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群轉身看了看奔近的女兒嶽羽裳,笑問道:“女兒,這三位便是魔教的前教主任我行,魔教左使向問天,以及魔教聖女任盈盈,你小時都見過的。這位任先生說,如果今日他女兒逃脫不得,日後定要殺你報仇,不知你怕是不怕?”


    嶽羽裳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他們啊,常言道兵對兵,將對將,任先生想要殺我,自有爹爹你阻攔。倒是女兒一直想尋任大小姐了斷昔年的一樁舊怨,今日撞見,當真是容幸之至。不如就將任大小姐交給我好了,爹爹自能全力以赴的對付任先生,好叫任先生欲逃無路。”


    任我行被氣樂,道:“小女娃娃好大的口氣。看來真是無知者無懼啊!”


    嶽不群正氣道:“不,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正氣淩然不畏死。欲要除魔衛道,當有家破人亡的信念。今日若能留下任先生,令江湖繼續安定下去,減少世間許多無依無靠的孤兒寡婦,嶽某及妻女三個縱是死在當場,那也不妨!”


    任我行被嶽不群的氣勢決心所震,一時無力反駁,隻能冷冷的說道:“惺惺作態,盡說虛言大話。當年你與風不言雙戰老夫,都不是老夫對手。十數年不見,你的武功又能高明到哪裏?”


    “高不高明不去談,但隻要能拖住你便好,到時自有能夠殺你之人出手。”


    “哼哼。”任我行隻是冷哼不信。


    左冷禪默然不語,嶽不群一向深不可測,他今日既然主動跳出挑戰任我行,無論輸贏,對自已都有益處。且讓他先聲奪人也罷,自已最後再來收拾殘局,說不定還能斬殺任我行,以建大功呢。


    卻聽任盈盈笑道:“什麽舊怨?哦……嶽小姐你還真是小氣,當年黑木崖上舊事,不過是幼時無知的胡鬧罷了,嶽小姐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嶽羽裳搖搖頭道:“事情不是發生在你身上,你自是輕鬆自在的說何必呢?趟若你落在我的手裏,讓我也虐待你十天半月的,看你還能不能如此輕鬆的言笑了。”


    任盈盈眼珠子轉動一下,笑道:“不是我太過小看嶽大小姐,在場的諸位高人個個都能勝過我,唯獨嶽大小姐不能。真打起來,我生恐一不小心傷了嶽小姐,衝哥會傷心難過怨怪我的。”


    嶽羽裳冷笑道:“你我二人之間的恩怨,關他何來?至於我倆之間鹿死誰手,大可憑借手中之劍說話,倒也用不著在這裏自賣自誇。”


    任盈盈笑問道:“今日嶽大小姐定要與我比劍嘍?”


    嶽羽裳道:“我爹爹說了,今日隻要能夠留下你們三人,我嶽家三個便是當場死了,那也不打緊。既然如此,那便我倆先做個了斷,依次而鬥,看看最終結果如何?是姓嶽的倒下,還是姓任的死亡。”


    任我行冷哼一聲道:“嶽先生,看來你們一家三口是咬定姓任的不放嘍?”


    嶽不群道:“任先生你是虱子多了不怕癢,仇人多得數都數不過來,無所謂。但我嶽氏卻隻有任先生父女二人的舊怨,不報此怨,著實心中難安呐。任先生你就免為其難,替我嶽氏三口了結了吧。”


    任我行道:“也罷,嶽先生、嶽小姐盛情難卻,女兒你就先領教一下華山派掌門愛女的高招吧。當然,姑嫂相爭,女兒你免不了要多讓著一點,免得叫女婿知道後心疼為難。”


    “女兒省得。”任盈盈道:“嶽大小姐,請。”抱拳為禮,雙袖一攏,短劍出鞘。


    嶽羽裳還禮,說道:“任大小姐請先發招,免得敗後,卻說是在讓我,令我勝之不武。”


    任盈盈道:“也罷,就讓我來試試你華山派的劍法,火候如何了?”雙劍一分,說打就打,舉手一劍,直刺嶽羽裳咽喉。


    嶽羽裳看她刺來一劍十分兇惡,起手撥劍式,迅捷的斜向任盈盈的右腕脈門上麵斬去。這一劍來的十分辛辣快捷,任盈盈吃了一驚,被迫得疾收短劍,向後退了三步。


    嶽羽裳出手一劍迫退任盈盈後,立即欺身攻上,長劍左掃右擊,瞬息之間連續攻出八劍。


    這八劍一氣嗬成,連續攻出,迅如電光石火,招招都是指點任盈盈的要害大穴,兇猛絕倫,迫得任盈盈雙劍格架,腳下連退,這才勉強將八劍讓開。


    任我行看得微微一皺眉頭,暗暗讚道:這嶽家千金的劍術,端是不凡,幾乎不差他派掌門人了。看來盈盈此戰,是難以抵擋得住了。嶽家千金的劍術就如此高明,那這偽君子呢?難不成這十數年來果真突飛猛進,竟能與老夫一較高下了?


    正待出手助戰,忽聽任盈盈舌綻春雷般的嬌喝一聲,展開反擊,兩柄短劍交相攻出,一掄急攻,也把嶽羽裳迫退了三步。


    要知任盈盈三歲習武背誦拳經,乃天資聰穎之人。先有天下第一的任我行打牢根基,後有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親自教授劍術。更有無數的魔教高手喂招練劍,又豈是易與之輩。明麵上的實力隻有一流中、後境的水準,但實際戰力卻決不遜色各大掌門人多少。


    嶽羽裳動手之初,並不用華山劍法,反而施出燕心婷獨創的《神女十七式》中一式精萃絕學搶得先機,連綿攻出,這才把任盈盈迫得連連後退。但她一式用完之後,還未來得及變招搶攻,任盈盈已展開迅厲的反擊之勢。


    任盈盈心性狠辣,她的兵刃,又極擅快攻刺殺之術。雙劍交擊之勢,就有如雙人夾擊一般。嶽羽裳近來的武功雖然大進,畢竟戰鬥經驗太少,手中雖有長劍,卻處處被雙劍快攻逼得進退不及,全憑身法閃避,讓開她迅猛的攻勢。


    兩人各施絕學,互攻一輪之後,突然停了下來,相對而立,凝神相注。


    剛才交手幾招,彼此心中都知道是遇上了勁敵,誰也不敢再有輕敵之念。再次動手,勢必各自全力而搏,是以都在運氣調息。


    在場觀戰的八人,站在一側,目注格鬥場,多有一副躍躍欲試之狀。本以為此戰是兩個小女娃娃的過家家之鬥,卻不料二女武功之高,已不遜色諸派掌門人多少。甚至還更在劍術單一的餘滄海之上。


    天門道人突然問道:“嶽賢弟,令媛所使劍法,似乎不是華山劍法吧?”


    嶽不群神態悠閑,一邊觀戰,一邊解說道:“裳兒自幼拜在四川巴山堂燕堂主的門下,這門劍法是燕堂主自創的《神女十七式》,算來還是第二次出現在世人麵前。”


    莫大歎服道:“久聞燕仙子大名,隻知她音功過人,卻不料她劍術也是這般的高明。其自創的劍術,已不遜色我五嶽劍派劍術,端可稱得上是一派開宗祖師了。莫大自愧不如。”


    雙方對峙一陣之後,兩人重又鬥在一起。這一次,兩人都不敢再有絲毫的大意,各展生平的所學,打的激烈無比。


    任盈盈雙劍過短,於防守不利,隻能貼身搶攻。雙劍攻勢如風,劍光千變幻化,再加上她那變幻莫測的身法,攻勢十分驚人。


    嶽羽裳卻是滿臉肅穆之色,長劍揮舞出一片銀虹,改使《養吾劍法》飛旋周身,在任盈盈的雙劍快攻之下,以守代攻。


    這是一場慘烈絕倫的生死拚搏,轉瞬之間,就已拚了五、六十迴合,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任我行皺了皺眉低聲對向問天說道:“那嶽羽裳劍術造詣甚是精深,處處取巧,盈盈卻是不惜消耗內力,和她強攻。看去盈盈的聲勢甚猛,似占上風。但如這樣耗戰下去,仍是盈盈吃虧,久後必敗,你去替她下來如何。”


    向問天道:“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丫頭,聖姑都打她不過,屬下再要插手,隻怕聖姑不樂。”


    任我行微一點頭,但身在險地,卻由不得任盈盈使性子,高聲叫道:“盈盈快些退下……”他一連叫了兩聲,任盈盈卻充耳不聞。


    原來她正凝聚全身精神應戰,打的專注之極,根本就聽不到任我行的唿叫之聲。


    便是聽到,卻也不會退下。因為眼前之人是令狐衝所衷情之人。她一向自視甚高,認定嶽羽裳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不知令狐衝好的愚蠢少女,所以一直都不以意。


    不料今日嶽羽裳所表現的武功劍術,竟叫她刮目相看。再加上嶽羽裳的相貌與琴技才情,樣樣皆不遜色自已多少,任盈盈突然對自已的魅力沒有半分信心來。


    如果嶽羽裳突然對令狐衝舊情複燃,自已還能夠攏住令狐衝?不讓他迴歸華山派門下嗎?


    所以今日的任盈盈勝負之欲突然大增,定要與嶽羽裳當場分個勝負不可。


    另一側觀戰的寧中則,看任我行與向問天私語一陣,又高唿盈盈退下,生怕有什麽詭謀暗算女兒。心念愛女的她一橫寶劍,大聲喝道:“暗算傷人,勝之不武,哼!魔教中人,究竟脫不了盜匪小人的行徑。”


    主辱臣死,向問天大怒道:“教主,這姓寧的婆娘咋咋唿唿,討厭的很,我先去把她收拾了再說。”一順手中的長劍,便作勢衝去。


    任我行笑道:“寧女俠豪氣幹雲,生不懼死,老夫向來是知曉的。你這女兒生的好啊,巴山堂的燕仙子也教得極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錯,不錯,隻是寧女俠卻嫁錯了男人,嶽君子不但虛偽之極,更心胸狹窄,手段毒辣。今日為留下老夫,不惜犧牲妻女的性命,著實可恨……”


    寧中則冷哼一聲道:“任先生休得挑撥,需知疏不間親。我丈夫的品性我自已知曉,用不著任先生你來胡亂評說。”


    接著上前幾步,說道:“我丈夫說了,今日一戰,乃是我嶽家三口為武林正氣的殉道之戰,女兒既為先鋒,我這當娘的自然也不甘落後。久聞向左使‘天王老子’的名頭,寧中則特向你討教一二。”


    “好!”向問天應了一聲,也不多言,更無以男欺女的害臊,縱身直向寧中則攻來,長劍橫出,一招“乳燕斜飛”,閃閃寒鋒,疾攻寧中則的右肩。


    寧中則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劍,迫得橫向一側移出三尺。就在這一瞬之間,向問天已疾如迅雷般的撲到,手中長劍幻出一片寒影直罩而下。


    嶽羽裳窺見親娘寧中則失了先機,突然一緊長劍,唰唰唰一連攻出三招,迫退任盈盈,大聲叫道:“娘,魔頭與妖女厲害,不可單獨和人動手,快過來咱倆聯劍對敵。”


    說著手中長劍由下向上一翻,施出一招“神女飛袖”,把向問天的攻勢擋住,寧中則借機橫跨兩步,和女兒並肩而立,橫裏削出一劍,把向問天逼的懸空一個跟鬥,翻退七尺。


    向問天略一換氣,又揮劍衝了上去。任盈盈此時早知自已的武功劍術要遜嶽羽裳一籌,咬咬銀牙,同時也揮動雙劍攻上,與向問天夾擊寧中則、嶽羽裳母女。


    然而這母女兩個人聯劍對敵,威勢忽然大增,雙雙攻拒之間,配合的極是嚴謹。尤以那寧中則的劍招迅快辛辣,攻勢異常猛銳。


    嶽羽裳的劍術雖然稍遜一籌,但在母親的劍招引領之下,亦能配合的十分適機。忽而並出攻敵,忽而分頭施展,忽攻守兼備。劍勢變化,陰陽轉換,難已預料。


    向問天手中的長劍施盡了精奇招數,空自劍影如山,但仍然無法衝破母女二人的聯劍之勢。


    不禁暗生驚奇,思道:“華山派何時有這般聯劍的法門了?這母女兩個最多與我一人的實力相當。如今聯劍對戰,竟能與我跟聖姑兩個鬥得個不分上下?而且劍術竟然這等淩厲,內力還這般的綿長。這樣的打法,再拚上個兩、三百招,也難分出勝敗來。”


    心念轉動,劍法突變,向問天施展開生平絕學,《怒海狂滔劍法》,刹那間劍光大盛,幻化出滿天寒影,宛若排山倒海般的攻勢,把寧中則嶽羽裳母女二人盡皆圈入劍光之中。


    寧中則一麵揮劍拒敵,一麵暗自思道:“今日之敵,個個都非弱手。趟若逃離嵩山,久後江湖大亂,華山也必定有險。師兄這也是起了除惡勿盡之心。我與裳兒隻需耗盡向問天與任盈盈的內力,自有左冷禪與餘滄海之流乘虛斬殺。大夥再設法圍殺任我行,大事可定,武林可安……”


    突感壓力大增,四周劍光如山,勁力如潮,齊齊湧了上來。寧中則趕忙收起雜念,凝神運劍應戰。卻感自身如同大海行舟,四周盡是敵人的劍影,萬分艱險。


    側頭望去,隻見女兒格擋的更加艱難,腦門之上,汗水如珠,滾滾而下。不禁心頭大駭,長嘯一聲,振腕掃出兩劍,穩住快要被向問天衝破的陰陽劍陣,低聲喝道:“裳兒不可為敵人的劍光威勢所惑,快用心法,收住繚亂的心神。靜心自守,敵必自亂。”


    隻這一分神下,耳際之間,突然響起了向問天巨雷驟發般的一聲大喝:“臭婆娘還不棄劍服輸。”一劍“力開華山”當頭直擊下來。


    寧中則舉劍一封,登時覺得手腕一麻,長劍幾乎脫手而出。好歹近來功力大進,雖未能後天轉化為先天,但雄厚程度堪稱一絕,因此長劍未失,急急迴劍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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