眾,有著非凡的才華和智慧。


    柳水墨看見她一直發呆,表情不大快意,就知道她還是和自己攀比了。她忙說:“我也是沾了姑姑的光,如果她不是皇後,皇上哪裏舍得給我修建這麽好的府邸啊!不像你,乃太師的千金,自小父母雙全的!”


    梁夢綺這才意識到她果然聰明,自己表情流露,竟然讓她猜到自己的心思了。她暗自責怪自己不會掩飾,總是這麽隨意地將情緒寫在臉上。


    她說道:“沒成婚之前靠父母,如今過了門自然靠丈夫了,所以萬事都要以子霄為重,他才是咱們富貴的根本!”


    柳水墨看看時候不早了,命仆人們傳飯。一群穿著碎花裙子,搭配著褐色褙子的丫鬟提著飯盒來了。


    她們打開盒子,將飯菜擺好,簡單的四菜一湯:蘆筍鮑魚、蘑菇蓋菜、油潑黃雀、五味脯,一盆橄欖湯,外加剪花饅頭、糖豆粥、櫻桃酒。


    柳水墨道:“姐姐請用膳,粗茶淡飯不成敬意!”


    梁夢綺見這膳食水平已經超過自己府裏了,心中又不是滋味起來。尤其是那道五味脯,她嚐了嚐就知道出自宮廷禦廚之手,因為她家曾做過這道菜,味道遠比不上這個。這五味脯是用牛羊骨頭加豆豉煮熟,又用多種調料浸泡,陰幹後還要罩上紙袋保存。此菜的精華全在煮、泡、陰上麵,完全依賴廚師的個人經驗,哪個環節稍有差池,就會影響菜的味道。


    梁夢綺博覽群書,對於五味脯的曆史非常熟悉。這道菜在賈思勰的《齊民要術》中有記載,做法雖不複雜,卻是魏晉皇室喜愛的名菜。如今柳水墨擺上此菜,不動聲色的彰顯了宮廷特色。


    梁夢綺的好勝心被壓製了,想想自己一個正妻,吃飯穿衣還不如小妾,禁不住悲從中來。


    她刻意地掩飾著自己的表情,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低著頭慢慢吃著。每樣飯菜的味道都很好,光食材就能品嚐出與眾不同的鮮美。


    柳水墨府中的食物,一粒米、一杯茶、一壺酒都是最好的,都是精心挑選的結果。這種奢侈不是用錢能買到的,背後是皇權的支撐。帝王的飯菜是集全國之力做成的,不是一個太師府可以相比的。梁夢綺這才知道兩人的差距,才意識到皇後有多麽寵愛這個侄女。柳水墨雖然出嫁了,可吃的、用的和宮裏都是一體的,這一點恐怕連樂康公主都做不到。想到這裏她努力咽下嘴裏的食物,低著頭盡量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兩人沒有多少話可說,在沉默中吃完了這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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