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璃東宇劍拔弩張,幻城吞並楚相二城,從此八城之內,無敢不從。


    一直以來,西雪都仿佛獨立於四國之外,位置居於仙雲之西,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麽大的動作,哪怕是幻靈誅殺大陣全數大開,西雪也沒有任何讓人側目的舉措。


    與天璃、東宇、南風、北霜相比,西雪帶給世人的感覺就像是那霧華後的一片花,叫人看不真切。


    蓮霧重重,宛如薄曼青紗,層層疊疊籠罩在西雪皇城周圍,充滿著異域的神秘之感。


    皇宮之內,庭院之中,清風襲來,掀起漣漪萬千。


    湖心的遊船上,一身紅衣媚態萬千的西木華半躺在貴妃椅上,他的周圍還有三人:碧雲島主、風沁妍,另一位是一名裝扮極為素淨的婦人,即使和風沁妍待在一塊兒也絲毫不遜色,風沁妍之美,猶如盛放的玫瑰,芳香濃鬱,而她,就像是那空山幽草,平和淡然。


    “娘。”向來在西雪作威作福張狂無極的西木華在見到素淨婦人的刹那,囂張的氣息頓時散得無影無蹤,哀怨地喚了一聲。


    “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娘?”美婦厲聲反問,惹得西木華脖子一縮。


    風沁妍低聲一笑,和碧雲島主淺嚐香茗,似乎周圍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似的。


    “娘從來不踏出無風穀的……”西木華頓時覺得自己好委屈,從他來到西雪後就沒被人這樣訓斥過,此時的他可謂委屈極了,就差眼淚掉下來了。


    無風穀主柳涵清看似溫和,實則極其有原則,從她對宇文昭的教育上就看得出來,她一生醉情於醫術,若非萬不得已,絕不離開無風穀半步。


    “你還說!”柳涵清鳳目威嚴,與她相比,風沁妍就顯得溫柔似水了,“嫂嫂,華兒他年紀輕,不懂事,你就別和他一般見識了。”


    “年紀輕,都多大了還不知輕重。”風沁妍不說這個還好,一說柳涵清就氣不打一處來,尤其是在聽到景無憂說前陣子西木華跑到碧雲島去攪和鳳玖瀾的婚事後,幸虧沒有被他攪黃了,要不然她還真覺得自己是在造孽。


    西木華被自家娘親訓得差點化身小綿羊,到最後悻悻為自己開脫,“娘,我還不是為了雲昭,雲昭喜歡姑姑家的瀾表妹那麽久……”


    這話一出,向來是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的碧雲島主也微微詫異了起來,默念著“雲昭”二字,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是誰,這個名字太過平凡,讓他在見到雲昭的那一刻沒有往那方麵想。


    “雲昭?”柳涵清從西木華口中聽到雲昭的名字,眼裏的慈愛有增無減,那是她最驕傲的徒弟,也是雲心淺在這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脈,可以說,她對雲昭的愛絲毫不遜於對自己的兒子。


    “可不是嘛!若非雲昭喜歡瀾表妹,又怎會在身受重傷還未痊愈時就趕往碧雲島?娘親莫非不知,當日在鬼城,雲昭與宗政雄一戰,重傷落崖,我郊外出遊意外發現他躺在河邊,這才將他帶迴無風穀。”西木華說得一板一眼,沒有一點說謊的痕跡。


    “妹妹,真不知瀾丫頭出落得何等絕色傾城,竟叫我那徒兒如此念念不忘?”柳涵清的目光落在風沁妍的身上,對鳳玖瀾的興趣頓時更加濃厚了起來。


    “嗬嗬。”風沁妍笑了笑,忙迴道,“不過是傳聞而已,不過是個沒大沒小的丫頭片子罷了。”


    “那倒未必,像妹妹和妹夫這樣的天人之姿,兒女必定是無雙的。”柳涵清這話說得倒是十分中肯,風沁妍是西雪已故仁德皇帝的親妹妹,西木華的嫡親姑姑,不論是長相還是教養,都是極好的,她的女兒絕對不會差到哪裏去!


    “瀾瀾那丫頭任性慣了,也就小旭能包容她那壞脾氣!”提到歐陽旭,風沁妍那是十分滿意,雖然雲昭、西木華、長孫璟、冷玥寒……都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可是最適合她家瀾瀾的人是歐陽旭。


    “是小瑾家的那一位?”柳涵清平日裏不怎麽出穀,對於仙雲大陸上流傳的各種版本的傳說也隻是一笑置之,畢竟傳言不可信,但歐陽瑾她卻是不陌生的,至於歐陽旭,貌似在不久前也來過無風穀。


    “可不是嘛!”風沁妍笑著聳聳肩,氣氛頓時變得輕鬆活躍了起來,柳涵清心中有些小小的遺憾,“還是小瑾家的那小子下手快,要不然,我定要將瀾丫頭搶來當兒媳婦兒。”


    碧雲島主、風沁妍、西木華聽到這句話齊齊黑線,“……”


    碧雲島主和風沁妍的到來,讓這位西雪皇叔在這段時間消停了不少,被自個兒的娘管得是屁都不敢大放一聲,聽到柳涵清的話,他眼眸一亮,“娘,其實我不介意瀾表妹嫁過人的!”


    “滾!”


    於是西木華的頭頂上多了一個包,他摸了摸,心中哀嚎著,娘,你下手真的很重哎……此時,他無限想念雲昭,雲昭在他身邊,總是能夠用最快的辦法減輕他的疼痛,這種本事,是皇宮裏那些太醫怎麽趕也趕不上的。


    “嫂嫂在無風穀潛修,妹妹本不該來打擾的,隻是瀾瀾她……”風沁妍想到鳳玖瀾的身體,有些發愁。


    “瀾丫頭怎麽了?妹妹有事但說無妨,隻要我能幫得上,必定盡心盡力。”


    風沁妍那為難之色頓時一掃而光,心想等著的就是嫂嫂你這句話,於是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解釋,到最後,才說道,“妹妹知道,玲瓏草是無風穀的鎮穀之寶,且在三千年前便已被聖華皇後取走,從此再無一株,隻是不知,姐姐有沒有玲瓏草的一些線索?”


    柳涵清沒有想到又是這件事,她徐徐站了起來,思考著風沁妍的話,半晌,款款說道,“不瞞你說,前些日子軒轅城那小子跑到我無風穀,也問了玲瓏草的事情。”


    “哦,有這等事?”碧雲島主有些驚訝。


    “後來我把無風穀僅剩的玲瓏草根給了他。”柳涵清迴想起這件事,據實以告,當時她也有問玉靈淵要玲瓏草幹什麽,隻是玉靈淵沒細說,隻說是替一個朋友求的。


    在柳涵清再三堅持下,風沁妍眸子裏盡是愧疚的神色,“瀾瀾她小時候過得不好,傷了身體,生了小玖玖後又沒好好坐月子,落下了病根,如今有了身孕,隻是那孩子……”


    “先天不足。”柳涵清不愧是無風穀的穀主,醫術之高絕,世間少有,風沁妍沒把話說完她便猜出了結果,這樣的情況,很難把孩子平安生下,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僥幸生下了,也極有可能是不健全的,還不如直接拿掉。


    “嫂嫂可有解決之法?”風沁妍上前一步,真誠地看著柳涵清,眼裏寫滿了希冀,她虧欠瀾瀾良多,能夠為瀾瀾做的事情,必定會不遺餘力。


    “有,隻要找到玲瓏草就可以了。”


    “……”風沁妍無語,心中直道:這不是屁話嘛!她當然知道要找到玲瓏草了,隻是這玲瓏草哪兒有這麽好找?


    “那嫂嫂可有玲瓏草的下落?”碧雲島主輕拍風沁妍的肩膀,啟唇問道。


    湖心的船兒在緩緩前行,岸上的落花飄灑在水麵上,平添幾分淒豔哀絕,可那船中的清雅美婦卻站了起來,遙望著湖光山水色,輕聲一歎,“相當於沒有。”


    “什麽意思?”


    “玲瓏草是靈族養的靈草,頗具靈性,無風穀也隻有那一株。”柳涵清覺得有些可惜,不過不忍見碧雲島主和風沁妍失望而歸,“以軒轅城和雲水之遙同靈族的交情,若真需要這麽一株草,想必靈族必定不會舍不得,可是妹妹你們是知道的,通往雪域天境的路在二十多年前已經被封印了。”


    “所以想要從雪域天境取走玲瓏草幾乎是不可能的。”


    柳涵清娓娓道來,雖隱居無風穀,但是對很多大事依舊知之甚詳,碧雲島主薄唇緊緊抿著,他當然知道雪域天境的入口被封印這件事,因為封印之人是小旭的父親……


    “嫂嫂說了這麽多,應該不僅僅是為了告訴妹妹不可能得到玲瓏草這個事實吧?”風沁妍莞爾一笑,聰慧至極的她試探著問道。


    柳涵清粲然一笑,“妹妹果然聰明,隻是這玲瓏草的消息在不久前我拿去交換別的東西了。”


    “什麽?”風沁妍臉色一變,但很快恢複了原本的神色,心裏想著能夠讓柳涵清都想要的東西,必定也是極為珍貴的,“不知嫂嫂可否透露一二?”


    “小瑾家那小子說我若是告訴他玲瓏草的下落,日後他必定奉上一株貨真價實的玲瓏草!”柳涵清想起不久前玉靈淵剛從她那無風穀拿走玲瓏草根沒多久,無風穀就又引來了歐陽旭,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那孩子在沒爹沒娘的情況下還能長得這麽好,有子如此,小瑾和曄公子在天之靈也瞑目了。


    隻是沒想到,瀾丫頭的夫君竟然是他!怪不得她這妹妹對自己的女婿如此滿意,的確比自家兒子強!


    若是別人家的孩子比自家孩子強,柳涵清或許還會有些不服氣,可是夏侯曄和歐陽瑾的兒子,若是不出色那才叫奇怪!


    柳涵清話說到了這份兒上,風沁妍那顆忐忑的心這才平複下來,拉著碧雲島主的手淺聲言道,“夫君,我就知道小旭是好孩子,定然會好生待瀾瀾的。”


    “嫂嫂還沒說玲瓏草的下落呢!”碧雲島主可不會被柳涵清的話給忽悠住了,在此時點出了這個問題,柳涵清勾唇一笑,“偶然得知,天璃鎮國之寶玉玲瓏中便有一顆玲瓏草的種子。”


    “隻是一顆種子,就算能夠立刻得到它,瀾瀾也等不及了。”碧雲島主倒是沒有想過得不到玉玲瓏這件事,對他來說,隻身一人取走玉玲瓏也不是什麽難如登天的事情。


    “確實如此,不過三千年前,適逢聖華皇後三十歲生辰,昭元大帝為了討好自己的妻子,用一顆沉睡在玉龍山源頭深處的千年寶玉雕刻了一朵徘徊花,以掌心的一滴血澆灌花心,注入靈力,打造了枯木逢春,這樣一來,想要玲瓏草的種子變成玲瓏草那也就是幾個時辰的事情。”


    碧雲島主的顧慮,何嚐不是柳涵清的顧慮,可是歐陽旭告訴她枯木逢春這東西在他手上!


    晝夜交替之間,星辰漸起漸滅,墨畫林的上空星光點點,小苑裏,鳳玖瀾半躺在榻上,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肚子上,望天幽幽一歎,“寶寶,你說你爹爹這會兒在做什麽呢?”


    “少主定然是在想少夫人呢!”桑竹捧著玉盅走了過來,無意間聽到鳳玖瀾這句話,笑著說。


    鳳玖瀾赧然一笑,這些天她雖然身處墨畫林,但聽到的消息可不少,否則以她的性子,又怎麽可能在自己醒後還安然在此養胎?


    “桑竹,最近有什麽新的消息嗎?”鳳玖瀾捧著玉盅,將裏邊的羹湯慢慢喝完,最後問道。


    桑竹變戲法似的從身後變出一封信,鳳玖瀾目光匆匆一瞥,便奪了了過來,當看到信封上那熟悉到了極致的字跡時,內心驀然湧過了無數的感動,撕開一角,將裏邊的信小心翼翼地取出,映入眼簾的便是兩行清雋的字跡:天長路遠魂飛苦,夜夜思卿不見卿。


    “少主說了等天璃的戰事一結束便會來南風。”桑竹十分體貼地備上了筆墨紙硯,見鳳玖瀾看著那兩行字發呆,便提醒了一句,“少夫人要給少主迴信嗎?”


    這才將鳳玖瀾的思緒拉了迴來,她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美人靠上雲袖輕卷,娟細狼毫在手,鳳玖瀾聚精會神地盯著自己麵前的那方宣紙,一筆一劃地寫道: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隻言片語,飛躍千山萬水,終究抵達他的彼岸,歐陽旭萬萬沒有想到鳳玖瀾會給他迴信,這對他來說,可謂意外之喜。


    天璃東城外軍營之中,景雲裳一看見歐陽旭來了,立馬就拉著東方誠出去鬼混了,心裏想著隻要歐陽旭在,這裏無論如何都不會出問題,歐陽旭一個人比東方誠和景雲裳兩個人還頂用。


    當天璃的老皇帝聽到東宇來使說天璃要議和,必須奉上鎮國之寶玉玲瓏,否則一切免談的話時,氣得差點兩腳一蹬駕鶴西去。


    “皇上,東宇這個要求未免太過分。”鳳家主擰著眉毛,對老皇帝說道。


    本來他們以為東宇可能會要求割地賠款之類的,誰知第一個條件就是要玉玲瓏,玉玲瓏是天璃鎮國之寶,同天璃玉璽一樣象征著整個天璃,若是拿玉玲瓏作為議和的條件,那麽日後天璃還如何能在仙雲大陸之上立足?


    在天璃這群老頑固的心中,麵子什麽的重於一切!


    東城城外,東宇駐兵之處,歐陽旭待在自己的帳篷裏看書,燈影重重,照在他風華無雙的身影上,他修長的手指一遍一遍地翻頁,發出淡淡的響聲,燭火搖曳,光彩動人。


    遠遠一瞥,當真是仙人臨塵,可近看時,卻發現他的懷裏還坐著一個小小的人影,那枚小包子十分好動,安靜不下來,這下子,歐陽少主眉頭皺起了,“小玖玖,你怎麽這麽好動?”


    小奶包粉嫩嫩的臉蛋頓時扁了下來,拉著耳朵說道,“爹爹,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娘親呀?”


    “跟在外公身邊不好好學習就算了,還整天想著娘親,真是沒出息!”歐陽旭手指在小玖玖腦袋上輕輕一彈,訓斥了一句。


    然而,小玖玖非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變本加厲地摟住了歐陽旭的脖子,“爹爹也沒出息,整天想娘親!”


    童言無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歐陽少主沒有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一個孩子給戳穿,頓時覺得有些尷尬,卻仍然麵無表情道,“誰說本少主在想你娘親了?”


    小玖玖一聽到這句話,眼白一翻,無語至極,“這麽說,爹爹一點兒都不想娘親?等我見到娘親,我一定要告訴她,讓她以後別整天想念爹爹了,爹爹根本不愛她!”


    “……”歐陽旭那張白玉似的容顏刹那間黑成了鍋底,鳳眸微微眯起,向小玖玖投去一記十分危險的目光,膽敢挑撥自己和瀾瀾的感情,這個臭小子膽子不小嘛!


    “南瓜。”歐陽旭清聲一喚,緊接著一個黑色的身影輕飄飄地落地,沒有任何聲音,就像是一隻幽靈憑空出現一般,恭敬地站在歐陽旭跟前,歐陽旭眼珠子一轉,伸手就把小玖玖給拎了起來丟給南瓜,“給本少主把小少爺送到幻靈誅殺大陣八大子陣之一天香陣!”


    “少主,這……”聽到歐陽旭這樣的命令饒是南瓜也不由得開始猶豫了起來,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他卻是很清楚天香陣的威力的,小少爺不過才四歲,如何能經得住這般折騰?


    小玖玖見他南瓜叔叔眉頭輕皺,就算是沒見識過天香陣也知道那天香陣肯定不是什麽好玩意兒,於是蹬著小短腿兒,“我不去我不去……”


    “那可由不得你!”


    “臭爹爹爛爹爹你不疼我了,我要告訴娘親你不疼小玖玖了……”四歲的小男孩兒站在桌子上,俯視著坐在自己的對麵的男子,抗議著說。


    歐陽旭絲毫不受其威脅,大手一撈,小玖玖便被他重新抓到了懷裏,在絕對懸殊的實力麵前,小玖玖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他小臉氣得通紅,極度委屈加憤怒之下,小小的一團身體周圍氣息一凝,不過瞬息之間,整個營帳之內冷若玄冰,空中還漂浮著片片雪花。


    歐陽旭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幕出現在別人的身上,頓時怔了幾秒鍾,小玖玖腳底抹油般從他的懷抱裏鑽出,向外邊溜去,誰知才一隻腳跨出門,便被瞬間移動到門口的歐陽旭給揪住了。


    小家夥逃跑不成反被抓,或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關係,小小的巴掌揚起,掌風唿嘯而過,罡風淩厲,絲毫不弱於一名修羅暗衛的力道,攜著徹骨的寒氣,雪花漂浮在空中,而他就像是那雪花中的精靈,月白色的身影煞是可愛。


    歐陽旭見狀,微微挑眉,迎上小玖玖那淩厲的一掌,隻見他那堪比白玉的手瞬間幻化出一片掌影,不過片刻,這營帳之內所有的雪花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玖玖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的絕招竟然被爹爹這樣輕而易舉地給破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隻覺腳下一空,緊接著便落入了男子寬大的胸懷裏。


    “小家夥,竟然敢用這招對付爹爹!”


    男子聲音溫和,如果注意聽,還能聽出他那發自內心的寵溺之情,撫著小家夥頭頂上烏黑濃密的頭發,心情似乎很好,小玖玖情緒十分敏感,或許是覺得自家爹爹心情似乎不錯,於是小小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爹爹,我不要去天香陣,那裏沒有爹爹,小玖玖不喜歡!”


    軟糯糯的聲音,勾起了歐陽少主內心深處那少得可憐的父愛之情,見自家爹爹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小家夥再接再厲,“以後小玖玖在爹爹身邊,一定勤加練功,將來保護娘親和未出世的小弟弟小妹妹!”


    歐陽旭被小玖玖這天真的話逗樂了,拍了拍小玖玖的肩膀,點了點頭,“那小玖玖可要說到做到,不許鬧著娘親。”


    小玖玖一聽頓時大喜過望,在歐陽旭的臉頰上“吧唧”的親了一口,聲音之大,讓雪鬆不忍直視,歐陽旭嘴角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鍾,然後若無其事地放下小家夥,“你呀真是太調皮了,日後……”


    歐陽旭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小玖玖這樣說,“爹爹,不是我太調皮跑了,而是我在外公外婆身邊時,外公總是嫉妒外婆疼我……恨不得把我丟到海裏喂鯊魚……”


    “……”歐陽旭大囧,心道:兒子,你是做了什麽事情啊?能夠讓景叔叔如此忌憚?


    “其實也沒什麽,不就是外公外婆晚上睡覺的時候太吵了,我都睡不著覺,想要提醒他們小點兒聲,結果一推開門,外公臉色就黑得跟豬肝似的……”小玖玖分外懊惱地說,直到現在他還不明白為什麽從那以後外公便千方百計地“折磨他”。


    一旁的南瓜忍著笑意,肩膀一聳一聳的,歐陽旭更是嘴角抽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聽小玖玖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真是的!大人的世界真難懂,大晚上的不睡覺,還打擾別人休息……”


    此時在西雪皇宮做客的某島主連續打了三個噴嚏,柳涵清見此時西雪春光明媚,絲毫也不像是會讓人感染風寒的氣候,頓時覺得十分奇怪。


    小玖玖在自家爹爹麵前抱怨了好一陣子才困了,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躺在歐陽旭的座位上,唿吸清淺,歐陽旭十分體貼地抱起小被子,蓋在小玖玖的身上,小奶包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麽美夢,睡得格外香甜,鳳火狸和幻靈神兔一左一右窩在他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兩團,十分可愛。


    歐陽旭見小玖玖睡得正香,便吩咐人再搬來一張椅子,坐在小玖玖旁邊,執起狼毫,在宣紙上勾勒著,嘴角邊時不時還蕩漾著清淺的微笑,男子畫藝精湛,寥寥數筆,便將小家夥睡覺時的模樣畫得栩栩如生,躍然紙上。


    “自從少主遇見少夫人,似乎變化不少。”南瓜給歐陽旭上了一盞茶,然後徐徐說道。


    對於自小跟在自己身邊的南瓜,歐陽旭一直都是信任的,這會兒有些好奇,“有嗎?”


    “有!”南瓜斬釘截鐵地說,見歐陽旭不相信的樣子,連忙佐證道,“以前的少主從來都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可是現在,和小少爺在一塊兒的情景,讓人覺得很溫馨。”


    歐陽旭一遍遍默念著“溫馨”這個詞,越看小奶包越覺得順眼,“南瓜,我怎麽覺得小家夥長得越來越像我呢?”


    “……”南瓜聽到這樣一句話差點暈倒在地,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小少爺是少主的親骨肉,長得當然像少主了。”


    麵對著歐陽旭迷惑的眼光,南瓜不得不繼續自圓其說,“尤其是眼睛。”


    大概是東宇天璃之戰已成定局,這營帳內,一主一仆竟然無聊到談論小玖玖哪裏長得像歐陽旭這個問題,當心情不錯的歐陽旭聽到天璃傳來老皇帝不願拿玉玲瓏議和的消息時,那慈父的形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敬酒不吃吃罰酒,雪鬆,把誠兒叫過來,三天之內,本少主要這東城徹底從天璃版圖上消失!”


    看似白衣飄飄書生意氣,實則行事狠戾果決,這才是真正的幻城之主。


    東方誠收到歐陽旭的命令後,便召集眾將討論作戰事宜,景雲裳在一旁優雅品茗,眾將在沙盤上進行推演,景雲裳看得津津有味,過了一會兒,她狡黠一笑,“我倒是有一計。”


    “說說看。”東方誠對景雲裳倒是十分寵溺,但是在這等軍國大事上還是很有分寸的,眾將軍對此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意見,畢竟這碧雲島的雲裳公主也不是那些自幼長於深閨的女子!


    其見識,並不輸給在場任何一個人。


    “第一,我們派人混跡在天璃大軍中,散播老皇帝寧可讓他們四十萬大軍死於東宇鐵騎也不願拿鎮國之寶玉玲瓏議和的消息,這樣一來,必定能讓士兵們心寒,從而動搖軍心。”


    “第二,軟骨散之毒遲遲未解,待毒入骨髓時任何解藥都沒有用,那麽這個人日後就相當於廢人一般,無論做什麽事情都全身無力,這對四十萬大軍來說無異於是毀滅性的打擊,我們可以勸降,以軟骨散的解藥為誘餌!”


    景雲裳眼睛一眨一眨,擁有讓人沉迷的特質,說話時的神韻分外吸引人,讓滿屋子將領不由自主地認真聽,東方誠目光幽深,輕飄飄地落在她的身上,蓄滿了濃濃的愛意。


    屋子裏燭火通明,那溫暖的光照在她的臉上,顯得十分柔和,這時,幾名將軍掩嘴偷笑,被景雲裳看到,她鼓著腮幫,“笑什麽?這有什麽好笑的!”


    “公主這一計雖說有些小人行徑,不過兵不厭詐,吾等十分佩服!”那名將軍見狀連忙向景雲裳作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笑了,戰場之上,那套禮儀道德君子風範不管用,管用的是拳頭和智謀。


    於是,短短幾天之內,東城守城將領急得團團轉,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安撫底下的士兵,天璃國君寧可東城四十萬大軍中毒而亡也不願祭出玉玲瓏議和的消息在一夜之間瘋狂傳遍整個天璃的東南部,人心惶惶的背後是無盡的悲涼。


    歐陽旭依舊不慌不忙,對這一切熟視無睹,就算景雲裳不這麽提議,他也打算這麽幹,東宇十萬大軍來“不遠千裏”來到此地可不僅僅是為了威懾這麽簡單的,不讓老皇帝脫一層皮怎麽對得起他如此精心策劃呢?


    男子斜倚在椅子上,慵懶而迷人的姿態掩蓋不住那從骨子透出來的王者之氣,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東方誠忽然下令傾巢而出,對東城發動了極為猛烈的攻勢,全身酸軟無力的天璃四十萬大軍尚未解毒,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邊關告急,不斷傳來噩耗,這樣的消息對於剛剛在幻靈山折損五十萬大軍的天璃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老皇帝的身體更加差了起來。


    “給朕查!”老皇帝一邊咳血,一邊氣的發抖,他的確不願意拿出鎮國之寶玉玲瓏議和,但這件事並沒有其他人知道,這樣的消息怎麽會一下子就傳到東城了呢?


    “皇上,這一定是東宇的陰謀!”苦於沒有機會表現的鳳家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又跳了出來。


    倒是楊太傅在旁邊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少頃,他冷眼看著鳳家主,心想:就算知道是陰謀又怎樣?如今還不是不得不往裏邊跳?


    “皇上,如此下去,恐怕不是東宇攻破東城,而是東城四十萬大軍直接倒戈了。”楊太傅老臉一沉,麵色凝重。


    “胡說,我天璃大好將士,又怎會是如此不忠不義之士?楊太傅這話是要陷我東城四十萬將士於不義嗎?”鳳家主這話說得可謂義正言辭,一下子就給楊太傅頭上扣了個屎盆子。


    楊太傅臉色一僵,明知鳳家主這是存心找茬,卻偏偏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隻能一個勁不停地說“老臣惶恐”四個字。


    老皇帝身體不好,本就需要靜養,鳳家主和楊太傅的話在耳邊響起,讓他隻覺嗡嗡作響,難受極了。


    “都給朕閉嘴!”老皇帝不耐煩地說,這幾天他已經在思考著拿玉玲瓏議和這件事的可行性了,本來還猶豫不決下不了決心,可一聽到“天璃國君不顧東城四十萬大軍性命不願以玉玲瓏議和”這個傳言後,雙目闔上,看來玉玲瓏定然是保不住了……


    “楊愛卿,朕命你攜玉玲瓏親往東城,議和。”


    最後那兩個字咬得極重,仿佛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說完這句話後整個人都癱倒了,楊太傅神色悲戚,他是天璃人,這樣的議和對於天璃而言是一種恥辱!


    這一年開春,仙雲大陸六大陣營局勢緊張,幻城一下子滅了兩城,而如今天璃東宇劍拔弩張,另外三國相對寧靜,暫時沒有什麽大的動作。


    東城城外,東宇軍營裏,歐陽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下邊已經站了兩排東宇將領了,屋子裏更是安靜得詭異。


    東方誠所站位置離歐陽旭最近,隻見他一張英俊的臉微微扭曲地看著歐陽旭,原來,這名在東宇軍隊中神秘尊貴的攝政王殿下,此時手中正捏著一枚繡花針在縫製衣服,這情景,怎麽看怎麽覺得應該發生在一個女人身上才比較正常。


    男人有著一雙很好看的手指,穿針引線精準無比,綢布上的花色清雅精致,不難看出這個男人的繡工無雙。


    或許是感覺到這麽多人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而且盯的時間太長了,就是死人估計都能有感覺了,更何況是各項視覺嗅覺聽覺指標都遠遠高於常人的歐陽旭呢!


    隻見他將手中的小衣裳放進小竹籃裏,東方誠這才開始切入正題,“師父,據可靠消息,天璃國君願意以玉玲瓏作為交換議和。”


    “嗯。”歐陽旭依舊是那般清冷的神色,對於事情演變成這個樣子沒有半點驚訝之心,隻聽東方誠繼續道,“這樣一來,流言不攻自破,這對我們來說,可是少了不少好處。”


    歐陽旭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已經在認真分析了,誠如東方誠所言,老皇帝舍得將鎮國之寶拿出來議和,可以說是在這樣危急的環境下挽救了東城四十萬大軍軍心,鎮國之寶雖然貴重,但那畢竟是死物,對於天璃而言也不過是權力的象征罷了。


    不管從哪一方麵說,用玉玲瓏換四十萬大軍,怎麽算很值!


    東宇眾將有些不明白了,他們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殿下在聽到這樣的消息後怎的如此平靜?


    “王爺,為了個死物,失去攻打天璃一舉奪下東南的機會,未免得不償失!”一名耐性稍稍有些不好的將領上前,對歐陽旭道。


    他腦子比較簡單,有什麽就說什麽,不似一些文臣滿肚子壞水,歐陽旭也不介意這名將領的無理舉動,其實,在場之人對這個問題都充滿著好奇,隻不過嘴上沒說出來罷了。


    歐陽旭一顆七竅玲瓏心,怎麽可能猜不出眾人心中所想?


    他向來不幹賠本的買賣,玉玲瓏是他想要的東西,然而東宇十萬大軍好歹也是需要吃飯的不是?哪兒能這樣便宜天璃那個老皇帝?


    半晌,歐陽旭才彈了彈自己袖子上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灰塵,站了起來,遙望遠處雲層高山,薄唇輕啟,“天璃東南,本王勢在必得!”


    於是,當天璃軍隊護送鎮國之寶玉玲瓏在陰風陣陣的山路上行軍,那車輪滾動之聲與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夾雜在一起,渲染著夜的寂靜,這一夜,夜黑風高,人跡罕至的幽靈山脈,清冷的月光下人影憧憧,朝著目的地東城前進著,然而,卻沒有人發現,隊伍的後麵,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矯健身影正緊隨其後,伺機而動。


    那人身著寬大黑衣,一雙有力的手臂揚起,輕功施展,便如同一隻巨大的蝙蝠穿梭在密林中,再加上氣息收斂到了極致方才不被人發現。


    一雙黑眸靈動至極,眉心上的一朵桃花妖豔綻放,風采逼人。


    車隊在黑暗中沿著既定的路徑前行,很快就過了一個晚上,一夜風平浪靜,隨行的侍衛們多多少少鬆了一口氣。


    隻是,繞過幽靈山脈之後,眼前便出現了一泓清泉,泉水汩汩而流,在其周圍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泊之上隱隱還升騰著絲絲霧氣,泉水周圍長著不少青草,空穀之中還蕩漾著黃鶯出穀般悅耳的山歌,不帶一絲雜質,空靈美好。


    眾人不由自主地被那女子的山歌吸引住了,眸光不約而同地朝著歌聲的源頭看去,隻見一名女子坐在泉水邊,白皙的腳丫剛好沒入泉水之中,時不時拍打著水麵,濺起點點浪花。


    那女子半裸的身軀,如玉般的肩膀從衣裳裏露出,上麵還滴著些許水珠,在陽光照耀下分外晶瑩。


    山野無人,清歌蕩漾。


    眾人不由得看直了眼睛,這時,粉衣女子將自己的纖纖玉足從水中提起,而後迴眸一笑,那一瞬,好似天地間所有的春光都倒映在了她的眼中,美豔不可方物,當真是媚態橫生。


    她沿著山間小路一步一步往上走,笑意勾魂,隨著女子越發靠近,上百名士兵的眼神都好像被牽引住了一般,匯聚在她身上,此時此刻,她的手中輕輕捏著一朵曼陀羅花,香氣馥鬱,令人聞之陶醉,恨不得沉迷其中,女子腳踝上還掛著幾串鈴鐺,走起路來叮當作響,如鳴佩環,隻見她一步一步靠近最中央的馬車,避開馬車上所設置的暗器機關,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通體透明的盒子,握在手中,隻覺冰冷的寒氣浸入皮膚,忍不住發涼。


    玄冰玉盒周圍雕刻著極為精美繁複的花紋,沒有鎖,隻有兩個銅板大小的齒輪相互齧合,每個銅板上都有刻度,而且雕刻著字,女子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手指貼在輪盤上,腦海中迴想起那名風華絕代之人冰涼的聲音。


    “陰輪左旋三圈後,待冰棱指針指向‘雪’字時停下,再右旋陽輪六圈,指針止於‘暖’字,而後打開明鎖,取出玉玲瓏後須立刻將贗品置於原來的位置,否則玄冰玉盒內的機關將會被觸動,這一切完成後將盒子關上,並按照先前的步驟將陰陽二輪複原至原來的樣子。”


    女子神情十分認真,完全依照主人的要求行事,不敢有絲毫偏差,待到她將將那約莫有一顆夜明珠大小的玉玲瓏取出時,方才知曉主人一定要她將事先準備的贗品放入其中的原因,原來,玄冰玉盒中盛放玉玲瓏的底座也是個機關,在拿起玉玲瓏的一刹那聽覺靈敏的她幾乎可以聽到機關發動的聲音,若是遲上一分,恐怕那淬了劇毒的鋼針便攢射而出,到時候自己就是有九條命也難逃一劫。


    直到那贗品放入其中那聲音才勉強消失,做完這一切後,她把取出的玉玲瓏保存在自己隨身準備的玄冰玉盒裏,然後轉身離開。


    隨著女子曼妙妖嬈的身姿漸漸消失在這青山綠水中,那空穀中迴蕩的歌聲才消失,眾士兵迴過神來時紛紛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發生了何事,這時領頭之人抽出佩劍,一馬當先來到車隊正中的馬車旁,指著馬車,大聲命令,“來人,給本將軍查看國寶!”


    “是!”負責看守玉玲瓏的一名士兵聲音洪亮,開始一板一眼地去檢查,仔細看了之後,方才迴報,“迴將軍,國寶還在!”


    這名將軍頓時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劍插入劍鞘之中,一聲令下,“繼續行軍!”


    經曆了方才的事情,所有人的臉上都出現了一種名為“凝重”的表情,他們隻記得那清涼的歌聲還有女子燦爛如花的笑容,至於後麵的,全然不記得,等到自己迴過神來時,空穀之間,美人、歌聲全然不見,有的隻是那颯颯作響的山風。


    雖然心中懷疑有人想要趁機盜取國寶,隻是那玄冰玉盒中的玉玲瓏完好無損的事實展現在他們麵前,讓他們不得不相信方才隻是一個小插曲,或許是自己眼睛花了也說不定。


    最重要的是,國寶未丟失,他們的腦袋便可以保住了。


    三日後,歐陽旭閑來無事,又待在自己的營帳中繡花了,小玖玖在軍營裏到處亂跑,玩累了便跑到歐陽旭的營帳中討要茶水喝,小奶包難得見自家爹爹如此賢惠,無限糾結,“爹爹,你在做什麽?”


    小玖玖揚著小腦袋跑了過去,髒兮兮的小手正要染指高貴冷豔的歐陽美人,結果被某少主隔空攔到一邊,“別鬧!”


    美人十分懊惱,在自己專心致誌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的騷擾了,若不是小玖玖是他的親生骨肉,那小奶包如今的下場定然不是被推到一邊這麽簡單了,就是血濺當場是有可能的。


    “那爹爹,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麽?”小玖玖不死心,對於自己的父親,小奶包一直都懷著無限崇拜之情。


    歐陽旭最後一針穿過錦緞,打了個十分漂亮的結後,滿意一笑,“給你未出世的妹妹做衣裳。”


    “……”隱藏在周圍暗處的修羅暗衛們聽到歐陽旭這樣的迴答時差點栽倒,這幾天在東城城外軍營中,他們早就發現了自家少主窩在營帳裏繡花兒,隻是誰都不敢出聲打擾。


    就在眾人嘴角抽搐無語至極的時候,營帳門口的紗帳忽然被掀開,隨之走來的是一名淺裳男裝打扮的人,五官立體,唇形很薄,有著一雙很漂亮的丹鳳眼,眉間還畫著一朵桃花,小玖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妖嬈與清冷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讓人難以側目。


    小家夥見到美人就兩眼發直,晶亮晶亮的眼睛從這人走進來開始就沒離開過人家,眼睜睜地看著美人走上前來,對自家爹爹行了個禮,“蘭音見過少主。”


    “此行可順利?”歐陽旭收起自己的竹籃,從椅子上起身,緩緩走下台階,問道。


    蘭音微微頷首,從袖中掏出了了一個盒子,正要遞給歐陽旭,那盒子已經開始飄了起來,好像被什麽力量牽引一般向歐陽旭掌心飛去,隻見他手指輕輕挑開蓋子,掃了一眼裏邊裝的東西,滿意一笑,“辛苦了。”


    “屬下分內之事。”蘭音不卑不亢地說,他不似南瓜或是雪鬆那般經常出現在歐陽旭身邊,但是這絕對不代表他的辦事能力不強。


    拿到玉玲瓏,歐陽旭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插上一雙輕靈的翅膀,飛越千山萬水,陪伴在那個女子的身側,但他是幻城的主人,是東宇真正的掌權者,他不能任性,他必須要安排好一切才能離開天璃。


    於是東方誠被以最快的速度傳喚了過來,歐陽旭將小玖玖抱了起來,小奶包琥珀色的眼珠子轉呀轉,乖乖待在自家爹爹的懷抱裏,格外幸福,對於這樣的一幕,蘭音有些愕然,難道是他錯過了什麽嗎?少主大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隻是沒趕上罷了,可是少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平易近人了?


    這天是要降紅雨了麽?


    “本王要去一趟南風。”歐陽旭估算著時間,距離三月之期越來越短,他對她的思念越發強烈,此時玉玲瓏到手,他要盡快養出玲瓏草來,而枯木逢春在鳳玖瀾的手中。


    蘭音對此沒有感到任何意外,隻是東方誠有些不解,議和不是師父提出來的嗎?這個節骨眼兒上師父要離開,那……


    還不待他問出口,便聽歐陽旭緩緩言道,“天璃攜贗品玉玲瓏議和,毫無誠意,企圖殺害我東宇大將,十萬軍隊震怒,攻城,以揚東宇國威!”


    小玖玖萬分無語地扯著歐陽旭的袖子,這一瞬,他忽然覺得他爹爹比他想象中還要無恥,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天換日,還反過來誣陷人家沒誠意,最後依舊走上了攻城的道路。


    說起來隻是過程稍稍變了些,天璃還真是沒討到任何好處,反而把國寶給弄丟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空手套白狼?


    天璃純粹就是被爹爹給忽悠了過去!


    東方誠是何等的心思剔透,歐陽旭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已經透露出了很多信息,他就說嘛,以師父的性子怎麽可能放過天璃東南這麽大的一塊肥肉!


    這下子好了,連出兵的理由都編出來了!


    東方誠在心裏暗暗豎起了大拇指,之後歐陽旭和東方誠詳細談了談開戰的策略,直到深夜時分,才將所有的一切都部署完畢,他抱著小玖玖走到營帳外邊,初春的天氣還有些涼,小奶包窩在他懷裏,格外愜意地享受著父親的擁抱,那雙小一號的鳳眸時不時朝著蘭音投去好奇的眼神。


    “小少爺似乎對在下十分好奇。”


    周遭無人之際,蘭音忽然出聲說道,他注意小家夥很久了,一看就知道是少主的種,隻是……少主一向潔身自愛,清心寡欲,想到這,他倒是對那位傳說中的少夫人格外感興趣了。


    能夠在四年前偷偷生下少主的孩子,這樣的女子可真是不簡單。


    “爹爹,這位姐姐長得好漂亮。”小玖玖十分陶醉於蘭音的美色,他看蘭音就覺得這家夥肯定是女扮男裝,要不然怎麽這麽妖嬈呢?


    歐陽旭淺淺一笑,難得解釋一句,“不是姐姐,是哥哥。”


    小玖玖小臉蛋一繃,似乎有些埋怨蘭音怎麽不是女的,蘭音對小玖玖那變幻莫測的古怪表情感到莫名其妙,隻是站在歐陽旭的身後,不知道在思考著些什麽,時間在幾人的靜默中一點一點流逝,直到歐陽旭決定晝夜兼程離開東城前往南風墨畫林,蘭音才出聲一喚,“少主。”


    男子腳步一頓,轉身,“何事?”


    “小心長孫璟。”蘭音也知道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不能隨意對歐陽旭說這些,但是長期潛伏在南風境內的他總覺得長孫璟這個人深不可測,十分完美的身份背景,完美的成長經曆,似乎一直平淡無奇,可是他就是覺得這個男人不簡單。


    歐陽旭眸色清瀲,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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