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祝葵有收拾好自己的被褥和衣服,第二天就坐趙明哲小叔趙煥的車,同行的還有趙煥女兒,趙明哲堂妹趙明瑤。


    趙明瑤是今年新一批考上實驗班的學生,但成績大概就是祝葵第一次開學考的水平。


    盡管是這樣,趙煥也很心滿意足了,用他的話來說——“我之前就沒有指望過我家這個能考上實驗班!”


    趙明瑤本人還在車上呢,她聽到她爸的話,撇了撇嘴,不以為意,也懶得去反駁她爸了,說了他也不懂!


    祝葵其實跟趙家其他人不太熟悉,這次也是因為小姨有事兒,這才坐了趙煥的車。


    她小姨,深思熟慮過後,在半年前雷厲風行地把自己的私房烘焙給辦了起來。


    辦一個私房烘焙不需要太多繁瑣的程序,正好園南路那房子也夠條件用來辦營業執照和各種證件,郭桂香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說幹就幹,這程序沒什麽麻煩的,自然也就走得快,很快就開始營業了。


    之前郭桂香顧慮著辦私房烘焙自己沒有客源,可能花了大力氣最後卻沒有一個好結局,所以一直躊躇不前,不太敢下手幹。


    但等私房烘焙真的開始經營了,她就發現,完全是她想多了。


    她紮根在園南路這邊也有十多年的時間了,街坊鄰居都是很熟悉的,更因為擺攤後她時不時地會做點糕點一起賣,手藝完全可以說是經過了群眾的考驗,都知道賣菜種的郭姐手藝好呢。


    再加上祝葵這半年來通過同學群體逐漸宣傳起來的“祝葵小姨做蛋糕特別好吃”的名聲,這各種渠道的客源加起來,那可不老少了。


    反正她這邊一營業,生意就好到不行,半年過去後,不說大家的熱情會消退,甚至她家蛋糕味道和用料都好這個名聲都越傳越遠,好多不在園南路附近住的人都特地跑到她這裏來訂蛋糕。


    她單單每天做蛋糕,就要做四到五個,就這樣也還是供不應求的時候多。


    祝葵單知道小縣城裏隱藏的有錢人多,但她是真的沒想到,居然有這麽多。


    而她記憶中總是縈繞著一股香料味的房子,如今也被滿滿的甜香給覆蓋了,這些聞一聞就能讓人感受到幸福的奶香似乎也在一點點驅逐掉祝葵心中曾經的陰霾。


    郭桂香忙著做蛋糕,這生意不像是擺攤賣菜種,人家找上門了你就很難推掉,沒推掉就得的給人做好了,都等著蛋糕慶祝這個生日那個紀念日呢。


    她沒時間送祝葵去學校,所以托了趙明哲叔叔一起送祝葵過去。


    嗯,怎麽說呢。


    人們總是容易趨利避害的。祝葵父母剛出事那會兒來到園南路,趙家上下沒一個看得上她的,話裏話外都說她是扒著小姨吸血的拖油瓶,但當她考了年級前十、年級第三、年級第二後,這些話就消失不見了。


    從前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趙爺爺、趙奶奶現在見了她都能拉著她的手欣慰地嘮上兩句。


    讓趙煥幫忙送祝葵,他沒一點不樂意的:“這有什麽的,小葵盡管搬東西上來,到時候我幫你抬上宿舍去。”


    郭桂香看他樂意就放心了,不過也覺得沒必要:“送她到宿舍樓下就行了,女生宿舍好像不讓男的進去,麻煩你了哈,等瑤瑤迴來,我給她做個小蛋糕吃。”


    要不怎麽說,趙明瑤討厭趙明哲這一家子,但唯獨喜歡郭桂香這個伯娘呢?


    不僅有小蛋糕吃,就是跟朋友說她伯娘就是香香烘焙的老板娘,都能讓大家羨慕自己呢。


    要坐趙煥的車,但打招唿也都是郭桂香去打招唿的,祝葵跟人是真的不熟,原諒她,現在淡然麵對趙家其他人,所以就是上了車,她都盡量讓自己的存在感少點、再少點,接話什麽的,還是接這種類似“別人家孩子”的話,祝葵那是萬萬不可能做的。


    可沒想到,就她現在的成績,再怎麽低調趙煥也不可能忽視她。


    他話鋒一轉,直接就落到了祝葵身上:“小葵啊,我記得你也是進了實驗班之後成績開始上漲的,有什麽學習經驗,一定要跟我們瑤瑤分享啊。”


    躲在角落裏畫圈圈的祝葵突然被cue,很想不理人,但是想到現在還在人車上,無語了——不就是搭你一次順風車麽,怎麽賺我小姨一個蛋糕還不算,還想從我這兒套學習方法啊?


    可惜,她的學習方法別人是怎麽套都套不過來了,光是輔導服務這一塊比別人多出來的時間,那都是怎麽都趕不上的了。


    心裏這麽想,但嘴上該怎麽答還是怎麽答,祝葵裝傻充愣:“瑤瑤這半年的成績進步也很大啊,到了實驗班,肯定也可以的!”


    要她說,趙煥說的話,不僅讓她不舒服,肯定也讓趙明瑤不舒服的——換了誰在“別人家的孩子”麵前被親爹說要對方多多指導你,那也都會覺得自個兒臉上掛不住的。


    祝葵對此的評價是,趙小叔,不會說話就少說吧。


    自從祝葵考了年級前十後,趙明瑤就沒少聽讓她多向祝葵學學的話,要不然她也不至於這半年發狠學習,硬是考上了實驗班。


    要說能考上實驗班誰最高興,那肯定是趙明瑤自己最高興,她覺得自己這半年的努力有了結果,興致勃勃地期待著父母也能認同自己一迴,結果得來的是“沒想到”,趙明瑤別提多憋屈了。


    怎麽就沒想到?她就不能有考實驗班的實力嘛?


    反正錄取結果出來之後她就一直在生悶氣了,到現在還耿耿於懷呢。


    也是沒想到,真沒想到,最後承認自己實力的居然是祝葵這個“罪魁禍首”,這一下就把趙明瑤整不會了。


    趙明瑤看向祝葵,心情複雜。


    發現祝葵一點都沒有在意自己的目光,心情更複雜了。


    氣氛還蠻尷尬的,至少對祝葵這個社恐人來說,反正她一路腳趾扣地,得虧是學校不太遠,到的也算快。


    祝葵下車也快,到了宿舍樓下,跟趙煥道了謝,連忙帶著自己的行李上樓。


    到了宿舍就被一個重磅消息給砸中了。


    範思琪轉學了!


    宋意的轉學是在開學前半個月打電話通知的,陸文瑞的轉學是在開學前一個禮拜麥當基宣布的。


    範思琪的轉學,毫無征兆的。


    宿舍裏跟範思琪關係最好的陳琦都不知情。


    “她也沒跟我講啊,這麽大的事兒......”陳琦不太開心,可是她的性格也不允許她說出更重的話了。


    賴榮娜安慰她說:“她也沒有通知我,是曉雲姐跟我講的,說咱們宿舍要住進來兩個新人。”


    宿舍是十人間,原本住了九個人,再住兩個人進來就說明要離開一個人......在開口問曉雲姐的時候,賴榮娜還以為是程如心走了呢。


    畢竟她學習這麽好,去更厲害的學校讀書也未必不可能啊。


    誰能想到是範思琪啊。


    說實在的,雖然範思琪平日裏說話挺惹人討厭的,但是真這一下子就離開了,還讓人怪舍不得的。


    陳琦卻越想越不是滋味,床鋪都不急著收拾了,一把站了起來:“不行,我去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麽迴事。”


    讓一個比祝葵還更社恐的人主動出擊去打聽消息,不得不說,友誼的力量可真是偉大。


    賴榮娜沒有攔住人,也不知道陳琦要去找誰打聽,隻能歎了一口氣:“這範思琪也真是的,怎麽啥話都沒有留下。”


    是挺奇怪的,但祝葵深知這個世界上總是意外更多點,倒也就能夠理解了。


    “應該也是突然決定了要轉學吧,太匆忙了所以沒來得及跟大家夥兒講。”


    祝葵開口為範思琪說話,反而讓大家覺得更奇怪了。


    賴榮娜狐疑地上下打量祝葵:“不對勁,不對勁。”


    “之前範思琪不是跟你最不對頭嗎?怎麽你還幫她說話?”


    祝葵:......


    “懂什麽,我這叫客觀!”


    這個時間點轉學的人不止範思琪,她們班上一共就走了四個同學,一個範思琪,一個是平時裏也挺不聲不響的淩騰。


    還有兩個祝葵就很熟悉了。


    雲漫漫和李悅愛!


    這兩人居然也轉學!而且是完全的不告而別!


    祝葵覺得很震驚,但她的震驚不過爾爾,反正現在坐在程如心邊上,祝葵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同桌的不愉悅。


    晚自習時間,祝葵的慣例依舊是湊一段完整的時間來寫試卷,現在全部課程都學完了,可以直接寫中考卷,這一下子能寫的卷子就多了起來,市麵上的中考套卷祝葵買迴來了不說,還有在清和市的三大巨頭給她的收羅清和市的試卷,再加上係統下發的試卷以及祝葵在商場定製的試卷。


    別說了,寫不完,根本寫不完。


    因為湊了一段時間寫試卷,相應的就少了一段課間休息的時間,程如心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打擾祝葵。


    等到第二節晚自習和第三節晚自習之間的休息時間到了,程如心就沒啥就好顧忌的了,跟祝葵說:“你知道雲漫漫和李悅愛去哪裏了嗎?”


    祝葵搖搖頭。


    都說是不告而別了。


    程如心就把自己打聽到第一手資料告知祝葵:“雲漫漫去了江大附中,李悅愛去了陽匯一中。”


    祝葵沒有深究程如心這短短的時間內是從哪裏獲取的信息,她的關注點很奇怪:“那李悅愛不就要跟宋意的做迴同學了?”


    程如心原本一肚子的不開心,被祝葵這一句打散,她一邊覺得無語,一邊又覺得好笑:“還是你想的比較開。”


    真的是完全沒有被辜負了的感覺。


    祝葵就說:“咱們雖然建了qq群,但是平時都沒什麽人在裏麵講話,漫漫和悅愛都是不怎麽上網的人,加上放暑假,時間一久大家不就斷聯了嘛,她們沒能來得及通知我們也很正常。”


    畢竟轉學可不僅僅隻是轉學這麽容易,她們倆轉學都是跨越城市的,轉學的同時還涉及了搬家,越是臨近開學就要越忙的,這個時候忙忘了什麽都是很正常的事兒。


    程如心還是悶悶不樂。


    她不喜歡這樣。


    做什麽事、說什麽話,她都喜歡直接一點,可能是被父母辜負過太多次,讓她在這種事上特別敏感。


    祝葵想要勸慰她幾句,卻不得其法,隻能開始另辟蹊徑,開始邀請程如心中考後和自己一起去清和市了。


    於是便問出了“要不你也和我一起去市裏”的話。


    這次祝葵沒有被立馬拒絕。


    程如心滿臉猶豫,不想接受邀請,但是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哎呀,不想了,再說再說,等死到臨頭了再說。”


    再果斷的人碰上了該猶豫的事兒,那猶豫也會半分不減的。


    祝葵也不強迫她,隻開始猜測:“琦琦悶悶不樂一個晚上了,也不知道是打聽出了什麽。”


    “不管什麽,反正她們這一個個的啥都不說就跑的家夥,都不地道!”


    程如心可不是這麽容易就放下的人,她表示:介懷中。


    好吧。


    她正在氣頭上呢,祝葵也就不拿出她的那套“苦衷論”來pua程如心了。


    自個兒被社會現實磨煉過,不代表一定要趕走別人的少年氣呀,更何況,程如心早熟,還真的很少有這麽孩子氣的時候。


    苦衷輪的確沒有說出口,但儼然就是一種意義上的現實了。


    晚自習結束,迴到宿舍,八卦小達人離開後默默補位的賴榮娜說起了範思琪轉學的事兒。


    “之前三班的秦思雨不是轉學走了麽?”


    初二上學期,秦思雨原本成績就在下跌,後麵被高年級的人糾纏,更是跌得一塌糊塗,她家裏人看不過去了,那個男生你是管他也管不了,嚇他也嚇不到,隻能讓秦思雨跟人隔遠點了。


    於是她家就把秦思雨轉到了二中。


    但是在二中,秦思雨的狀態也還是很不好,讓人看著就十分擔心,範思琪去看過她一迴,迴家後就跟家裏說了轉學的事兒。


    當然,範思琪轉學也不完全是為了秦思雨。


    “思琪跟我說,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照顧秦同學,但更大原因還是,她覺得自己跟不太上咱們班上的講課進度,很多知識其實並沒學會,與其留在實驗班做落後分子,還不如去普通學校補上。”


    劉群:“你啥時候跟範思琪聯係上的?”


    賴榮娜看了一眼陳琦,見她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就說:“我和琦琦去辦公室找曉雲姐聯係上的。”


    二中還沒開學,打電話到範思琪家,很快就打通了。


    隨著範思琪的動向開始明晰,雲漫漫和李悅愛轉學的經過也逐漸被揭開。


    這兩人純粹就是被家裏人趕鴨子上架,知道的時候已經在搬家關頭了,等一切定下來再聯係上她們,南平一中都已經開學一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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