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鷹撓著頭,他可從來沒聽說過鷹郎這名字。“你既不是與他們一夥的,你們幫我們對付這些壞人,等打勝了這仗,我自領你去見我師父。你問的這個鷹郎,是我大師兄還是三師兄啊?莫不是是我大師兄?”


    他隱隱聽說,雲中鷹就是從關外來的,他母親是關外人,父親是一個商人。


    他們打扮得如此古怪,一看就不是這裏的人。


    婦人微微一笑,“很好。”拉住穿山鷹,縱身一閃,頓時夜色中,穿山鷹嘟嚨道:“大嬸,那個潘賊,我得把他人頭取下來……”可又想,是別人殺的啊,他想立功來著,還來不及下手呢。


    *


    夜色裏,陳湘如靜立在呂連城的身側。


    慕容宸近乎命令地道:“還得等。”


    等!等!


    他都等快一宿了,二更就預備著攻城,慕容宸說“得等城裏的消息”,可這眼瞧著就到五更時分了,城牆上什麽消息也沒有。


    呂連城道:“我的人在南、北、西三處城門,燕國公府的人呢?”


    慕容宸勾唇笑道:“自是在東門,那裏離皇宮最近,防衛也最嚴密。”


    直到現在,呂連城也沒懷疑慕容宸,甚至以為燕國公府的人已經先一步到了。


    東邊,出現了一抹魚肚白,天色就要亮了。


    南城門上,終於有人掌著兩盞燈籠,搖了又搖,連陸續三次。


    劉伯良搖著鵝毛扇:“可以攻城了。”


    眾人再等下去就要睡著了,呂連城一聲高唿:“擂鼓攻城!”


    鼓聲響,呂連城領著人往南城門飛奔而去。還以為要拋他們準備的雲梯,隻聽到“吱嘎嘎”一聲作響,城門大開,一個守將抱拳道:“恭迎燕世子入城!”


    這是什麽狀況?


    不是來攻城的麽,怎的直接就被人給迎接進去了。


    呂連城有些迴不過神來,看了眼身側的慕容宸。


    劉伯良坐在人推車上,兩個壯漢正吃力推著。近了跟前。道了聲“慢”,笑微微地看著守將道:“此次有勞常將軍,燕世子請!”


    呂連城想不明白啊。不是來攻取京城麽,怎的有人投誠,反而開城迎他們進去。


    早前,他頗有些看不起燕國公。覺得此人無法與孟公比。


    現在,他心裏倒有些敬重了。


    攻城不在於最後如何取得。而不費一兵一卒奪下城池,這才是少有的才幹。


    燕國公便做到了。


    居然說服了駐京將領開門投誠。


    常將軍抱拳道:“金吾衛陳庭已控製皇宮,現下已綁住潘仕及,一幹效忠潘賊的將領昨晚已盡數拿下。還請燕世子發落。”


    慕容宸道:“呂將軍,帶人前往長順候、長安候兩府,兩處各派一千人嚴密把守。每城門各派五百人把守。以二十人為一列巡視全城。”


    呂連城雖是劍客,經過他操練的人馬。倒與尋常山賊不多,反多了一股子官兵的氣勢,官兵與山賊最大不同,前者要謹守諸多規矩、律法,而後者更為自在暢然。


    呂連城領命。


    等一切安頓妥當,方派豹子營曾一貫到城外迎接陳湘如。


    同來的侍女翠萍,麵露愕然,輕聲道:“小姐,我們不是隨將軍攻城麽?”


    還沒打呢,城門就開了。


    她們看到的是一場意外,可昨晚城內定然是暗潮洶湧。


    朝堂之上,有些人是偏向燕國公的,也定是運作得體,才有了今晨的開門投誠。


    對於慕容宸來說,順利接收京城是意外之喜。


    午後,呂連城來到客棧與陳湘如碰麵。


    二人相對而坐,他神色有些發愣。


    認識他這麽久,這是從未有過的。


    陳湘如道:“呂五哥,這是怎了?”呂五哥,從一到龍虎寨後,她常私下如此喚他,即便過了很久,偶爾她也會這樣稱唿。


    呂連城想到今兒的事,太出乎他的意料,愣愣地道:“燕國公此人很厲害。”


    陳湘如勾唇,不由得笑了起來,“很厲害……”


    不是慕容景厲害,而是呂連城一個夜闖皇宮行刺潘老賊,給三方諸雄掃清了一大障礙,誰也不曾想到,潘老賊三個兒子,連其父一半的能耐都不及,潘老賊一死,三兄弟離心,個個都謀劃著要做皇帝,卻忘了外敵,私鬥成一片,這一番鬧騰,又寒了多少人的心。


    天下未統,就先內鬥,這是犯了兵家大忌。


    “你不覺得,要是孟公提前知曉潘從及領兵去洛陽,若是他布局,也會有今日的局麵。”


    呂連城一副願聽其詳的恭謹。


    陳湘如繼續道:“京城之中,支持孟公和支持燕國公的人是同樣多的。因燕世子提曉知道你的計劃,也看著了此事的契機,一番部署便有了今日的成功,這件事裏,除了三分智取,更有七分運氣。


    一,燕國公部在京城的細作、人脈起了作用,這個時候說服拉攏了一批原支持孟公和保持中立的臣子。二,你不覺得,就燕國公而言,他並不想取京城嗎?”


    呂連城垂眸,也在細細地沉思。“早前,你私下告訴我,燕世子未派一兵一卒,他說的二萬人馬,也隻是要月亮山的弟兄以為,我們還有雄兵,讓他們吃了一粒定心丸。”


    若論識人心,呂連城更甚。


    若說拉攏人心,隻怕慕容宸更甚一籌。


    識人心者可以防備,拉攏人心者則為利用。


    陳湘如道:“京城之外,有程邦、孫術虎視眈眈,再往西南一帶,旁的將領能不能順降燕國公還得另說。京城,從現在開始已是一座孤城。倘若有人困城,就很難守住。除非打向京城從洛陽再到燕國公所轄之地的通道……”


    換句話說,就現下的情況看,京城落到程邦和孫術的手裏都手,獨落到燕國公手裏就會是一個難題。


    陳湘如所言是一個事實。


    呂連城微微凝眉,“月亮,以你之見,燕世子會不會拿京城與程邦做一筆生意?”


    燕國公想過得到蘇南一帶。可因為現在蘇南落到程邦手裏。畢竟是盟友,又要結兒女親家,燕國公又是出生名門世家。是從他父親手裏承襲的爵位,更不願失信於人。


    這樣的人生於盛世會被人敬重,但在亂世卻會失掉很掉先機。


    陳湘如道:“你是說,燕世子很可能拿京城與程邦換蘇南道。”


    呂連城覺得這個可能很大。否則誰願意離自己管轄之地相距幾百裏外又設一個城池,若程邦、孫術攻城。伸手莫及。


    “蘇南道一帶,可是江南富庶地,孟公會舍得?”陳湘如表示懷疑,但京城意義非凡。這可是天子之城,誰奪下,誰得到。又離皇權又近了一步。


    京城對燕國公來說難以打理,而交到程邦手上則不然。


    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


    過了良久。陳湘如才道:“也不知月亮山如何了?”


    “不過是一些屋子、物件,迴頭我替你置辦更好的。”


    她笑了,她的笑,是給他最大的獎賞。


    呂連城覺得,萬裏山河也比不得她粲然嬌笑。


    正說話,隻見雲中鷹領錦毛鷹急速上了客棧,人未至,聲先到:“師父!陳姨,大喜事啊!”他抱拳進了客房。


    錦毛鷹迫不及待地道:“師父,阿山飛鴿傳書,說昨晚有個胡人高人相助,手刃潘化及、潘從及兄弟,連他們所領的幾萬人馬,幾位將領全都中了奇毒,現在聽他們調遣。”


    “異域人……”呂連城沉吟著。


    雲中鷹放低嗓門,輕聲道:“她自稱是師父的姑母,特意從關外趕來探望師父。”


    呂連城更意外了,好好兒的,她不在大漠鷹堡呆著,不遠萬裏之遙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錦毛鷹猛地聽說呂連城是胡人,還是嚇了一跳,在他看來呂連城除了長得高大些,頭發有些彎曲,旁的並未與他們有何不同。


    呂連城的母親是洛陽人氏,他父親是大漠鷹族的人,通常在鷹族裏,他這種身份最被人鄙視,原因很簡單,因為他血液流動的不是純正的鷹族人血脈,也因為這個原因,他從小就被族裏當成劍客培養,其目的就是要他成為族裏賺錢的工具。


    鷹族有三千餘人,他們要生活下去,可又因生活在大漠之中,吃用就成了大問題,族裏有大漠行商的駱駝客,還有做一些小商小販的,而劍客最是無本生意,武功高強的,一年更能賺不少。所得銀錢最後都落到族長手裏,換成糧食、布料供養著族人,族人吃用的隻是一小部分,更大一部分還是族長給得了去。


    呂連城道:“京城之中,燕世子和劉先生足矣,這裏又有他們的人和朋友,我這便尋燕世子辭行。”


    雲中鷹能得到從福星縣傳來的意外消息,同樣的,慕容宸也知道了,連他也吃了一驚,就是他和劉伯良都認定月亮山是保不住了,許要化成一片灰盡,又或是潘化及一怒之下,殺福星縣的百姓解恨。不曾想從頭而降出現三個武功高強,身份詭異的胡人,竟神出鬼沒的殺了潘化及和潘從及兄弟不說,連他們帶去的五萬兵馬將領都個個中毒,被迫聽命胡人人。


    呂連城在館驛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慕容宸,他幹練地道明來意。


    劉伯良驚道:“呂將軍這就要迴福星縣?”


    呂連城抱拳道:“是,我先領一千人馬迴去,其他人留在京城聽從燕世子調遣。”


    那邊還有五萬人馬呢,若是收入燕國公門下,也是一個助益,總不能不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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