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城有天塹保護,市場中倒也有虛假的繁榮,生意依舊,可是還是能感覺到劍拔弩張的氣息在一步步加大,而一次又一次地征稅,也讓不少人開始向外處逃離,但絕大多數還是選擇留下,畢竟比起外頭兵荒馬亂,屍橫遍野,臨川還是要安定的多,隻是,賦稅又加大了。


    我和雪羽來到靠近葳江的一處茶樓坐了,茶樓名字很樸實,就叫做望江樓,我靠著二樓的欄杆處找了個位置和雪羽對坐著,要了一壺清茗,一邊望著滔滔的江水,一邊慢慢地飲者。


    外麵不時有船來船去,有不少是漕幫的產業吧,不過漕幫最近也被朝廷打壓的厲害,隻是他們的漕運也得依賴漕幫的力量,所以不能趕盡殺絕罷了。


    我就在想著,他到底是一個什麽立場,是江東軍的人嗎,可是卻照常接官府的生意,賦稅也沒少交,是漕幫幫主嗎,可他大哥是江東軍的總先鋒啊,而他對江東軍圍攻淮沙的時候也是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啊。唉,我現在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想做什麽,還管別人做什麽。


    正瞎想著,突然一旁的雅間打開門來,五六個人簇擁而出,我手中捏著的茶杯木然頓住,怎麽剛才想著誰出現誰呢。


    荀湞欽看到我也是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恢複原樣,嘴角就扯出若有若無的笑容,“舒幫主,這麽有閑情逸致來到望江樓喝茶嗎?”


    我也輕笑一聲,“荀幫主都能大搖大擺地到臨川來,我喝杯茶又有什麽奇怪?”


    “望江樓是漕幫的產業,我如何不能大搖大擺?”我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還是假不明白我的意思,反正他也走到我旁邊坐下,又讓人上了一壺茶和幾碟糕點。


    然後突然很邪魅地低聲笑道:“難道舒幫主是擔心我讓官府的人抓了去嗎?”


    我白了他一眼,“抓不抓你,關我何事?”


    荀湞欽悠然地喝了一盅清茶,然後才緩緩說道:“他們那些廢物能將我如何,何況他們也沒有理由張榜通緝我啊,我昨個還和梁知府一起到群芳閣喝酒呢,雖然那老家夥六十多了,可心一點都不老,所以我倒要提醒一下舒幫主,這些天還是當心些的好。”


    我眼中冒著火,狠狠地瞪著他:“姓荀的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我心中不得不警惕起來,他賣我也不是第一迴了,沒想到他還能和姓梁的那個無恥老頭喝花酒,誰知道他們喝酒的時候會不會再賣我一次。


    荀湞欽放下茶杯,眉間輕笑,他站起身來,“好了,舒幫主慢慢享用吧,今天這茶就算我請客了,其實你話說的也沒錯,我還是不要在臨川城大搖大擺的好,所以告辭了,後會有期。”


    說完又被手下的那幫人簇擁著走了。


    你說都是大幫派的幫主,怎麽待遇差別就這樣大呢,雖然我隻是預備的。


    我一口茶喝到嘴邊索然無味,望著江麵,果然見荀湞欽登上了一艘大船離開,而他在船上還衝著我的方向揮了揮手。


    我哼了一聲,也不知道在生什麽氣,雪羽在一旁說道:“小姐,漕幫幫主似乎話裏有話,或許他知道些什麽。”


    這不是廢話嗎,肯定是話裏有話,不隻是知道,或許還參與了呢。


    又聽雪羽說:“雖然沒有證據說漕幫和江東軍有什麽關係,但是大家都知道江流軍就是從漕運上起家的,荀幫主這時突然跑到臨川來,而且還和梁知府到那種地方喝酒,我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事。”


    我也不由眯著眼睛沉思了起來,雪羽這丫頭一向心細,想不到還有如此見地,莫非江東軍真要打臨川的主意了,戰火真的要燒過來,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粉飾太平,我的日子也要越來越不好過了。


    今天本來想到茶樓喝喝茶看看風景放鬆下心情的,沒想到更添了許多心事,我懨懨地又與雪羽迴到寶鹽號,卻發現有些不對勁,在寶鹽號門外聚集了許多穿著盔甲的士兵,這些士兵穿的衣服卻和守城的那些官兵有所不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和雪羽加快了步子進門去看個究竟,舒府院子中卻也是站了許多士兵,我徑直走進聚賢廳,隻見主位上坐了一位綾羅綢緞、濃妝豔抹的婦人,這婦人年輕時候也能看出有幾分姿色,隻是現在年齡有些大,臉上的皮膚都鬆弛了,粉塗了不少,一邊說話,一邊有往下掉粉的感覺。


    我判斷著她的身份,眼睛看向在那貴婦下手的位置坐著的朱烈,朱烈見我進來也站起身來,走到我身邊跟我介紹:“小姐,這位是四夫人。”


    果真是她,我心中湧出一股惡心和厭惡,隻能強忍著,低頭彎腰,微微作揖,“見過四夫人,不知四夫人來訪,莞寧不在府中,未曾遠迎,讓夫人久候,還請見諒。”


    “還很會說話嘛。”四夫人瞥了我一眼,拾起小蓋輕輕撥了撥茶杯邊緣的茶葉,“其實也沒等多久,就是想來看看你。”她的聲音卻是尖細的很,跟外表不相符合的裝嫩,讓我驀然就想到了三個月前那個寒冷的淩晨。


    “不知道四夫人屈尊來找莞寧,有什麽事情指教嗎?”我強忍著情緒說話。


    四夫人斜著眼直看我,看得我全身都發毛,“果然長著一張漂亮的臉呢,很有我年輕時候的風範呢,怪不得我身邊的男的一個一個的都惦記著你呢。”


    要吐了好不好,要有您的風範我還是再死一次好了。我默不作聲,卻見四夫人卻像著朱烈拋媚眼,我更是惡心地想吐了,不知道朱烈怎麽忍的下去,我深深地覺得對不起朱烈,他為了我們寶鹽號做出的犧牲簡直太大了啊。


    但是惡心也要好裝下去,“四夫人說笑了,莞寧一介粗野女子,怎麽能和四夫人的尊貴華美想比呢。莞寧還差得遠呢,還需四夫人多多提點才是。”


    四夫人似乎對我的誇獎很滿意,她笑笑說:“舒小姐你很爽快,我也不和你繞圈子了,就直接跟你說了吧。你的生辰八字我讓人看了,據說還不錯,還是很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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