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方言有了孩子,芸子不知是該替他高興,還是替自己悲哀。


    雖然兩人許久未見,也沒了聯係。但芸子依然期待撥開雲霧見青天的那種峰迴路轉。一個從少女時代就開始愛戀的男人,自己怎麽可能輕易忘卻。就像某些東西自己使用了很多年,就算破舊了,就算不合時宜,就算是丟棄,也會依依不舍,戀戀不忘吧。何況是有血有肉的人。


    無數次深夜,芸子也會捫心自問,自己也許真的有哪些地方沒有做好,讓方言失望,進而絕望地離開自己。


    但是,愛戀一個人不就應該包容對方的一切嗎?甚至愛上對方的懦弱,卑鄙,肮髒與齷齪,這不是男女之情中基本法則:愛屋及烏嗎?


    自己終究是失敗了,而且敗給了自己到現在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一個仿佛虛幻卻又真實存在的對手。


    估計分手的真正原因連方言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吧。


    這是一個玄之又玄的東西。


    一直到今天,芸子都心存幻想。不是芸子多麽的自信,而是明白方言內心真正的渴望與追求。而這渴望在現實社會是受到鄙夷,唾棄,甚至批判的。用女人的話就是安於現狀,不思進取,不願意為美好的生活奮鬥。方言更多時候也不願意或者說,根本就不屑與他人表達自己的價值觀人生觀。


    芸子能夠理解這種背道而馳,南轅北轍終將與這現實世界漸行漸遠,分道揚鑣。所以,更多時候,芸子采取了放養的模式,風箏飛得再高,等他看過了這世界的繁華與喧鬧,終究還是會迴到自己手裏。


    芸子也確信,那些穿著普拉達,挎著愛馬仕,烈焰紅唇的女人怎麽會舍棄這滾滾紅塵的萬丈光芒而和方言去過那三餐四季小院魚塘的生活?會願意為了柴米油鹽而東奔西走?為了老人孩子勞累辛苦?看著身邊那些和自己一起走出山區來到這大城市,麵對燈紅酒綠飛奔而去的姐妹,芸子更加自信自己與方言的牢不可破。


    感情需要維係的紐帶。情感的,金錢的利益的,物質的,甚至美食,服飾,房產,汽車……但價值觀人生觀才是固若金湯堅不可摧的。


    等待,等待是芸子目前唯一可做,也是唯一能做的。每個人的追求不同,短短幾十年的生命,當然要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但是無悔才是是否值得的評判標準。


    作為普通人,來到這個世界選擇的餘地並不多,更多時候也隻是隨波逐流,安於現狀也算對自己的一種溫柔,一種寵溺。


    按照世俗的評判標準,莫琪確實是最佳的選擇,他的年齡與財富,絕對稱得上年少多金。雖沒有方言的英倫灑脫,但也無法否認他的體質優雅自信得體。


    芸子就算再年少無知,也能看到莫琪無法反駁的真誠,真實,與真摯。如果沒有遇到過方言,那一定是羨煞旁人的存在。僅僅是某些同事羨慕嫉妒不屑怨恨的表情就知道這世俗的純粹是多麽的讓人趨之若鶩如蟻附膻。


    可惜,沒有如果。不像他人的可以移情別戀另起爐灶,芸子仿佛基因裏就帶著那種懶惰,懶惰到不願意再考慮其他感情發生的可能。方言有一次說芸子有“情感潔癖”是一種心理疾病,而且芸子屬於重症患者,那種已經要進icu搶救的那種。


    但芸子反駁這沒有什麽不好。自己就是喜歡單純的活著。追根尋源,剝繭抽絲,其實兩個人也算同宗同源,一脈相承。都是被社會拋棄的那一小撮。


    方言當時卻說,真正高度統一的兩個人是很難走到一起的。這世間萬物早就有了安排,就像有陰陽,厚薄,左右,男女,深淺……一切的一切都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


    芸子也許在當時無法其中的深刻內涵,簡單的覺得兩個人是一男一女就足矣。


    記得方言當時笑得有些神秘與無奈,說了一句:一切交給時間。


    芸子也自信的表示時間會證明一切。


    春天到了,陽光灑在身上,讓人有些慵懶的暖。


    芸子也不清楚陳可是從何得知方言有了孩子的消息,但言之鑿鑿,信誓旦旦的表情讓人不容置疑。


    心痛這樣的感情在芸子看來是屬於私人珍藏,是不能分享的情感之一。所以,芸子竭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不在他人麵前露出一絲破綻,故作瀟灑地說道:那不挺好,總算長大成人了,哪天去敲他一頓飯,必須吃好喝好。


    陳可有些不屑,在她的眼裏,一個為了生存苦苦掙紮的人,就算請客也是捉襟見肘顧此失彼的。更多時候,這樣的宴請,反而是一種殘忍!對客人的殘忍,對主人的殘忍。雙重殘忍!


    陳可唯一值得讚美的大概就是她的敬業精神吧,而現在在陳可心目中,撮合芸子和莫琪是她值得一生奮鬥的事業,唯一能讓她改變的大概就是莫琪改變目標,自己成了主角。當然,目前來看,陳可清楚自己的斤兩,這一點陳可是明智且理性的。絕不低估任何人,也絕不高看自己。


    除了竭盡全力使出渾身解數讓芸子和莫琪成為可能,陳可不做他想。有時候,麵對他人對於莫琪的虎視眈眈覬覦窺探,也是高接低擋奮力化解。畢竟,自己隻能通過芸子獲得利益。自己仿佛就是芸子的經紀人代理商。


    莫琪已經給了陳可不少小恩小惠,起碼在莫琪看來屬於小恩小惠。一個lv的包,一套迪奧的化妝品,一套香奈兒的最新時裝。雖然有時候陳可穿在身上顯得不倫不類,但誰也無法否定忽略陳可從這些東西上汲取的不由自主的自信,讓人看著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芸子也不明白,為什麽一件所謂的名牌就能讓人有如此巨大的改變,忽然某天,在電視上看到一個落魄潦倒,衣衫襤褸的人談起祖上的大富大貴,是如此神采奕奕氣宇軒昂。芸子明白了,那祖上的榮光就是他的香奈兒呀!這就是名牌的意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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