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騮見場麵混亂,顧不得隱蔽身形,跳出去喝道:“這是作甚?妹子們不做事,這是要作甚?”


    潑皮們看得馬騮來了,也記起自己在這裏打埋伏是為何了。可是那馬車裏小手實在勾人,便鬧哄哄道:“馬騮姐姐恁正經,就不想看那小郎君一眼,摸摸小手?”


    利字當頭,馬騮才和這些潑皮聚到一塊,平日是誰也唿喝不動誰的。馬騮也不敢對眾人太過厲色,聞言便拿眼朝車廂觀望。這那車廂捂得實在嚴實,哪裏看得見裏麵是什麽人物。隻掃了一眼,沒看到裏麵的美人,卻看清楚趕車的車婦了。她也覺著那中年婦人不尋常,更不敢得罪這黃驃馬一行,敷衍眾潑皮道:“看過了,也沒甚了不起,且先辦了正事,姐姐晚上請你們去瓦肆耍去。”


    潑皮們卻不依,有那不開眼的叫道:“瓦肆算個球,天天都去得。這般品貌的小郎君,卻不是時時都有的。”說著,膽大的就要去挑馬車的布簾子,趕車婦人眼中殺機隱現,眼見得兩邊就要動手。馬騮心裏焦慮頓生,摸摸鬢邊發髻不禁心疼自身。覺著自個今日,怕是要落下不少頭發。


    秦小豬氣鼓鼓地看著那些潑皮欺負人,她自己不敢上去助拳腳,便眼淚汪汪看秦八角。秦八角躲她不過,暗歎一聲,下了騾車,走過去剛說了一聲:“住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鼠輩敢爾。”


    就聽得她們來的那個方向,由遠及近傳來陣陣馬蹄聲。秦八角耳力不錯,留心聽了,估計共計有五騎。心說今日變故怎這般多,不知現下來的又是何人。秦小豬也聽到馬蹄聲,探出腦袋去看。來人靠得近了,果真是五個。她隻認識裏麵一個,就是席驢兒。原來席驢兒宴席後,出門去找馬車,卻遇著趕來縣城報信的潑皮。


    聽得秦小豬要跑的消息,席驢兒就慌了手腳。迴去給膏藥錢說了,幾人一商量,也不用套車。直接從車馬行和衙門裏,牽出幾匹馬來。一人一騎,出了縣城上官道,縱馬就要來捉拿秦小豬。


    秦小豬現在知道,席驢兒果真不是好人了。她愣愣地看著席驢兒跳下馬,還心存僥幸,這人莫不是和那些潑皮朋友相約在此。趕巧自己路過,這才和她碰個正著。很快她就發覺自己天真了,那席驢兒根本就是直直衝著她來的。


    “你,你要幹嘛?”秦小豬被她這副殺氣騰騰的架勢嚇得不輕,勉強出聲道:“你我是不是有些誤會,莫要動手,我們都是文明人。”


    席驢兒哪管這些,一把抓過秦小豬的胳膊,就招唿同來的人把她捆了。秦小豬大駭,哭喊叫秦八角來救她。秦八角早看出這幾人不對,有心要衝過來護住秦小豬,卻被適才圍著馬車的潑皮們困住了不得脫身。


    秦八角見來人裏,有兩個公人,知道事態不好,嘴中卻還喝道:“你們這是何意?快放了我家妹妹。”


    席驢兒得償所願,一臉壞笑道:“人是我們抓的,放不放卻不是我們說了算的。”見秦八角要來硬的,便招唿邊上眾潑皮。不用客氣,隻管拿拳腳招唿她,打死了算她席驢兒的。


    那黃驃馬車還被無賴們圍在當地不給走,席驢兒也看見他們了,並不如何放在心上。潑皮們隻答應替她攔住秦小豬,旁的她們做了什麽,她是不管的也管不著。世之常情向來便是“各掃自家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沒半分好處,誰吃飽了撐的多管勞什子閑事去。


    她也不擔心那車上人替秦小豬她們打抱不平,首先她如今是占理的一方,不怕與她們上公堂。其次便是真有那心,也要先問問眾姐們的拳頭答不答應。席驢兒自不待言,轉身便去料理秦小豬。


    馬車邊上,潑皮和秦八角動起手來。混亂間,有那被秦八角踹飛打翻了的,好死不死撞到馬車車廂上,又或者摔倒在黃驃馬後臀上。馬車廂前後左右亂晃,裏麵的人不曉得磕著碰著到了哪,微微出聲。


    這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趕車的中年婦人,一鞭抽在撞過來的潑皮身上。立時在臉上手上留下道道紅痕,片刻就腫起老高。潑皮哪肯罷休,吆五喝六幾個人往馬車衝過來。


    若說秦八角剛才往馬車方向丟人是十足無心之舉,也不確切,一半一半吧。她既看出來這車婦不好惹,便也不怕她應付不來,害了這主仆。反正現下這些個潑皮分了人去對付那趕車的,她這邊就壓力頓減。


    席驢兒把秦小豬捆了,丟迴騾車,叫那趕車的還帶著人隨她們一道走。這會她還未走遠,見那邊勢頭不對,便拿眼看膏藥錢,問她是個什麽意思。膏藥錢忙向鄭刑二捕頭拱手,道不如連這幾人也一塊捆了,拿迴縣衙,再慢慢發落。官吏平白無故拿人,或是有據拿人卻拿錯了,也是常有的事。


    那無辜者雖受了委屈,卻也隻能自歎倒黴。說不得還要上上下下塞銀子,打點關係門路才能脫身。所以過去百姓不愛進衙門,任誰都知道,官字兩個口,不管有理無理、原告被告,隻要進了那官府的大門,不被扒層皮都難出來。因著這些舊例,便有些小吏,但凡手裏短缺銀子時,就作法尋人的不是。隨便拘幾個進衙房,這錢財就跟在後頭自己送上門來。


    鄭鋪頭自然也沒少幹過這類買賣,她今個吃了酒水眼花昏頭。竟不長眼地沒看清那馬車什麽來頭,就敢應下話頭,叫了邢捕頭要一同上前拿人。膏藥錢也是利欲熏心,隻想著要把秦小豬拿下,又見那馬車裝點並無出奇之處。聽潑皮們言語,那車廂裏麵也就一個主人家,外麵也隻一個趕車婦。隻道是個尋常鄉紳人家出來的,仗著宋縣令府上衙內的勢,她也不怕得罪這些人。照樣敢把人捉了,還要叫人家裏出銀子賠笑臉,好生上門懇求她放人。


    趕車婦人被潑皮攪合的不勝其擾,又怕裏麵那位大人不快,不能真個下死手。便把鞭子甩得劈啪作響,專打頭臉。潑皮們愈發惱恨,一麵鬼哭哀嚎,一麵分散開了對馬車動手動腳。正不可開交時,鄭捕頭拉了副衙內——刑捕頭過來了,醉醺醺地開口道:“全給我打住,都不許動。”又叫席驢兒她們過來幫忙捆人。自然不是捆那些潑皮,而是指了指秦八角,和黃驃馬車上的兩人。


    秦八角也就罷了,是個沒啥名氣的江湖遊醫,叫她捆了也就是白捆。馬車上那兩個,卻如何能老實不動任她們這些人擺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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