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問到求婚的事,自己就當麵說開好了。


    韓子霄忙道:“大小姐乃是名門閨閣,豈是我等鄉野村夫配得上的?是我叔叔一時糊塗,竟然想高攀府上,落了個自取其辱,讓小姐笑話了!如今我家道衰落,為奴為仆的,幸好小姐沒答應,否則耽誤了小姐的前程,真是罪該萬死了!”


    “你真會說話!不過也確實如此,你一個新義布行的野小子,確實配不上我!況且你又淪落到我們府上做傭人,和我的身份差得更遠了!”白秀霞嘴上說著,心裏卻後悔不已。


    她看著韓子霄那玉樹臨風的儀容,舉手投足間自帶的貴族氣息,既有英武之氣,又有儒者風雅。他俊朗清秀,偉岸如山,真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


    白秀霞暗自說道:“我真是太傻了,早聽說新義布行的少東家是個美男子,竟然不當迴事,滿腦子都是要做官太太,如今我已經和石衙內訂了婚約,再後悔已經晚了!都怪劉蕊那個臭娘們,哄著我嫁什麽知州兒子,錯過了這麽好的小夥子,真是該死!”


    韓子霄看她在那裏發呆,眼睛又直直瞅著自己,臉色一紅,忙轉身走了。白沐雪低著頭,也不好意思看他。


    白秀霞迴過神來,這才來到白沐雪麵前。


    她忙說:“大姐來了!”


    郭姨娘躬身說:“大小姐到屋裏坐,我給您沏茶!”


    “不用了,我也是路過,誰讓你們住的這個抱廈是個路口子呢!”白秀霞說著這話,不停往那邊花牆看去,一步三迴頭地離開了。


    白沐雪也聽說了韓子霄叔叔被殺的事,沒想到他竟然跑到白府做傭人來了,惹上錦衣衛,不是死就是窮,看來此言不虛啊!


    郭姨娘進屋裏去了,白沐雪還站在那裏浮想聯翩。那次在新義布行,他逗自己玩,還多給了自己幾兩銀子,臨走時又好心送自己衣服,這些都曆曆在目。


    她又想到他剛才的樣子,頭發束起來,額前一縷發絲遮住了眉毛,站在那裏光彩奪目。


    傍晚時分,倉庫旁邊的瓦房裏亮起了燈,那是韓子霄住的地方。那倉庫放著些農具斧頭,還有存儲的官鹽,每隔幾個月就會清空一次,再有新的官鹽送來。白家靠販鹽起家,壟斷了本地官鹽的買賣。落花縣百姓想吃鹽,都必須去鹽行買,而鹽行則從白家取鹽進貨。在那個時代,敢販賣私鹽是要斬首抄家的,所以造鹽、賣鹽全是官府說了算。官府讓誰賣,誰就能快速發財。


    韓子霄看著倉庫裏成袋成袋的官鹽,這些鹽粗糙得很,而且質量也不好。就這樣還賣得很貴,有些百姓甚至吃不起。白家和知縣吃的,是上等的精鹽,全是外地產的海鹽。


    屋裏的燈亮著,他翻看著賬本,裏麵清晰地記錄著每袋鹽進貨和出貨的時間以及價格。他暗自算著,這一倉庫鹽賣出去,除了成本和稅收,足足賺上萬兩銀子。再加上白家還時常往湖廣一帶販鹽,那邊銷路更多,賺的錢更是數不勝數。


    “怪不得白家有錢在朝廷裏捐官,沒有錢使勁砸,怎麽可能掛個京官的職務!”韓子霄感歎著,現在終於見識到了白家的真正實力。


    對比一下知州石展翔,他正五品的實權官員,又是進士出身,才給兒子弄了個省裏掛職的把總。由此可見,白家之富裕和能耐,足以讓知縣把女兒嫁給庶子了!


    忙完這一切,韓子霄透過燈光望著外麵,不遠處抱廈內一個倩影坐在那裏,她仿佛在燈下看書,又仿佛在發呆。


    白沐雪將窗戶紙戳破,透過那小洞窺視著這邊,禁不住心裏澎湃不已。


    第二天早上,白沐雪還在熟睡,韓子霄已經起來練劍了。他手持寒光寶劍,於風中舞動著,劍法精湛,動作優美。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隻穿著肚兜,兩條胳膊雪白雪白的。她將窗戶撐起來,托著香腮看他舞劍。


    韓子霄一個旱地拔蔥躍起,哢嚓將樹枝子砍斷,輕輕落在地上,單腿而立。他舞得高興,對著風歡快耍著。忽然,風將帕頭吹跑了,韓子霄摸了摸頭頂,趕快追去。


    他平時並不喜歡戴帕頭,隻是今日練劍,才將頭發包裹住,沒想到動作幅度太大,竟然被風吹走了。


    他追著帕頭不停跑著,那帕頭竟然飛到白沐雪這邊了,她正好開著窗戶,那帕頭直接掉在她床上。


    她拿起帕頭看了看,韓子霄已經到窗前了。他正要上前拿,隻見她光著兩條雪白的胳膊,隻穿著粉色肚兜縮在被窩裏。


    韓子霄忙轉過臉去,白沐雪羞愧不已,自己偷看他練劍被發現了。


    “二小姐,能不能把帕頭還給我?”他背對著她說。


    白沐雪忙將衣服穿上,然後隔著窗戶伸過來一隻手說:“給你!”


    韓子霄也不扭頭,往後伸手來接,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隻感覺捏在指頭裏軟綿綿的。他忙扭頭看了看,隻見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白沐雪已經滿麵含羞地咬著唇,怔在那裏嚇壞了。


    韓子霄趕緊縮迴來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吸了口氣,快速捏住帕頭一角奪了過來,轉身跑了。


    白沐雪看著他在風中奔跑的樣子,真是神采飛揚啊,可她顧不得欣賞,忙將窗戶關了,蒙上被子踢騰著腿。真是太尷尬了,怎麽那麽巧,他的帕頭竟然吹落在自己床上,她還隻穿著肚兜,剛才遞東西又被捏住了手,那感覺還殘留在小手背上。


    第一次被抓手,白沐雪心裏小鹿亂撞,可也不能怪別人,隻能怪這多風的天氣。


    韓子霄跑著,跑了好遠停住腳步。他內心激動了好久,才慢慢迴頭往這邊看著,發現窗戶已經關了,才鬆了口氣。


    剛才那一捏,真是很有感覺,軟膩滑嫩的肌膚小手,也太舒服了!


    他腦海裏又出現了白沐雪剛才穿著肚兜的樣子,胸脯豐滿,肌膚光潔,披散著頭發慵懶繾綣,這種剛起床的樣子實在很有誘惑力。


    韓子霄已經十八了,而白沐雪正好十六歲,兩人都是如花盛開的年齡。


    韓子霄已經沒有心情練劍了,他耷拉著頭迴到屋裏,站在窗邊呆呆望著白沐雪的窗戶,看來他今晚要失眠了!


    僅僅過了幾天,外麵竟然抬來一個人,用馬車載著。


    大家上前一看慌了,原來此人是白興業。


    管家忙傳話讓家中男女聚集一處,薑夫人嚎啕大哭道:“老爺,你這是怎麽了?”


    旁邊一個總角小廝說道:“我們販鹽迴來,路上遇見土匪來搶錢,老爺不屈服,被他們用刀砍傷了,我們找大夫包紮好就往家裏趕,結果老爺失血過多,已經不大好了!”


    白紹輝氣得大罵說:“怎麽會遇見土匪?你們也不長眼睛!狗雜種玩意,老爺傷了還往家趕,就不能讓他好好歇息?”


    白興業有氣無力地說:“不要罵他們,是我急著要趕迴來囑咐後事!你們記住, 我死後絕對不能分家,家裏的事情一切有夫人做主!我的兩個姨娘都生了孩子,要好好照顧!你們……”


    白興業沒說完就斷氣了,眾人大哭不已,薑夫人更是捶胸嚎啕。


    白沐雪和她母親郭姨娘站在邊緣,外麵台階上還擠滿了全部家丁仆人。韓子霄也被叫過去了,他站在人群中,知道白興業一死這個家肯定要內亂了。


    白興業活著還沒事,如今他一死,薑夫人根本壓不住陣腳,一場爭權奪利的風波即將上演。


    接下來舉行了白興業的葬禮,在花費上出現了分歧,有的主張厚葬,有的主張薄葬,最後出於所謂孝道和臉麵,才決定厚葬。


    處理完白興業的喪事,老二家首先發難,要求取得家裏管理權。


    龐愛蒙等了好幾年了,再加上她沒有生育一男半女,唯恐被休了。所以,趁著這個機會,仗著她爹是知縣,便唆使她男人一起奪權。白紹友也自感是個庶出,如今老爺子死了,家裏都是薑夫人和她親生的大兒子做主,他們更加吃虧。


    龐愛蒙在家庭會議上提出:“太太,府上的賬房一直沒有專人管,如今老爺不在了,咱們少了賺錢的當家人,以後得節省著花。所以,我願意管理賬房,免得今後再大手大腳浪費!”


    劉蕊嗖站起來了,她說道:“憑什麽你管賬房?財政大權要握在你手裏?我是長房媳婦,管賬房也得讓我來!”


    龐愛蒙冷笑說:“大嫂,你好像不識字吧!”


    “不識字怎麽了?我認識錢就行!”她翻個白眼哼一聲說。


    薑夫人道:“賬房一直有管家田貴負責,好好的,老二家你提這個幹什麽?莫不是看老爺不在了,想不聽我這個當家太太的話了?”


    龐愛蒙看看自家男人白紹友,讓他出來說話。


    白紹友站起來,理了理身上的直裾袍子,清清嗓子說:“田貴那個東西油滑得很,我早懷疑他平日裏偷錢花。所以,這個賬房必須換人管才行。要我說,我是咱們府上文化最高的,有我來接管最好不過了!太太,我雖然不是你親生的,可你也沒把我當外人吧?”


    “我自然沒把你當外人,可這賬房要是交給你,其他人有意見怎麽辦?”薑夫人說。


    白秀霞嚎道:“我也可以管賬房啊,我讀過書也認的字!”


    “你快要出嫁了,別摻和了!”薑夫人瞪她一眼,她隻得坐下了。


    白沐雪想了想,突然站起來說:“要我看,不如讓新來的韓子霄去管賬房,他之前是新義布行的少東家,不僅文武雙全,而且頗有理家的才幹!”


    薑夫人冷冷地看著她說:“喲,二丫頭你也操心起府上的事情來了?”


    薑夫人最瞧不起的就是白沐雪了,因為她是庶出,而且還是女孩子,不像老二白紹友是個男人,還娶了知縣的女兒。在薑夫人眼裏,白沐雪根本就沒有存在感,連發言的資格都沒有。


    白沐雪知道她最瞧不起的就是她和她母親了。所以,她必須堅定站在老二家那一邊,和他們聯手對付老妖婆。


    白沐雪道:“太太哪裏話?我也是這個家庭的一員,也是咱們府上的二小姐,我為什麽不能操心家裏的事?父親不在了,這個家的榮辱興衰關係到每個人,我們做兒女的,也有襄助太太的責任!”


    白紹友忙說:“沒錯,小妹說得很對,新來的韓子霄適合管賬房,他現在管著倉庫呢,以後就連賬房一起管了吧!”


    “這絕對不行!就讓田貴管,誰都不能接替他!”白紹輝大叫著,擰著脖子叉著腰。


    大家都清楚,賬房是府上的財政大權,誰控製了這個核心機構誰就有了收買人心的資格。


    兩派勢力互不相讓,爭吵了半天,在薑夫人、白紹輝和白秀霞的堅持下,老二家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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