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韞勾唇一笑,在“八百裏山河為聘”誘惑前,孟帝父子似乎更偏向呂連城。


    但,陳湘如是喜歡他的。


    他是堂堂男子,豈能辜負一個女子。


    如若陳湘如最初選擇的是呂連城,他必不會繼續糾結。


    長樂公主和親燕國嫁予燕太子,肅王府二郡主亦與羅超訂親,孟國皇族中再無適齡婚配的女子,但王家有,不是一兩個,而是五六個。


    楊韞道:“八百裏山河為聘,著實誘人。”他咬了咬唇,“呂連城能做到的,在下一樣能做到,蜀、滇、桂等地還在前周藩王手裏,這數郡之地,別說八百裏山河,便是一千五百裏也有了。”


    程元瑞愣了一下,轉而朗聲大笑。


    英雄美人、才子佳人,果然是在哪兒都好使,為了一個情字,就連楊韞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楊韞卻不是衝動,孟帝登基,現下正因國事而無暇分心,但用不了多久,待他迴過神來,他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收複西南幾郡,這些地方都會變成孟帝的囊中之物。


    程元瑞安的什麽心,楊韞豈會不明白?


    程元瑞既想拉攏呂連城,想以燕國做他奪儲的最大盾牌,又想收買楊韞,要把他舅家表妹嫁給楊韞。


    王貴妃娘家一脈,個個都是支持程元瑞的。


    現下,宮中嬪妃裏,又以王貴妃最尊。


    如果不是孟帝介於燕國的顏麵。怕是都要立王貴妃為後了。


    程元瑞道:“楊丞相,一年為期,本王替你說服父皇替你拖一年時間。你用這一年打下千裏山河聘娶容樂如何?”


    楊韞意味深長地看著程元瑞,不知何處傳出一聲低沉的咳嗽聲。


    程元瑞頓時警覺起來,卻見楊韞捂嘴輕咳,先是輕柔,而後又大聲了一些。


    “你染風寒了?”


    “不,口水嗆著了。”


    楊韞不經意看了眼書房西側的布簾,微微揚起一縫。露出一襲錦袍。


    外頭,一個侍女進來。笑語盈盈地道:“楊丞相,你的藥茶好了。”


    楊韞抱拳道:“瑞王殿下,下臣不便久留。”


    程元瑞笑:“本王的建議你不妨好好想,告辭!”


    “瑞王殿下好走!”


    程元瑞走了。布簾後傳出一個男子不屑的聲音:“哼!自以為是,他早前去了驛館如果我沒猜錯,這老三說了同樣的話給呂連城。”


    楊韞麵無表情,溫潤如初,有一分笑,又有一分不介意,“無論是不是因為容樂,這蜀、滇等西南幾郡都要攻下。”


    他是孟國的臣子,替君王打江山原是他的本分。


    待到十月。孟軍就要啟程前往蜀郡。


    程元吉笑道:“昨兒,我與父皇提到容樂與丞相的婚事,可父皇隻是沉默。倒是王貴妃。竟生了要把容樂許給王連的主意,惹惱了父皇將她訓斥了一頓。”


    與陳湘如相知、相愛的人是他楊韞。


    有這樣的女子相伴,他的一生將不再寂寥。


    楊韞又有幾日沒見著陳湘如。


    王連傾慕陳湘如,這已經不再是秘密了,更因陳湘如患了心病,隻因陳湘如出宮探望。他的病就奇跡般地好了。


    如若不是呂連城的出現,陳湘如已經與楊韞訂下婚期了。


    世間的女子。又有多少人不愛慕榮華富貴,可是陳湘如卻甘願為楊韞降低等階。


    她,到底是了解他的。


    知曉他的雄心壯誌,知曉他在三分大周天下之後,想要一統天下。


    *


    而此刻,呂連城正與慕容宸說著貼己話。


    “洛陽周圍皆是孟國的地方,洛陽現下無疑是一座孤城。我知道皇上是想用洛陽與孟國交換其他城池,隻是這次不同,孟國早有防範,而早前我們所用的秘密鹽道已經被毀。”


    孟國怎會知道這道密徑,很顯然是陳湘如說的,這道密徑原就是陳湘如獻給他們的,這方才助了慕容宸與呂連城成功奪下京城。


    呂連城麵露糾結,“早前我與孟國瑞王所說的話,想來殿下已經知道,月亮為什麽會拒我?這其間最大的原因也是為了我。她不想我為她做一個易侍幾主的臣子,可我呂連城早前不過是一介劍客,若非遇上月亮,又豈有今日的名頭。”


    他在綠林之中還是頗受敬重的。


    他很後悔投了慕容宸,後悔自己同意了老張良“劉伯良”的建議,以陳湘如為棋子,害得他與陳湘如落到今日的地步。


    在他們說了那許久之後,慕容宸方才明白這才是呂連城的真實用意,“你要離開燕國?”


    呂連城並不否認自己的決定,“這一生,我可以對不起任何人,但我絕不能辜負月亮。月亮在燕國公府為何被劫,為何吃盡苦頭顛沛流離,這全都是我的錯,我不管也不問你燕國與孟國在其間都做了些什麽,我隻想兌踐昔日承諾,娶月亮為妻。


    慕容宸,幾日前我便寫了奏疏稟明燕帝,說明我離去之心。呂連城此生,若隻有一個主子,那便是月亮!”


    這個男人……


    當真不可理喻。


    昔日他為陳湘如投靠慕容景父子,今日也為陳湘如要離開燕國。


    慕容宸大喝一聲:“呂連城,你……你要離開燕國?”


    呂連城微微含笑,“是,我要離開燕國,從今往後,再不會侍奉任何人為君、為主。你且放心,我呂連城就此立誓,有生之年,隻要你們燕國不與我為難,我必不與你們燕國為敵,更不會做出有害燕國之事。”


    “你……”


    他竟派人送了奏疏為燕京。若是八百裏加急,怕是現在燕帝已經收到他的奏疏了。


    呂連城,果真不羈。這世間除了陳湘如能束縛於他,再無人可以困住他。


    陳湘如行事灑脫,呂連城也隻為她一人。


    世間,居然有這樣的男子,他的存在似乎就隻是為了一個陳湘如。


    慕容宸苦笑了一下,“你真是瘋了?”


    “你權當我瘋了!”他重複著,然後仰頭苦笑。


    他為陳湘如瘋狂。為她而癡心不悔。


    若不是程元瑞來,他不會解開心結。


    “那是程元瑞哄騙你的!呂連城。你就信了?”


    他不是三歲小孩,若程元瑞隻是哄騙,他又豈會分辯不出,他自然是認真想過的。


    “不。”呂連城正色看著外頭。因他病了一場,更添兩鬢銀絲,“月亮緣何被人劫走,孟國的人說是燕國的陰謀,而你又說是孟國的陰謀,但我知道真相,我心裏明白,慕容宸,你在這件事的背後扮演了什麽角色。你又如何對待過月亮,我知道。”


    他是冷靜的,可慕容宸認為他不冷靜。


    “那隻是意外。是程醉蝶幹的事……”


    呂連城挑著眉頭,“程醉蝶幹的?她是想害死月亮,可有人卻要踐踏月亮。月亮是怎樣驕傲的女子,如果說程醉蝶毒辣,可踐踏她的人也何嚐不陰狠殘忍?慕容宸,你難道就沒聽到燕京城傳來的消息?”


    “什麽消息?”


    呂連城揚了揚頭。“我離開燕京前,便已與鳳鳴和離。”


    慕容宸再一次怔住。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呂連城。


    那麽,在呂連城離開燕京時,他便已經拿定了主意。


    慕容宸大唿“你這個畜牲!”抬手就是一個勾拳,未待落下,被呂連城一把握住,“我是畜牲,昔日說好,那隻是我們的計,可你帶走月亮都對她做了什麽?你輕薄她!朋友妻不可欺,你明知她是我的未婚妻,卻幾番戲弄、輕薄於她……”


    他最大的錯,就是選擇了燕國公府;更錯在,相信了慕容宸;他不敢以她為棋,讓她入局……


    一切都還來得及挽迴。


    他呂連城怎會有這樣的朋友?所有人都以為他去燕京是為了娶鳳鳴,要做燕國的駙馬,可他並不是,他而是借著那機會,暗裏調查一切。


    他一定要查清陳湘如是如何被人帶出燕國公府,他更要知道,陳湘如離開洛陽後發生的所有。


    但凡有人做了,就一定會查出蛛絲馬跡。


    “慕容宸,早知你賊心未死,我呂連城絕不會投了燕國。還有,你是一早就知道月亮是被什麽人劫走的吧?”


    慕容宸查過,但因為相隔數日,並沒有查出任何事來。


    但,呂連城查出來了。


    隻要他想查就一定會查出來。


    他之所在程元瑞離開後與慕容宸攤牌,便覺得他不必再忍了。


    人敬他一尺,他自敬人一丈。


    他不由得憶起,昔日迎娶燕國鳳鳴公主新婚夜時,鳳鳴一襲大紅的袍子坐在飛鷹大將軍府。


    呂連城佯裝醉意,被錦毛鷹等人攙入洞\房。


    “酒、我還要喝酒,來!再喝三大碗……”


    鳳鳴端坐喜榻,見他醉得不輕,挑起蓋頭,起身倒了一盞茶水遞來:“夫君,喝點水。”


    “唔——”他一抬手,一把抓住了鳳鳴的手腕,他是習武之人,會一些尋常的診脈之技,又特意與燕京城的郎中詢問了如何診斷喜脈。


    鳳鳴有孕,所以他必須娶之。


    可她的脈像尋常,並非喜脈。


    呂連城“砰”的一聲,掀翻了鳳鳴手中的茶杯,茶水不燙,不過溫熱。


    鳳鳴驚唿一聲。


    他捏住她的手腕,“你騙我!你根本就沒懷孕。”


    鳳鳴反應過來,“你根本沒醉?”


    “本將當然沒醉!”他陰冷著聲音,抬手勾住鳳鳴的下頜,“為什麽說謊?”


    他上龍虎寨之前,本是大漠劍客,無論是睡熟還是酒醉,都不會讓任何人近他的身,近身者不傷即死。


    正因為發此,他一早就知道鳳鳴在撒謊,而他需要借大婚之事引陳湘如現身,否則一早就揭穿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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