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天氣越來越冷,韓子霄忙得整天見不著人,白沐雪心中不安。她突然想起來有個發配到州裏的大官,這人曾擔任過將軍,肅清了西北的突厥叛亂,還參加過靖海之戰,剿滅了入侵的倭寇。因為卷入皇子爭鬥,受到太子黨和端王黨聯合打擊,結果被流放修遠州。


    白沐雪想到這裏激動不已,這個人有獨立領兵作戰的經驗,還取得了豐碩戰果,因功勞封了保平伯。


    她晚上就去見韓子霄,給他舉薦這個人,這人的名字她想不起來了,但她聽父親生前說過此人。白興業稱讚此人是“衛青在世、嶽飛重生,有封狼居胥之才、勒石燕然之能!”。


    天氣已經入九了,天寒地凍的。因為暗中和白紹友結盟,白沐雪和郭姨娘的日子好過多了。和之前相比,吃穿已經不愁了。她們娘倆都穿了厚厚的襦襖絨褲,外麵還加了裘皮大袖衫。


    屋子裏點著小火爐,上麵放著燒水壺,冒著熱氣騰騰的煙霧。她們住的屋子裏雖然沒有暖閣,可如今也有了爐子。再加上房子牆壁裹了泥草,又用石灰糊住,內屋和外屋都用厚簾子擋風,呆在裏麵一點都不冷。


    白沐雪嚐到了權力的好處,哪怕是一丁點兒都能讓你舒心很多。


    以前她們住的地方根本沒人管,給管家田貴說了好多次,他都故意不給她們翻修。屋裏以前也點不起爐子,因為不供給柴火木炭,整個冬天屋裏都冰冷冰冷的。她們娘倆隻能蜷縮在被窩裏過冬,平時根本不願意下地活動。現在整個屋裏都暖和了,下地走走也不覺得冷了。而且手還可以掏出來,做些想做的事,完全不擔心被凍傷。


    “有錢真好!有權真好!”白沐雪看著新翻修的房屋,還有燃著熊熊大火的爐子,以及厚衣服寬棉被,心裏舒服多了。龐愛蒙還經常命人送來點心熱湯、胡餅奶酪。


    傍晚時分,郭姨娘問白沐雪:“雪兒,吃什麽呢?”


    “娘,我想吃白切雞,還有你做的燉馬腸!”


    郭姨娘一笑說:“天冷夜長的,那就弄點好吃的,再喝點米酒解乏!”


    此刻外麵風勢愈大,刮得窗戶嗚嗚作響,白沐雪依偎著爐子,翻看著《酉陽雜俎》,咬著手指頭,整個人非常愜意。她看了好大一會兒,覺得有些困了,忙放下書起來走走。


    來到窗戶前,看著外麵,寒風吹得老幹樹斷裂開來,樹皮如同張開的嘴。她站在那裏,突然遠處一個男子走來,身上穿個鬥篷,裏麵是交領棉袍,腳上踏著長靴。


    白沐雪一看是韓子霄,興奮地想喊他來吃飯,可突然想起禮法森嚴,不能太隨意了。她忙跑入廚房,找她母親郭姨娘。


    郭姨娘正在灶上做飯,一根大木頭燒得爐膛裏火苗往外竄,燎得鍋台烏黑巴拉的。切好的雞肉放在盤子裏,冒著熱氣,黃色的雞皮下麵都是白肉,旁邊放著醋醬佐料。鍋裏燉著熏馬腸,整個屋裏彌散著香氣。郭姨娘係個圍裙,鍋蓋上吹著水汽,花卷饅頭放在鍋裏一並蒸著。


    “娘,韓子霄正好從外麵迴來,他一個人也沒有做飯的,不如叫他過來吃吧!”


    郭姨娘哂笑道:“不害臊,你一個女孩子家那麽關心一個單身漢,是不是看上人家了?這孩子我也喜歡,可惜你是庶出隻怕配不上他!”


    “哼,他一個沒落戶兒,雖然長得好皮囊,可終究是寄人籬下!我縱然庶出,可也是千金大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況且我也是貌美如花,又從小跟著兩個哥哥讀私塾,也算是有見識的人了!”


    “哎,讀書又能怎樣?女子無才便是德,又不讓你去治國平天下!”


    “娘,你快把他叫進來吧!”白沐雪撒嬌道。


    郭姨娘忙走了出來,韓子霄已經穿過前門了,她忙喊道:“韓公子留步!”


    韓子霄聽見喊聲,轉身看了看,踏步又走來。他拱手說:“姨娘有什麽事嗎?”


    郭姨娘笑道:“這些日子你是忙壞了吧!如今天色已晚,你一個人冷鍋冷灶的,正好我做了飯,一起過來吃!別客氣了,進來吧!”


    韓子霄微微笑了笑,他想想自己這些日子沒個早晚,廚房送飯的人也憊懶了,他每次迴來都要出去買些吃的,或者到廚房弄些剩飯。今日他雖然踩著飯點迴來的,可天又冷,那些奴仆個個勢利,絕對不會給他送飯的。他正好餓了,心裏還尋思著要不要去廚房討飯,現在郭姨娘卻喊他吃飯,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忙謝道:“姨娘不把我當外人,我也就不客氣了!如今在府裏擔了差事,吃飯沒個準時,那些廚房送飯的人也不來了。我臉皮薄,又不好意思去跟他們要,沒想到姨娘心疼我,舍我好吃的!”


    郭姨娘大笑:“你真會說話,讀書人就是不一樣!你要是不嫌棄姨娘廚藝不好,以後天天到我這裏吃。如今我們娘倆開了小灶,不跟廚房那幫子人討飯,想吃什麽自己做什麽!快到屋裏去,讓你妹妹陪你說話,我忙完就過來!”她推著他去了裏屋,鑽入廚房,讓白沐雪去陪他。


    白沐雪抿著嘴,羞羞答答地出來,然後來到裏屋。韓子霄正站在爐子前烤火,看見她進來忙禮貌地說:“二小姐來了,在下給您請安了!”


    白沐雪看著他,心裏想著:“喝了酒跟我胡咧咧,現在又換了個人似的!”她忙說:“別叫我二小姐了,叫我沐雪吧!”


    “那你以後叫我子霄吧!”他迴道。


    她端來一杯馬奶酒,放在小瓷盆裏,將水壺提過來倒上水,把酒燙熱了。她將酒斟了一杯,側臉含羞說:“你飲一杯酒吧,暖暖身子!”


    韓子霄將鬥篷脫了,掛在衣架子上,端起來酒一口喝完,吐口氣說:“真好,在這裏有種家的感覺!”他也不客氣,撩起衣服坐在椅子上。


    白沐雪規矩地坐在繡塌上,兩人保持著幾步之遙,中間隔著個大火爐相望。韓子霄眼睛望了望屋裏,白沐雪又將酒壺遞了過來,他忙起身捧住,小心地放在身邊茶幾旁。


    屋裏氣氛有些凝固,白沐雪又不好意思太主動,隻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紅指甲。韓子霄瞥了她一眼,主動挑起話說:“給你的荷尖糖好吃嗎?我把秘方寫下來給你!”


    白沐雪抿嘴一笑道:“好啊,如果做得好吃了,咱倆一起吃!”


    韓子霄望著她,兩人四目相對,又忙低下頭。


    郭姨娘進來了,端來了白切雞和燉馬腸,又做了兩樣素菜,將新出鍋的饅頭米飯一並拿來。她招唿他倆坐了,高聲說道:“趁熱,配著饅頭吃!喝些米酒,天冷,吃醉了正好倒頭睡!”


    韓子霄嚼著饅頭,看著郭姨娘,又瞅著白沐雪說:“有娘就是好,可惜我是個孤兒!”


    白沐雪不再拘謹了,她開懷大笑,側著腦袋說:“你想要娘啊,那就讓我娘做你娘好了!”


    “可以,我要做你親哥哥,今後也跟你學著撒嬌!”他說道。


    “誰讓你做親哥哥呀,跟著叫娘不一定非得是兄弟姐妹!”


    “還有什麽?除了兄弟姐妹,難道還有別的方式可以叫爹娘?”韓子霄故意用話激她。


    “有啊,比如說丈母娘唄!”白沐雪晃著腦袋說著,夾起馬腸就啃起來。忽然,她感覺上當了,眼睛看著韓子霄,他極力忍住笑望著郭姨娘。


    郭姨娘一愣,白了她女兒一眼,心想真是傻丫頭,中他計了吧。


    “雪兒讓我喊您丈母娘,我……有些驚喜!”韓子霄對郭姨娘調侃說。郭姨娘瞥著白沐雪,看她如何收場。


    “你壞死了,我什麽時候這樣說了!我隻是說,女婿也能叫娘!不是的……沒有女婿,我隻是告訴你,除了兄弟姐妹可以叫娘的方式很多!”白沐雪感覺越解釋越亂。她跺腳起來,掀開簾子進了臥室,臉色滾燙的,坐在床上不語。這家夥真是狡猾啊!她暗自責怪自己,說話不過腦子,中了他的圈套。


    韓子霄掀開簾子,看著她說:“出來吃飯吧,我知道這裏沒有女婿,你害羞什麽?”


    白沐雪嗖站起來,一把推開他,豪氣地坐在桌子前,可心裏還是很羞愧。


    韓子霄重新坐下,白沐雪瞪他下,心想:“真壞,以後少跟你說話!”


    吃過飯,郭姨娘沏了壺紫英茶,這是白興業活著時給她的名茶,她平時舍不得喝,這才拿出來泡了。


    白沐雪突然想到給他推薦名將的事,便說道:“聽說你在找能征善戰的名將,好訓練部曲,找到了沒?”


    韓子霄搖搖頭說:“哪有將軍肯跟著我的?我跟著人家,人家都未必要!我雖然懂兵法,可畢竟沒有實戰經驗,終究是紙上談兵!哎,果真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我聽我父親說過,有個保平伯得罪了太子和端王,被發配到我們州!這人據說還打敗過突厥,如今落難了,會不會為你所用?到底有沒有這個人?”她隨後問道。


    郭姨娘在旁邊織毛衣,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韓子霄突然跳起來,拍著腦袋說:“糊塗,我怎麽忘了這個人了!他叫呂天溢,乃是名將,因為卷入皇子黨爭,被發配到咱們這州裏了!哎呀,真是太好了,多虧你提醒我,我要給你磕頭……”他興奮地走過來,抓住她兩個胳膊,撲通跪下了。


    白沐雪嚇了一跳,郭姨娘也驚呆了,韓子霄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忙站起來,嘿嘿笑了笑。


    “給我磕頭幹什麽?我又不是你丈母娘!”白沐雪終於找機會調侃他了,心裏覺得十分快樂。


    韓子霄嗬嗬笑了笑,看著郭姨娘說:“你不是我丈母娘,我可以認你娘當丈母娘!”


    郭姨娘噗嗤笑了,摸了摸頭發,繼續織毛衣。白沐雪感覺被碾壓了,她呸吐了他一口,不知道如何迴應。


    韓子霄長出了一口氣說:“多謝妹妹指點,我明個就去州裏打點,將呂天溢救出來,讓他為我效力!他如今是個流放犯,我若能救他,他必然死心塌地為我所用!”


    “我大嫂有親戚能和知州說得上話,白秀霞的媒就是她拉扯成的!你要不去問問我大嫂?”白沐雪道。


    韓子霄心中有主意了,如今白家和石知州兒子訂了婚約,他正好利用這層關係去活動。呂天溢犯人的身份雖然脫不掉,但可以將他從牢城裏救出來,反正就在本州活動,上麵要是查起來也可以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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