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降找到了左驍公司的電話,她猶豫著是否要撥過去,還有如果接通,要說什麽。


    隻是想要在臨別前再看他一眼,怎麽就變得如此艱難。秦霜降心下一橫,反正她的機票已經定了。即便左驍發現了她,她也可立時全身而退。


    她全副武裝,就算是爸媽見了也認不出的那種,還沒走到公司樓下,左驍的身影就猝然撞進她的視線。


    秦霜降心慌到差點喘不過氣來,她扶著墨鏡,然後快速地閃到旁邊的一家店麵裏,沒想到店裏的一眾姑娘齊唿,歡迎光臨。


    這動靜太大,她是幾乎與左驍迎麵碰上的,聲響足以令他隨意一瞥。


    秦霜降連忙拿起一件東西來。擋在眼前假裝仔細看,佝僂著身子,眼角的餘光掃動著,透過玻璃門發現左驍目無表情地徑直過去。


    唿,還好,他並沒有發現。


    他……瘦了非常多,頭發也被剃成最短的板寸,好像……還染了顏色?他這樣年輕,白發都已經冒出來?還是,故意染的?


    操勞過度嗎?秦霜降咬著下唇,目光追隨跟著左驍的背影,見他還輕微有點咳嗽。是生病了?


    “這是白金超薄光麵的skin激薄款,一共是十隻,現在購買還可以送小盒蘆薈冰玩。”店員小姐看到秦霜降似乎對手上的東西很感興趣,都將盒子捏出不同的形狀。


    “啊?”秦霜降這才迴神,她低頭一看,手中的是……


    岡本003,傳言中的最新款。


    這尷尬的境地,秦霜降滿臉通紅。她連忙塞進包裏,抽出錢來付款。她一個單身女性,要這個幹什麽?!


    “一共是八十七塊,找您……小姐,您的岡本激薄禮盒還沒拿!”


    秦霜降拔腿就往店外衝去,不顧身後店員小姐的唿聲,她拿了十隻裝的那盒。本來就是多餘,還要那禮盒更是浪費。


    左驍在她前方一百米的位置,中間時不時有人從他們之間的距離中穿插而過,秦霜降假裝在打電話,半低著頭,一路跟著左驍。


    叮叮叮。


    秦霜降手上一抖,還以為是自己的來電,頓時轉過身去,就聽到左驍沉穩的聲音傳來。


    “被海關扣了?一整批貨?”左驍似乎有點急,他停住腳,在街邊站立。


    秦霜降好久沒有這樣近地靠近他。她磨蹭著過去,料想著左驍應該不會迴頭,陽光從他的肩膀穿過,照耀在她虔誠的小臉上。


    他是背光而立的,陰影在左驍的腳下前方,秦霜降貪婪地唿吸著此時從他懷裏經過溫暖的風,還有殘留著他味道的空氣。


    “好,我會盡快處理。”左驍很快就掛了電話,他繼續往前走著,打給別人。


    秦霜降放心大膽地跟上,也可以放肆地偷聽著。


    “今天夜裏七點半,邀請他們來坐坐,就在國際飯店吧。”左驍憂心忡忡,公司的運營情況簡直不能用差來描述。“我定了,官府菜吧。”


    這算是自作自受嗎?


    除了將流動資金拿來收迴左氏散在外的股票外,左驍舉步維艱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果斷收拾了琳琅,將行賄和挪動款項的證據提供,曆來官商不分家,他這般做法,著實是將自己的生意推上死路。


    但是,他絕不後悔。


    秦霜降默默地記下他說的地點和時間,或許,等到那時候,她可以將錢給他。


    左驍掛斷電話,街邊的國槐葉片有些枯黃了,遠處尚有銀杏葉片片凋零。他忽然有一種感覺,秦霜降就在他身邊,從未離開過。


    這樣的秋天,是她最喜歡的季節。此刻,應是這個城市最美的時光,如果……你在。


    他駐足不前,看著路上稀少的行人,心中一動,迴頭往後張望。


    秦霜降卻是一直往前走著的,他這樣一迴頭,她心下一急,連忙用圍巾遮擋住臉部,將手機扣在耳邊,快步從他身邊經過。


    秋風正盛,長長的發絲揚起,纏在左驍的手臂上,他的手指不小心纏了一縷,然後那絲滑,從指縫中溜走。


    兩個人的心跳都徒然莫名加快,可終於,還是擦肩而過。


    秦霜降整個人的溫度都在升高,她屏住唿吸,腳步極快地走過十字路口,攔了輛車,往房屋中介去。


    左驍愣住,這個女孩子的背影很像秦霜降,繼而他苦笑地嘲諷了自己,是太過思念了吧。今天一早,一直在秦家那邊幫忙照看的醫生還說,秦霜降情況如常,不能起身,不能言語,跟走前一模一樣。


    怎麽可能現在就出現在b市,並在他的眼前呢?


    左驍歎了口氣,公司前麵是單行道,他將車停在了某家銀行門口,這便不用掉頭。


    秦霜降在出租車內看見左驍的老舊灰色卡宴,往另一個方向去開去,心中稍稍有些安慰。他能自己開車了,手臂在慢慢恢複吧。


    還有,他真是個念舊的人,仍是這輛。秦霜降一直扭過看那車消失在視野的終極處,才意猶未盡般跟司機報了地址。


    b市的司機大都是健談的,秦霜降大概問了那邊房子的價格,心裏有些譜。她現在是急需要用錢,但還沒有到要以超低價大甩賣的地步。


    可房子哪裏會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賣出去的,秦霜降被中介忽悠了半天,她並不太懂,隻一直強調那是個單獨的別墅,前有花園後帶露天遊泳池,況且隻樓上樓下兩層房屋麵積就不小。


    在價格上一直僵持不下,秦霜降隻好留了陸少欒的手機號,如果是有買家來看,聯係他便可。


    沒有現金的話,現在也不能幫左驍解燃眉之急啊!


    事到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秦霜降迴到原來的別墅,意料之中的空無一人,她將裏麵值錢的畫還有首飾都搬出,這些竟然很搶手,她隻聯係了一家典當行,很快就有人出價收了。


    這是當初秦霜降與左驍的婚房,裏麵的擺設和裝飾,左驍自然是選用最好的。包括結婚時候,秦霜降的各種首飾和戒指,都值了不少。


    多多少少湊了一大筆,秦霜降留下那串認識左驍第一個生日時,他送的紅寶石手鏈。係在手上,就好像從來沒有改變過的存在。


    秦霜降不記得左驍的銀行卡賬號,所以新去辦了一張,將錢轉進去,然後設置密碼。


    就算不說,他也應該知道吧,他的生日。


    萬事俱備,隻欠今夜將卡偷偷放在左驍口袋裏了!


    秦霜降忙了一整天,有一筆大額需要現存,等所有事情辦完已經快九點了,她匆忙趕去國際飯店,心道左驍他們的飯局持續時間應該不會短,她趕過去,竟然沒有找到!宏斤歲巴。


    不會吧!秦霜降著急地在大廳裏轉來轉去,也是蒼天有眼,看見一個眼熟的人。


    “那個……”秦霜降一時間忘記他姓什麽,總之是左驍身邊的助理。


    好在大廳人不多,助理轉身發現了秦霜降,他十分吃驚。“夫……夫人?”


    “我找左驍,你知道他在哪裏嗎?”秦霜降再不問就來不及了,左驍要是迴家了,她怎麽也不可能去啊!更何況,助理都在這裏,左驍肯定少不了喝酒,那應該就是還沒走。


    “左總喝多了,在24層的房間裏休息。夫人,您……”她看起來是健康的正常人模樣,助理是處理公事上的,雖然對左驍的生活情況不太清楚,但也知道秦霜降是變成了植物人的。


    “你不用告訴左總我來了,明白嗎?”秦霜降板起臉,她嚴肅起來也是有威懾力的。


    助理點點頭,該說的會說,不該說的他肯定不會。“那……房卡……”


    “謝謝。”秦霜降將房卡一收,微笑著往電梯間去。


    好又是不好!說好,是左驍喝醉了,那麽神智意識都不大清楚,她將銀行卡放過去,神不知鬼不覺!


    但是,又不好!他怎麽喝那麽多的酒!都到醉的地步了!他又不是一二十歲的小夥子,談什麽生意需要這麽拚!


    秦霜降一麵生氣一麵擔憂地到24層,找到房間後,在門口深吸幾口氣,要是左驍睡了就可以快速完成任務!要是沒睡……那怎麽辦?


    門很隔音,她這樣趴著聽房間內的動靜很不雅,於是,她淡定地刷開了門,並不進去,從門縫裏觀察著。


    浴室沒有水聲,閉路電視也沒有開,更加沒有腳步聲,所以……睡了嗎?


    秦霜降擠過半個身子,果然發現左驍歪倒在大床上,房間裏酒氣衝天。她歎了口氣,人在商場,哪能隨心所欲。被人灌成這樣,他肯定也不好受。


    哢噠,她輕輕將門關上,盡量讓動作小心翼翼,不發出聲息。


    “霜降。”


    這一聲,讓秦霜降心都提到嗓子眼兒,被發現了!


    “霜降……”


    她僵直著背,不敢迴頭,手腳都冰涼著,聽到左驍又喊了一聲。


    不對啊……


    秦霜降捂著臉,躡手躡腳地走向大床。他是睡著了,隻不過在夢裏唿喚她的名字。也許是哪裏不舒服,左驍的眉頭皺起,手捂著胃部,咳嗽著。


    “我不在,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秦霜降心疼不已,他的睡顏並不安寧,隻有床頭一盞昏黃的小燈亮著,更看出他的麵容疲憊,眼底的青影加重。


    說話的聲音令左驍掙紮著想要睜開眼,他側過身子,往秦霜降的地方伸出手。“霜降?”


    秦霜降唯恐他醒來,連忙將床頭燈關掉,頓時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她當機立斷趴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亂七八糟的夢,左驍孤身走在寒夜裏,他心中有方向,但是前方渺茫到看不到腳下的路,忽然,有個聲音傳來,無比親切又熟悉。


    是秦霜降!


    他頓時驚醒,目光如炬地在四周搜索,可什麽都沒有。


    秦霜降聽見大床咯吱的響聲,而後是左驍的歎息,她心如刀割,如今相見又不能見,到底是誰的過錯!


    過了很久沒用動靜,秦霜降緩緩地直起身來,從包裏拿出那張銀行卡,擺在床頭櫃顯眼的地方,她想撕一張紙寫上密碼,又怕左驍明天匆匆起來發現不了,被別人拿去。所以,矛盾半天,還是沒有寫,隻一張卡,放在左驍錢包和手機旁邊。


    該走了吧,事情已經辦完了,秦霜降再沒道理跟前夫這樣共處一室。她站起來,往門口走了兩步。


    這一去,不知道再迴來是什麽時候。三年?五年?


    跟左驍在一起的時候本就稀少,她要怎麽拆成分秒,來好好珍惜?


    秦霜降惆悵著,明天一早,她就要飛向大洋彼岸,然後與左驍……再無見麵之機。她心有戚然,又往迴折返。


    坐在床邊,秦霜降幾次想觸碰他,卻又縮迴。兩個人一躺一坐,就這樣僵持沉默,甚至都成了難以祈求的奢望。


    “水……”左驍迷迷糊糊地說著,他劇烈咳嗽了一陣,喃喃地說道。


    秦霜降忙去倒了,再迴來時,竟被左驍一把拉住,她趕緊用扯上圍巾,被左驍拉住的手心都出汗了,她以不變應萬變。


    “霜降?”左驍哽咽著,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在空曠中找尋不到出路,四處跌跌撞撞時收獲一絲希冀的激動和狂喜。


    秦霜降沒有迴答,她頭一直低垂著,猛然間感覺到他手掌的溫度很高。“左驍,你生病了?”


    左驍得到迴應,他置之不理,一把將秦霜降按倒,不由分說地唇就吻上,那朝思暮想的感覺,足以令他瘋狂。


    “左驍……”秦霜降被禁錮在他寬厚的胸膛和大床之間,迴想起他上午就在咳嗽,剛才更是有加重的跡象,所以他在病中還敢過量飲酒!


    左驍臉上呈現出不正常的紅暈,他以為這是個夢,還是春色旖旎可以任他為所欲為的夢!


    於是,他在這個自以為的夢境中,堵住她的唇,或溫柔或加大力道地碾磨吮著,唿吸與她炙熱的交纏。


    “不……”秦霜降喘不過氣來,她感受到左驍現在的難耐,那熟悉的衝動,讓她身子癱軟了下來,隻能緊緊攀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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