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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然從段然手中拿過購物袋,快步走出超市。段然在身後緊緊跟著,也不敢說話。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孝然開了鎖進去,剛要關門,段然一隻大手突然伸過來,死死撐住了門。


    “孝然。”他眼神裏有一絲慌亂,望著孝然已經恢複平靜的臉,懇切地說,“真是個誤會。”


    孝然淡淡地看著他。


    “我沒想騙你。”


    孝然說:“我知道。你現在找到身份證了,酒店或是小旅館,都能登記入住。段然先生,你可以走了。”


    段然愣了愣,一時不知怎麽迴答。


    孝然覺得沒必要再多說,於是用力一關門。


    大門“砰”的一聲。


    外頭的段然“啊”了一聲。


    孝然趕緊打開門:“夾到手了?”


    “沒有。”段然抬起眼睛,一臉認真,“我以為夾到了。”


    “……”


    此刻的孝然,白襯衫深藍牛仔褲,一頭短發幹淨清爽。表情愣住,有點懵,又有些遲鈍的怒意。


    而段然,一身黑衣黑褲,寬肩窄腰,高大帥氣。但表情狼狽,行為幼稚,雙手緊緊地把著大門。


    孝然看著段然,段然盯著孝然,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會兒,突然都笑了。


    段然最後還是死皮賴臉地進了屋。


    他幫孝然把買的東西放進冰箱,隻留下今天做飯的食材。


    一整天的時間,收拾屋子,準備午晚餐,坐在沙發上靜靜地聽音樂,還看了一部懸疑電影。下午的時候,段然出去了一會兒,二十分鍾後迴來,手裏多了一捧粉紫色小雛菊。他找了個幹淨的瓷瓶,放了進去。


    一轉身看到孝然正在看他,她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有點出神,於是小心詢問:“不喜歡?”


    “沒有。”孝然看著那束花,說,“挺好。”


    這個家,忽然多了一點人情味,一種煮飯過日子的煙火氣息。


    傍晚,孝然在廚房做飯,段然躺在沙發裏靜靜地看著她。那個視角,正好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她正拿著鍋鏟炒菜,不時往裏麵加一點水進去,鍋裏滋滋幾聲,騰起白煙。


    他的嘴角,慢慢地,彎了起來。


    普普通通的一天,簡單,尋常,卻又滿足。時光安靜而緩慢,他差點以為日子就要這麽過了。


    直到手機響起來,他拿起接聽。那頭說了幾句話,段然一直沉默,最後笑笑,隻迴了一個字,內容和字數一樣簡單。


    “好。”


    電話之後,他又收到一條信息。這迴,好像換了一張臉,之前的笑容也消失了。


    孝然將飯菜從廚房端出來,段然起身告辭。


    孝然微微一怔,覺得有些突然,也覺得他的神色有細微的變化,具體是什麽,又說不上來。


    “就這麽走了?”孝然問。


    段然沒說話,他眼中的黑色又濃了幾分。


    孝然掃了眼滿桌菜肴,皺了下眉:“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麽多。”


    段然仍沒說話,他的眼神已經給了孝然答案。他這一整天都不太正經,嘻皮笑臉。隻有此刻,最認真。


    孝然無聲地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心裏卻不舒服。


    段然盯著孝然的臉看了一會兒,誠懇地說了句:“抱歉。”


    孝然麵無表情,沉默地看著他。


    他突然低下頭來。


    那個動作,把孝然嚇一跳。她以為他要俯身吻她,結果他隻是擦過她肩膀,拿起了沙發上的外套。他起身時,鼻尖碰了下她耳廓,那麽近的距離,都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幹燥,清爽,有一股陽光的味道。


    有那麽幾秒鍾,心跳好像停滯了。


    段然並沒有過多停留,他原地站了半分鍾,然後走出孝然的視線。


    孝然聽見大門“砰”的一聲。


    她走到窗前,將窗簾掀開一道縫,她看到段然上了那輛黑色沃爾沃。車子啟動的時候,白晃晃的車燈亮了下,他落下車窗,把手機裏的電話卡取出,丟進了門前的垃圾箱。


    窗子落下前,他看了孝然一眼,他的目光深邃沉靜,又有些複雜的意味。


    隨著車窗慢慢落下,他的臉消失在夜色裏。


    孝然料想他應該是被蔣暮找到了。


    這麽急急忙忙地走,不知是要趕迴南充,還是去見蔣暮。


    孝然第一次認真思考段然和蔣暮之間的關係。


    向老大說段然是她弟弟,她自己卻不這麽認為。段然躲她,雖不清楚原因,顯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孝然忽然覺得他這樣活著,也挺累的。


    隨即又想到自己。現在的她,還什麽資格去評判別人好或不好,累或不累?


    她看著段然的車消失在拐角,有些漠然盯著這個安靜的街道,不由自主冷笑一聲。


    她的目光緩緩落下去,停在了食指的創可貼上,上麵一個小小的笑臉。


    抬眼又看到滿桌飯菜,兩罐純生靜靜地擺在桌上,那束小雛菊也還在瓷瓶中盛放。


    不知怎麽,忽然想起段然擦過她肩膀拿外套那一刻,鼻尖擦過她耳廓,氣息溫熱。


    孝然皺眉,下意識搖了搖頭,想把那種感覺忘掉,結果是徒勞。


    她走過去把花拿出來丟進垃圾桶。


    有些人,有些事,來了又走,不如從沒來過。


    孝然第二天一早買了迴程的火車票。


    臨近傍晚到了l市。先坐地鐵又轉公交,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到出租屋的時候將近八點。


    佩妍已經做好晚飯,正在等她。


    孝然推門進來時,成澤也在。她看到孝然,趕緊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不滿地抱怨了一句,“你怎麽才到,我餓死了。”


    孝然看到成澤,稍稍愣住。臉上雖沒什麽表情,心頭卻開始放鬆,她把背包放在床上,洗了把手。然後看著一桌子的飯菜,笑笑說:“吃飯吧。”


    成澤看著她消瘦的臉,一路風塵仆仆額角被汗浸濕的碎發,不禁想起了佩妍的話。這個叫自己曲孝然的女人,看上去冰冷麻木,心裏卻藏著火一樣的熱情,做了好事不願說,生怕別人把她當好人。


    三個人坐下來,準備動筷子。成澤拽過隨身背包,從裏麵掏出三罐啤酒,往桌上一拍。


    孝然和佩妍同時抬頭看她。


    成澤看著倆人疑惑的眼神,清了清嗓:“幹嘛看我?這不是孝然迴來了嘛,喝一杯。”


    孝然和佩妍相互看看,佩妍正要說話,孝然拿起一罐啤酒,說:“好。”


    佩妍拒絕的話咽了迴去,猶豫了下,跟著拿起來。


    三個人一起拉開拉環。成澤直接灌了一大口進去,因為著急,把自己嗆了下。咳兩聲,也不在意,見到孝然,她心裏高興。


    孝然喝了一小口,皺了下眉。啤酒的感覺下了肚,口感並不像紅酒一般醇厚,而是澀澀的,有點苦,她又喝了一口,還是苦。不明白段然為什麽喜歡喝啤酒。


    想到段然,孝然幾乎整個人遲鈍了下。跟他一同度過的兩天一夜,是她這輩子頭迴跟一個男人這樣獨處。感覺雖然奇怪,卻並不討厭。昨天段然走後,一整夜,她沒怎麽睡著,快天亮時恍惚做了個夢,夢裏全是他的臉,還有窗外的陽光和那束粉紫色小雛菊。


    孝然想著,垂了眼眸,又喝了幾口下去。


    佩妍似乎也藏著心事,一口接著一口。這麽喝著,飯菜倒也沒動幾下。


    沒多會兒,三罐啤酒已經喝個幹淨。


    成澤又從包裏掏出三罐。嘿嘿笑兩聲,“來,繼續。”


    孝然:“……”


    佩妍:“……”


    三罐啤酒很快又空了,成澤正喝得起勁兒,於是央著孝然出去又買了一提。


    孝然不想掃她的興,於是陪著一起喝,佩妍見孝然喝,也跟著喝。結果佩妍和成澤的酒量都不算好,這會兒,已經有點暈暈乎乎。


    隻有孝然,還保持清醒。


    成澤趴在桌子上問:“孝然,你沒生我氣吧?”


    孝然說:“生什麽氣?”


    “那天我語氣不好,跟你嚷了幾句,我後來也後悔了。”


    孝然笑笑:“不怪你,是我的問題,我應該跟你說清楚。”


    成澤咧開嘴,得逞似的笑兩聲:“是吧,我也覺得是你的問題,那你現在說吧。”


    “……”


    孝然瞅她一眼,不確定她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成澤強忍了會兒,果然控製不住又笑起來:“不逗你了,沒意思,看你緊張的。你覺得為難就不說嘛,想說的時候再說。”


    孝然輕輕一笑:“你爸不是讓你辭了我麽?”


    成澤不屑。“幹嘛聽他的?”


    成澤這話,說的理直氣壯,卻讓孝然心頭一酸。她知道如果父親還在,他說什麽,自己都是願意聽的,讓她去公司上班就去,讓她嫁人就嫁——可是,不可能了。


    孝然悶頭喝了口啤酒。


    成澤看出孝然心裏不舒服,不清楚因由,卻還是伸手拍拍她肩膀,安慰:“沒事,有我呢。”


    孝然說:“我沒事。”想到慶功宴那天,她又說,“還有宣嶼,你不用為我,跟她過不去。”


    “你不用管。”成澤擺擺手,“她拿我爸唬我呢。生意歸生意,人情是人情。盛宣要跟成氏合作,就算我把宣嶼給打了,要合作還是會合作。相反,如果兩家不合拍,找不到合作的契機,就算我跟她好到穿一條褲子,親姐倆似的,兩家公司也說不準私下裏誰要陰誰。所以別跟我扯那套,沒用。”


    孝然沒有接話。


    成澤又開了一罐啤酒,咕嚕咕嚕灌下肚。


    佩妍用手掌撐著臉,聽孝然和成澤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耷拉著眼皮,一句話不說。


    這頓飯以成澤醉倒在飯桌人事不省告終。


    人喝醉了,沒法動她。孝然和佩妍隻能把兩張鐵皮床拚起來,然後合力把成澤弄到床上去。她睡著的時候,嘴裏還在嘟噥著什麽。


    窗外,月光柔和的照著,佩妍也已經睡著,發出均勻的唿吸聲。孝然側躺在床上,為了讓她們倆睡得舒服點,自己隻沾了個床邊。


    不知什麽時候睡著,夜裏又醒來,躺了會兒,再無睡意。


    孝然從床上躡手躡腳爬起來,披了件外套,出了門。


    四周很靜,家家戶戶都熄了燈,隻有一兩家的燈光零星亮著。巨大的天幕下,一輪月亮孤零零地懸在眼前。


    隔壁的那間屋不知為何,還沒租出去,鐵皮門上上著一把鎖,皎潔的月光下,依稀看清門正中貼著的一張福字。


    孝然有些出神地看著那扇門。忽然想起那個人的臉,還有在綿陽倉庫時,那雙冷厲,鋒芒畢露的眼睛。


    她從兜裏掏出手機,屏幕上,他的最後一句話是——原地等我。


    這時,身後突然響起輕輕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孝然心頭一動,有那麽幾秒鍾的時間完全呆住。那一刻,她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慢慢轉身。


    幾米外,佩妍披了厚毛衣,拄著拐,靜靜地靠在牆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她不動,也沒說話,眼裏情緒難辨。


    孝然沒想到是佩妍醒了,一時也愣住了。


    兩人相互注視。片刻後,孝然說:“怎麽醒了?”


    佩妍“嗯”了一聲:“喝酒喝的,夜裏口渴,起來找水喝,看你不在。”


    “睡不著,出來轉轉。”孝然說著,走過去,“睡吧。”


    “孝然,你是不是喜歡段然?”進屋之前,佩妍忽然問道。


    孝然腳步頓住,這是佩妍第二次問到這個問題。


    上一迴她十分肯定地說我沒有。現在呢?


    外麵的風似乎更涼了。佩妍的眼睛也被夜風吹得更加通透,且帶著一點執著。


    孝然不擅長欺騙,無法迴答的時候,她隻能選擇沉默。她認為那就是最好的迴答。


    孝然不說話,佩妍卻全懂了。


    兩人迴了屋。發現成澤四仰八叉,霸占著拚在一起的兩張床唿唿大睡。


    孝然跟佩妍各自占了個床邊側身躺下,中間隔著成澤,誰都沒說話。


    成澤睡得死,中間不時打幾聲響唿。孝然閉眼躺著,覺得困,但不知因為成澤的唿聲還是心裏藏了事,這一夜,到底沒怎麽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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