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潘小河的提議童明遠並沒有異議。


    潘小河責令楊濤搬來桌子椅子和紙筆,要求童明遠坐在中間,潘小河和楊濤坐在童明遠兩側,拉開了現場審問的架勢。


    潘小河清清嗓子首先來了個開場白:“童小堯,剛才我已經對你老爸說過了,把你拷在樹上是為了更好的教育你,並沒有別的意思,現在由你老爸親自審問你,你可要據實迴答。順便告訴你,你的同夥黃敬現在就在滯留室,我不希望他出來和你對質。”


    童小堯雙臂酸疼,兩腿發麻,扭頭看看潘小河,可憐巴巴地說:“潘大爺,請你老人家先把我放開行不。”


    潘小河認為童小堯態度還算良好,就給楊濤遞了個眼色,楊濤站起來,走近大桐樹,打開了童小堯手上的銬子。


    “老爸,不用浪費時間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童小堯伸展四肢,活動了一下筋骨,接著把黃敬如何犯錯怕被校方開除,如何向他求救,他如何向黃敬支招等全部細節如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倒出。


    童明遠側耳細聽,楊濤把童小堯的供述一一記錄在案。


    童明遠原本以為童小堯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罪,聽完之後才長長歎口氣,輕貓淡寫地說:“我以為是搶劫殺人的大案,原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小孩子過家家似的玩笑,這種事也值得你們興師動眾。”


    潘小河突然拍桌子,瞪著童明遠大聲地嗬斥道:“一派胡言,你可知道,童小堯這麽一折騰,不僅給當事人帶來了精神上的傷害,還給我們派出所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沒那麽嚴重吧。”童明遠不以為然地說。


    “我們為此浪費了大量精力,還把羅玉寒關了三天多,關鍵的問題是,羅玉寒對此不依不饒,非要我們賠償他的精神損失……”


    潘小河還沒說完,童明遠就擺手打斷了潘小河,嗬嗬笑了兩聲,表情輕鬆地說:“關於派出所浪費警力的事,我迴頭一定給你們一個說法,請客吃飯洗桑拿足療,我管個夠,至於羅玉寒那邊,他被關押了三天半,我給他算四天,一天一千,我賠償他四千塊錢,不知道我如此處理你是否滿意。”


    “童經理,麻煩你有點耐心,請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潘小河說,“正如你所說的,我們派出所的事好說,可等我們把整個案件調查清楚,要釋放羅玉寒時,羅玉寒卻不走了,他也和你剛來的時候一樣,要把冤枉他的事曝光,不但如此,還要求我們追究童小堯的刑事責任。我們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暫時答應了他提出的條件,他這才肯離開。”


    “既然都離開了,你們還怕什麽?難道還怕他再找迴來。”童明遠反問道。


    潘小河臉上突然呈現一片燦爛的笑容,拍著童明遠的肩膀,顯得十分親熱地說:“童老板呀,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作為受害人,他不是那麽好打發滴,羅玉寒答應離開是有條件滴,條件就是要我們必須懲罰陷害他的某後主使人,也就是童小堯,為了保證我們能兌現諾言,他開走了任隊長的奧迪。”


    聽潘小河這麽一說,童明遠以為派出所想要他出麵把奧迪車從羅玉寒那兒來迴來。他和他的兒子童小堯與羅玉寒之間有過節,別人出麵也許羅玉寒還買帳,但如果他童明遠出麵,羅玉寒不罵他就算好的,別說從羅玉寒那兒把車開走了。


    “潘所長,這事恐怕不好辦吧,”童明遠麵露難色,說,“連警察的車他都敢開走,我隻是一介普通公民,他怎麽肯買我的賬呀。”


    “這有什麽難的,為了你兒子,出點血呀。”潘小河終於開始向童明遠攤牌了。


    “請問任隊長是新車還是舊車?”


    “新買的奧迪,也就六十來萬吧。”


    “啊?六十萬,你的意思是要我給羅玉寒六十萬把車開迴來?”


    從童明遠的吃驚的表情看,潘小河知道不給這貨一點壓力,他絕對不肯配合,於是給楊濤使了個眼色,說:“童老板,你是商界的精英人物,原本指望你能明曉事理,沒想到你如此不開竅,看來我們也是枉費心思了,楊濤,先把童小堯銬起來,然後再送童老板離開,接下來我們隻好按法律程序辦了。”


    “先別銬我兒子,讓我再想想。”童明遠看著楊濤從拎著銬子朝童小堯走過去,連忙阻止道。


    “老爸,你就別想了,事情明擺著,他們把你叫來的目的就是要你從羅玉寒那兒贖車,你那麽聰明,難道連這點的看不出來。”童小堯怕再被銬起來,朝童明遠大喊道。


    童明遠被潘小河逼迫,又遭兒子稀落,不由狠狠瞪了童小堯一眼,沒好氣訓斥道:“全天下的人就你聰明,你那麽聰明,怎麽去招惹羅玉寒那個活閻王,他開走的可是一輛嶄新的奧迪,我要是抓把土能把車換迴來,我早就去了,還用你提醒我。”


    “不就是拿點錢那麽簡單,有什麽可猶豫的。”


    “說得輕巧,那可是六十來萬,你以為老爸的錢是大風吹來的。”


    父子倆誰也不肯讓步,竟然當著潘小河的麵打起了嘴仗。


    童小堯見童明遠遲遲不做決斷,心想如果不使出點陰招,讓老爸見點血,不知道還要磨蹭到什麽時候,於是冷笑一聲,說:“好好,既然你心疼錢,就讓錢給你養老送終吧,我這個兒子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我這就死給你看。”


    童小堯話音落,往後退了兩步,一頭撞在了桐樹上。


    老桐樹上外皮粗糙,童小堯在氣頭上使勁又大,一頭撞過去,隻聽咚地一聲,童小堯身子一歪,順勢倒下。童明遠喊著小堯的名字跑過去蹲下抱著兒子,見童小堯已經頭破血流了。


    “兒子,我那就去找那個活閻王把車開迴來,你可千萬別再幹傻事了。”童明遠兩眼噙淚,可憐巴巴地說。


    中午十二點半,紫羅蘭小區,羅玉寒租住房客廳裏,羅玉寒和童明遠展開了一場談判。


    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童明遠首先代替兒子向羅玉寒承認了錯誤,態度虔誠,認識深刻,希望羅玉寒網開一麵,把奧迪車還給任秋生。


    羅玉寒擺擺手,顯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開門見山地說:“別來虛的,直接切入正題,說吧,你準備拿多少錢把車開走。”


    童明遠伸出一個巴掌朝羅玉寒晃晃,說:“這個數,隻要你願意接受,咱們馬上一手交錢一手交車。”


    羅玉寒訕笑一聲,說:“童老板果然明白事理,那就拿錢吧。”


    童明遠打開隨身攜帶的坤包,從裏麵拿出一遝錢放在茶幾上,笑著說:“這是五萬,剛從銀行取出來的,麻煩你清點一下,免得……”


    “你說什麽?五萬,童老板,你沒弄錯吧,我要的可是五十萬。”羅玉寒盯著茶幾上的錢,笑著說。


    童明遠久經商場,經驗豐富,為人老道,對於羅玉寒大獅子大開口早有預料,聽到羅玉寒張口就要五十萬,不但沒表現出吃驚的神情,反而嗬嗬一笑,淡定地說:“玉寒同學,你和小堯都年輕氣盛,幹點出格的事在所難免,年輕人犯錯應該以教育為主,不能借此發財,但既然你嫌少,我就再增加兩萬,給你七萬如何,不能再多了。”


    羅玉寒不想和童明遠廢話,直接指著門口,懶洋洋地說“童老板既然這樣說,我就一分錢不要了,你從哪個門進來的還從哪個門出去,我就不送了,請吧。”


    童明遠臨來之前已經從潘小河那兒得到消息,沒有五十萬塊,奧迪他肯定開不走,他答應給羅玉寒五萬塊錢,其實也隻是想試探一下,如果羅玉寒不買賬,他還有第二套方案。


    “羅玉寒,你可真夠貪的,也真夠不要臉的,我實話對你說吧,給你五萬是看你可憐,既然你不肯要,那就對不起了。”童明遠探過身子,伸手抓起五萬塊錢重新塞進包裏。


    羅玉寒指了指門口, 示意童明遠趕緊滾蛋,連話都懶得和你說。


    童明遠果真站起來,但他並沒有朝門口走,直接拐進了廚房。


    “童老板,走錯門了,那是廚房。”羅玉寒以為童明遠走錯了門,懶洋洋地提醒道。


    童明遠左手提著他的包包,右手提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慢吞吞地從廚房走出來,重新坐到了羅玉寒的對麵,狠狠地把菜刀放在了茶幾上。


    “咣當”一聲,不鏽鋼菜刀和鋼化玻璃碰撞,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童老板,你不會是要給我磨刀吧,”羅玉寒斜視了童明遠一眼,笑眯眯地說,“不過我這把菜刀是新買的,剛開過刃,鋒利無比,不勞你大駕。”


    “小子,你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童明遠嬉皮笑臉地說。


    “童老板,你錯了,我是敬酒和罰酒都不吃,這話應該是我對你說才對。”羅玉寒爭鋒相對,把童明遠的話頂了迴去。


    童明遠右手抓起菜刀,在左手手指上輕輕拉了一下,中指割破,一股鮮血緩緩從指頭上流下來。童明遠把手上的指頭塞進嘴裏,使勁地舔了一下,說:“這麽多年沒嚐過血的味道了,原來還是這麽血腥,還是這麽鹹,如果用你的菜刀在身體的某個部位隨便砍一下,然後再大喊救命,或者直接報案,不知道警察來了會怎麽處理,一刀值五十萬,劃算,絕對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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