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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他的眼神明明沉靜如水,可陶清瑜卻覺得他的目光像帶著灼人的溫度,彷佛能將人給灼傷。


    她與他對視幾秒,還是沒能問出那句“為什麽”,隻略有些慌亂地移開眼,“哦……”


    此時綠燈亮起,車子再度平穩地駛動。


    接下來的一路上,誰都沒有再主動開口。


    陶清瑜靠著椅背,臉歪向車窗看著窗外流動的景,看著看著,似是酒意竄了上來,她漸漸地覺得腦袋有些沉,不知不覺間便睡著了。


    再醒來時,車子已經到了她家樓下,正停在公寓對麵的人行道旁。


    陶清瑜意識朦朧地望著人行道邊的矮灌木,待終於清醒後動了下身體,一件衣服自她胸前滑落,她垂頭一看,才發現身上蓋了件西裝外套,上頭隱隱泛著一股陌生而淡雅的香氣。


    是李墨允身上的味道。


    她轉頭看向駕駛座,就錯愕地發現,李墨允竟然也靠在椅背上睡……睡著了?


    隻見他坐姿端正地靠在椅背上,抱著手,腦袋歪向她這一側,臉恰好正對著她。


    街旁昏黃溫暖的光暈灑落進來,照亮了他半邊臉,也在另外半邊落下幾道深深淺淺的陰影。


    陶清瑜終於有空閑好好地看一看他,其實他的五官和少年時期比起並沒有很大的改變,隻是眼睛變得更加深邃,唇角抿起的線條比從前筆直。


    時光帶走了他眉宇間那股清冷的少年氣,卻也留下了歲月沉澱過後的冷厲。像一壺終年埋在雪地裏的酒,多年過去,酒徹底融合了雪的冰寒,香氣卻也愈發醇厚。


    陶清瑜一時覺得恍惚,忍不住朝他伸出了手。


    可手指還沒來得及碰上他的臉,就見他忽然睜開了眼,眸光輕轉,清冽的目光對上了她。


    她一頓,趕緊把手伸迴來,途中卻被他抬手攥住了。


    溫暖的熱度自他的掌心傳來,他握得有些緊,陶清瑜竟一時掙不開,忍不住微微屏住唿吸。


    卻見他先是低頭看了被他握在手裏的她的手一眼,隨即皺眉,開口,嗓音有些啞:“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她一怔,道:“天、天生體寒……”


    李墨允眉頭蹙得更緊,“你不是醫生嗎?怎麽不好好照顧自己?”


    陶清瑜莫名心虛:“醫者不自醫……”


    李墨允聞言一頓,手上鬆了鬆,她趁機把手抽了迴來。


    下一秒就聽他說:“把那件外套穿上。”


    他指的是蓋在她身上的他的外套。


    陶清瑜呆了下,道:“不、不用吧,我家到了。”


    “穿上,外麵涼。”李墨允下意識要皺眉,見她呆呆愣愣地看著自己,不由心裏歎息,繃緊的唇角斂下,道:“乖,快穿上。”


    清冷的聲音帶著點誘哄的味道,聽得人心裏微微酥麻起來。陶清瑜再不和他爭辯,乖乖地將外套穿上。


    他的外套穿到她身上來,幾乎將她整個人蓋得嚴嚴實實,鼻息間有清冷淡雅的氣息不斷竄上來,熏得她腦袋都有些昏沉。


    她趕忙打了個激靈,道:“話說到了你怎麽也不叫我一聲?”


    看了眼腕表才發現現在時間都快十二點了,可想而知她究竟睡了多久。


    李墨允看她一眼,淡聲答:“我也睡著了。”


    陶清瑜:“……”


    瞧見她倏然噎住的表情,李墨允的唇角微微勾起一瞬,道:“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我走了。”


    說完,便開了門下車,陶清瑜見狀也趕緊下車,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喊住了他:“李墨允,你……”


    話到一半卻頓住了。


    她原本是想問,既然都來到她家了要不上去坐坐?可轉念又想都這麽晚了,這孤男寡女的……


    不對,打住!她跟李墨允是好朋友來著的,哪算什麽孤男寡女……


    李墨允迴頭看她,見她站在原地一臉糾結,倒是猜出了她的想法。他眸光一轉,說了句:“來日方長。”


    陶清瑜愣愣地抬眼朝他看去,就見他正站在車尾看著她,唇邊隱隱勾起一抹輕淺的弧度。


    她與他對視半晌,也忍不住笑了:“好,那……晚安。”


    “晚安。”


    直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尾後,她才上車將車子開進車庫裏。


    他說得沒錯,來日方長。


    ……


    迴到家後,陶清瑜拿出手機一看,才發現方淇傳了好幾則訊息來,內容無外乎是打聽她和李墨允的“進展”如何。


    陶清瑜搖頭失笑,並不打算立時迴複。


    她將包包甩到客廳的沙發上,給自己到了杯水後來到窗台邊坐下。


    她住在十七樓,從窗邊往下一看時,能看見大片的城市夜景,漆暗的夜空下城市的燈火明明滅滅,放眼望去絢爛而寂寥。


    陶清瑜雙手抱膝,將下頷抵在膝蓋上,安靜地看著窗外。


    想到今晚的聯誼,尷尬之外其實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她從來沒想到會在那種場合遇上李墨允,也沒想過他竟然……就那樣迴來了。


    事實上,陶清瑜不隻一次想過李墨允或許會一直留在美國,畢竟台灣的建築界環境雖然稱不上惡劣,可對於年輕建築師來說確實不算友好。


    他是美國建築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單是憑著那學校的頭銜想在美國建築圈混得好並不難,更不用說李墨允是真正有才華的人,陶清瑜怎麽想都覺得他突然在這時候迴來太可惜,也太不現實了。


    就好像做夢一樣。


    可今晚的一切並不是夢。


    腦裏突然浮現車子停下時,他轉頭看她的眼神,以及他說的話──


    “我不會一輩子留在那的,從來沒有想過。”


    就像是誓言似地。


    這一刻心裏彷佛有什麽酸澀的情緒在蔓延,緩慢地流遍四肢百骸。陶清瑜斂下眼睫,一個人喃喃自語:“迴來了啊……”


    迴來了。


    ……


    李墨允剛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就接到了靳嶽打來的電話。


    “嘿,怎麽樣?今晚挺好玩的吧?早說了你就該多和我們出來玩玩,別總一個人悶在家裏做模型,你嫌在事務所畫的圖做的房模不多嗎?放假在家還做什麽模型?那東西是能給你暖床還是陪你過一輩子……”


    他在那一頭絮絮叨叨地說著,而李墨允則沉默地聽,一邊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冰水。


    待他喝完了大半杯水後,靳嶽終於停下來,納悶地問:“你怎麽都不說話?你今晚不是挺高興的?都願意和我們去ktv了,在美國時你從不和我們去的。”


    李墨允聽到這裏終於迴了句:“那是因為你唱歌太難聽,我不想讓自己的耳朵受到汙染。”


    靳嶽:“……不帶這樣人身攻擊的啊,再說我唱歌哪裏難聽了!明明很好聽!”


    “嗯。”李墨允應了一聲,漫不經心地給人心裏紮刀子,“胖虎也覺得自己唱歌很好聽。”


    靳嶽:“……”


    他噎了半晌還是想不到該怎麽迴嘴,於是心累地說:“我打來不是給你機會羞辱我的。”


    李墨允反問:“不然?”


    “……”


    額上青筋突突地跳著,靳嶽覺得跟這個學弟說話真的一不小心就會有減壽十年的風險。


    他揉了揉眉心,沒忘了打給他的目的,於是將話頭拉迴了正題,“你覺得今晚的聯誼如何?”


    李墨允答:“不如何。”


    靳嶽噎了下,不死心地問:“真的沒有看到中意的?那個長頭發,眼睛旁邊有顆痣的藥師怎麽樣?我看人家對你挺有興趣的,一直逮著我跟我要你的聯係方式,考慮一下?”


    “不考慮。”李墨允想也沒想便道,語氣透出危險,“不準給。”


    “好好好,不給不給……”靳嶽抹了把汗,又問:“那個頭發短了點,眼睛圓圓的,笑起來挺可愛的護理師呢?是方淇……你知道的,那護理師是她同事,好像叫……葉茜?”


    “沒印象。”


    靳嶽一陣無語:“人家就坐你斜對麵呢你還沒印象!你說說你今晚記住誰了?真當自己是來湊數的?”


    李墨允沒有說話,拿著水杯靠在流理台前,冰水的寒意從玻璃杯傳遞過來,凍得指尖微微發冷。


    見他沉默,靳嶽又繼續道:“真的都沒有看上的?先說了,今晚可不是我硬拉著你來的,是你自己答應要來的,說實話我還挺納悶,明明我一說到聯誼你就立馬拒絕了,怎麽後來又答應了?”


    李墨允依舊沉默。


    久久沒有得到迴應,靳嶽無奈,他最知道這學弟的個性,什麽事都愛藏在心裏,從不主動開口,別人問了也不說,一開始他還以為是這學弟愛裝酷,後來才發現他真的就是這個性,人倒不是悶,就是不愛說心裏話罷了,搞得大家都不曉得他心裏在想什麽。


    可靳嶽真怕他憋著憋著,就這麽憋出毛病了。


    說實話他還真懷疑過李墨允是不是彎的,甚至腦補過李墨允看上的人其實是他,搞得他有一陣子在麵對李墨允時總是心驚膽跳的……


    後來不小心在李墨允麵前說溜嘴了,那時他的臉色沉得跟閻羅王似地,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是個正常的男人。”


    頓了頓,補充道:“就算彎了也不會看上你,我眼睛好得很。”


    意思就是,看上他?又不是眼瞎。


    靳嶽聞言頓時鬆了口氣,又有些不忿,他也沒這麽差好吧!明明妥妥的一枚高富帥!怎麽看上他就是眼瞎了?


    正一臉扭曲地迴憶著,靳嶽忽然就聽見電話另一頭傳來李墨允的聲音,隻有一個字:“有。”


    “啊?”靳嶽莫名,有?有什麽?


    他迴想了下剛才和李墨允的對話,似乎是他問他今晚有沒有看上的?那他迴答有……就代表他有看上的人了?


    於是靳嶽激動了,簡直比他自己找到對象還要興奮,他急忙追問:“你看上誰了?”


    他仔細迴想李墨允今晚和他人的互動,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是那個中醫師對吧?就吃飯時坐你對麵的那個?我記得她好像叫陶……陶清瑜?”


    李墨允頓了頓,第一次給出了正麵迴應:“嗯。”


    靳嶽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我說怎麽方淇來問你能不能送那位陶小姐迴家時,你竟然一口答應了!你從前可不是這麽個熱心助人的!”


    他的八卦之心全被李墨允給喚醒了,連忙打聽:“你看上她什麽了?”


    那位陶小姐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呀?人是長得挺漂亮,也有氣質,雖然有張親和力十足的臉,可人看上去卻是冷冷淡淡的,禮貌而疏遠,似乎並不好接近。


    她在聯誼會上的表現也是既低調又不積極,看就知道肯定是被拉來湊數的。


    難道李墨允喜歡的是這種有反差的冷美人?


    可這些年追求他的人裏不是沒有這類型的女孩子,甚至比陶清瑜更漂亮更有氣質的也大有人在,怎麽他突然就看上了陶清瑜?


    他這麽想著便沒忍住問了出來,李墨允沉默了下,低聲說:“不是突然。”


    他說這句話時聲音很低,靳嶽沒聽清楚,“你說什麽?再說一次。”


    李墨允卻不打算再說一次,隻淡聲道:“沒什麽。”他看了眼時間,道:“很晚了,不說了,掛了。”


    “哎,等等!我還沒……”


    沒等靳嶽說完,他便果斷掐斷了電話。


    沒了靳嶽絮絮叨叨的聲音,周遭頓時安靜下來,李墨允抬頭看著簡約而空蕩的家裏,想到了靳嶽問他的問題。


    “明明我一說到聯誼你就立馬拒絕了,怎麽後來又答應了?”


    那時靳嶽一說到“聯誼”二字,他的確馬上就拒絕了,直到後來靳嶽又不死心地試圖說服他,告訴他聯誼的對象是第一醫院的醫生護士們,條件不錯人又漂亮雲雲。


    後頭的話李墨允其實沒注意聽,隻專注在“第一醫院”四個字上了。


    他記得,她就是在第一醫院工作的。


    於是他答應了,扔下一句“我去”就走了,留下靳嶽一人站在原地一臉呆滯。


    為什麽會答應?


    也許是一種習慣吧,明知道她不會在那裏,可一看到和她相關的人事物,就忍不住抱持著姑且去看看的想法,即便去到了那裏發現,歡騰的眾人裏果然沒有她的身影,卻依然樂此不疲。


    可這次他賭對了。


    她在,她竟然在。


    李墨允想到她看到他時那一臉呆滯的表情,就忍不住好笑。


    他其實就是想逗一下她,才故意裝作不認識,沒想到她的反應卻比意料中的更有趣。


    尤其是她震驚之餘竟口誤將自己的名字說成了他的,那時他差點就沒忍住笑出來了,硬是繃著臉才沒笑場。


    又忽然想起她在車裏沮喪地問他,怎麽迴來了卻沒告訴她?


    雖然聽起來像借口,可工作忙是真的,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他……


    近鄉,情更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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