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華苦笑道:“聽說範陽、晉陽一帶,群雄紛紛揭竿而起,誰曉得我們這安穩日子還能過多久?”


    本想再說幾句話,隻聽得外頭一陣騷動,似有人大吵大鬧。


    陳湘如微斂眉宇。


    李湘華對著門外喝問:“出了甚事?”


    推門而入的是李湘華的服侍丫頭綠波,衣著青色短衣,成膝的裙子,又套了件紫色的比甲,挽著雙鬟髻,輕聲答道:“姑娘,是……是……”支支吾吾,睃著陳湘如欲言又止。


    外麵的吵嚷聲怕是與陳湘如脫不了幹係。


    陳湘如道:“你倒說話,出了甚事?”


    綠波方繼續道:“上迴說要給如姑娘梳攏的孫公子來了,正與柳姨吵鬧,問如姑娘醒來沒,若是醒來,要另訂日子替如姑娘梳攏。”


    所謂的梳攏,說不好聽,就是要買下陳湘如的清白之身。


    她著實不想過著前世沉重的人生,可這迴卻成了煙花女子,難道是因為她早前莫名害死了白蓮姑娘麽?


    孫公子……


    臨安府城東有個姓孫的大戶,是整個臨安府數一數二的富賈,這孫富賈膝下生了五個女兒,隻得七姨娘在他年過半百時生了個兒子,寵成了寶貝一般,打小隻要是他想要的,定會百般滿足。


    這孫公子打小旁的沒學會,就學會如何敗家使銀子,鬥雞走犬,上得台麵的壞事他做,上不得台麵、丟他老子臉麵的他也做。孫公子年紀不大,如今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可家裏已是妻妾成群,便是那些個如花美眷的妻妾也拴不住他的心,他照舊眠花宿柳,不是入賭場,便是入煙花巷。


    李湘華起身,低聲寬慰道:“妹妹小心將養,還有我呢。”她轉身出了屋子,又小心地合上房門,正巧碰到外間歸來的丫頭綠柳,道:“代我好生照顧如姑娘。”


    綠柳應答聲“是”,捧著托盤進了屋中。


    每晚一過二更正是煙花巷各家秦樓楚館生意最好的時候,鶯歌燕舞,桃嬌杏媚,好不惹人注目,二樓臨街的長廊上,齊齊地站著打扮好的姑娘們,揮著手中的帕兒,招唿著街上往來的客官、大爺。


    李湘華尋著吵嚷聲到了前廳,半倚木柱,卻見孫公子手拿折扇,那扇上墨繪牡丹浪蝶圖案,一襲錦袍半露出胸\膛,人原還算清秀,言談舉止卻顯猥瑣、討厭。


    也不曉得上迴孫公子許了多少錢,這才誘得柳姨動了心思,想打陳湘如的主意。


    陳湘如還不滿十三歲呢。


    想到這兒,李湘華的心一緊,就算是她,也是到了二八之齡得遇心儀恩客方有梳攏,況那恩客原也是她自個兒挑的,她十三歲時便已開始在這樓裏賣藝,歌舞一絕,又擅吟詩作對,到十五歲時就是這樓裏的頭牌。


    幾年下來,就兩次得了秦淮之地的花魁之名。


    她是瞧著陳湘如長大的,當年柳姨也是這樣幾番逼她,那時候陳湘如的親娘陳銀歡還在,陳銀歡沒少在柳姨麵前說好話,李湘華一直念著陳銀歡對她的關照,總是用心嗬護著陳湘如。


    孫公子張牙舞爪,惡狠狠地抓住柳姨,麵露兇相:“你這賤婆子,收了我金子,是不是要反悔?要麽我與陳湘如梳攏,要麽就加倍還錢……”


    在李湘華的記憶裏,柳姨自來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主,入了她兜裏的銀子,哪裏還有拿出來的道理。


    孫公子話落,“啪”的一聲就擊在柳姨的臉頰上,柳姨一個踉蹌撞在一邊的四方桌,直疼得胸口鑽心的痛,可臉上依是笑容燦爛,她與一側的姑娘使了個眼色,一個粉衣女子手帕一揮,一股香風自孫公子鼻尖而入,嬌笑道:“奴家的孫大公子,你生這麽大的氣作甚?陳湘如到底太小了些,人都還沒長開呢。”


    陳湘如雖沒長開,可那粉粉嫩嫩的小臉蛋,就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一般,光是一瞧,不知道有多誘人呢。


    孫公子現下就看上她了,厲聲指著柳姨:“要麽還錢,要麽就把人交給我,五千兩金子就買她一夜,難不成本公子還配她不得。”


    李湘華聽到這兒,咬了咬唇,柳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為了看中對方的五千兩金子,這的確是個天價,可再高的價兒,即便出了價,若又應了,都算不得是價兒。


    過往……


    李湘華想到了自己,柳姨當年要不是趁著陳姨去揚州與人做琴師,她也許便不會被逼著走到今日。


    她心裏暗恨柳姨的無情,柳姨也曾年輕,也曾抗爭過,可不曾想做了這軟香樓的當家便越發變得殘忍起來,便是她們幾個由她一手帶大尚且無情,就別說對待那些被買來的丫頭了。


    五千兩金子,收下了,便是一種約定,倘若反悔,按照這行的規矩,那是要加倍賠償的,軟香樓哪裏能拿出一萬兩金子的,就算是有,以柳姨那嗜財如命的性子也定然不肯的。


    她絕不讓人碰陳湘如,絕不讓陳湘如與她一樣走到今日這地步。


    李湘華拿定主意,對身邊的綠波道:“去,把柳姨給叫來。”她轉身迴到自己的屋裏,靜坐在桌案前,麵容寒冷如霜。


    綠波與柳姨傳了李湘華的話,轉身欲走,卻被孫公子飛撲過來,扯住她的胳膊:“下作貨,事兒還沒談好呢,你就想開溜,要麽還一萬兩金子,要麽今晚就讓本公子替陳湘如梳攏。”


    柳姨賠著笑,即便被罵被打,可人家是貴客,“孫公子,好說!好說!”


    一邊的香杏撒嬌似地摟著孫公子脖頸,“你就讓柳姨去,許是湘華姑娘真與她有事商量呢,孫公子是不曉得,這湘華姑娘可是陳湘如的義姐,那可是比親姐妹還要好的咧。”


    既是要好,若沒有李湘華點頭同意,隻怕是不成的。


    柳姨道:“李湘華找我有事,我一會兒就下來。”


    她也正要找李湘華商議呢,陳湘如與李湘華是結義的姐妹,她們的親娘也是結義姐妹,算是兩代的交情,李湘華的娘生下她不久就鬱鬱而終,早前她是由陳姨拉扯大的,到了李湘華十七歲那年,陳姨也病亡了,李湘華便如陳姨當年照顧她一般,處處對陳湘如多有關照,二人更是情如一母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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