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勸走永瑢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禦書房的,他隻知道自己在看到那個明黃的身影時才恍然一驚,混亂的意識這才稍稍找到了正軌。


    習慣性的屈膝跪地,永璋機械性的說出了那已經不知說過了幾萬遍的話:“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起吧。”龍隱天稍顯疑惑的抬頭看了眼永璋,隨後又把視線再次轉迴到了手中的奏折上,語氣平淡的問道:“永璋,你這麽急著來找朕有什麽事嗎?”


    因為明天就是除夕了,所以龍隱天才趁著過節的時候特別給這些阿哥們放了個假,準他們出宮去玩玩的,正好也讓那些個忙碌了一整年的大臣們迴去休息幾日,畢竟勞逸結合才能夠有效率嘛。


    可眼下永璋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跑到禦書房來找自己,這也難怪龍隱天會覺得疑惑了。


    站直了身子,永璋略微張了張口,卻意外的一個字都沒說出來,他不是不想問,而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問。


    是問為什麽皇阿瑪要給他賜婚嗎?還是說自己根本就不想納福晉?根本就不願意娶一個從未謀麵的女人?


    可作為一個阿哥,這樣的話又叫他如何能夠說得出口呢?


    生於皇家,婚姻之事原本就極難能夠自己做主,尤其是納嫡福晉這種事情,大都是和家族利益緊密相關的,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


    但明白道理是一迴事,親眼見到事實又是另外一迴事,否則,自己心中這難以抑製的無奈和絞痛又該如何解釋呢?


    半晌都沒有聽到永璋的迴話,龍隱天心中的疑惑更甚了,他最終還是把手中的奏折放下,抬頭直視著永璋問道:“永璋,你今個兒過來難道就隻是為了向朕請安的嗎?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不要總是憋在心裏。”


    “兒臣……”,永璋暗自咬了咬牙,終於還是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兒臣聽說……皇阿瑪給兒臣下旨賜婚了,但兒臣還沒有接到聖旨,所以……就想來和皇阿瑪確認一下……”


    “原來是這事兒……”,龍隱天隨手從桌上拿起了一份剛寫好沒多久的聖旨,示意一旁的高無庸給永璋遞過去,“朕方才去看望純妃的時候隻是先下了口諭,聖旨還沒來得及下發。不過既然你來了,也就省得再差人跑一趟了。”


    看著遞到自己眼前的聖旨,永璋隻覺得好像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自己的心口處一般,不但唿吸愈發的困難,而且隨著心髒的脈動,那種疼痛已經從心裏蔓延至了四肢百骸,就連指尖都疼的發冷。


    見永璋遲遲沒有動作,手捧聖旨的高無庸好意的輕聲提醒道:“恭喜三阿哥,這是賜婚的聖旨。”


    高無庸的話讓永璋頓時驚醒,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絕不能抗旨不遵,無論皇阿瑪讓他娶得人是誰,他都不能夠拒絕,因為他既沒有這個資格,也沒有這個權利。


    蒼白的雙手顫抖的接過了那道聖旨,永璋隻覺得那原本輕巧的絲錦此刻卻猶如千斤之重,絲絲難以言語的懼怕和失落開始在心底裏瘋狂的蔓延。


    高無庸是個善如察言觀色的人,永璋的反常表現他自然是看在了眼裏,雖然他並不明白永璋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但仍是輕聲問道:“三阿哥,您沒事吧?”


    “沒事。”永璋努力的擠出了一個微笑,但是低垂的雙眼卻始終都不敢再抬起,他生怕皇阿瑪會從他的眼中看出些什麽,雖然此刻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麽。


    龍隱天雖然離得遠些,但居高臨下也將永璋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隻不過永璋那蒼白的臉色和顫抖不已的雙手卻讓他多少有些擔心。


    見永璋接了聖旨之後並沒有什麽話要說的樣子,他也索性用命令的口吻說道:“永璋,朕看你氣色很不好,下午也就不要和永珹他們一起出宮玩了,好好在屋裏麵靜養幾天吧,等你養好了身子再去禮部學習也不遲。”


    龍隱天的關心之語讓永璋的心中稍稍有了些暖意,但冷暖交織之下卻反倒讓他的心裏更加的難受了。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辦法再繼續呆下去了,他害怕自己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來,於是隻得低垂著頭,盡量壓抑著自己的聲音說道:“有勞皇阿瑪掛念了,兒臣會好好休息的。皇阿瑪國事繁忙,兒臣就先告退了。”


    龍隱天雖然還是沒鬧明白永璋此番匆匆而來究竟所為何事,但卻也不忍看他這幅搖搖欲墜的模樣,所以略微遲疑了下,龍隱天最終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嗯,迴去好好休息吧。”


    看著永璋那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的身影,龍隱天用指腹輕撫著自己的下唇,若有所思。


    ————————————黑貓修羅的分割線————————————————


    除夕之夜,皇帝依照慣例在宮內設宴,表麵上是宴請百官以及眾位阿哥們,但實際上也是一次難得的政治宴會,各種政治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而那些王公大臣們也依照慣例將自己的兒子帶了來,說不定有哪個會被皇上看中,日後的好處就更是難以估計了。


    至於那些個妃子們和格格們,自然是在後宮陪著太後一起吃年夜飯了,當然也少不了那些個大臣們的女兒,畢竟她們可都是阿哥們未來的福晉和側福晉的人選,這也是皇後和太後考察她們的好機會。


    宴會之中,聽著那些個大臣們來來去去的場麵話,永瑢是一邊低頭把玩著自己身上的玉佩,一邊觀察著四周,很明顯他是有些坐不住了。


    本來以永瑢好動直爽的性格,他本就討厭官場上那些虛與委蛇的東西,加之他年紀又小,在此類宴之中他根本就是個可有可無的配角,所以時間長了自然就會覺得厭煩。


    好不容易等挨到了宴會的後半段,永瑢便悄悄的借機離開了大殿,他本想著在看望完額娘之後就去禦膳房偷點東西吃的,可誰曾想他剛從翊坤宮裏麵出來,抬眼就看到了一個讓他忿恨的直咬牙的家夥。


    從樹蔭下麵緩步而出,永壁似笑非笑的看著永瑢,好整以暇的說道:“六阿哥可真是好興致呢,居然一個人在這禦花園裏麵賞月,身邊怎麽也不帶個奴才?”


    “你怎麽在這?”永瑢沉著臉,很是不悅的打量了永壁一番,他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得罪永壁了,反正自打從木蘭迴來之後,永壁就徹底跟他卯上了,不但他幾次偷溜出宮都被永壁給撞見,而且永壁還以此為條件來要挾他,弄得他不得不答應那些很是無理的要求。


    反正在他的印象裏,一旦撞見永壁那就絕對沒好事兒。


    “你能在這裏我為什麽就不能?”看似悠然的踱步到了永瑢的麵前,永壁略微彎下腰,低聲的在他耳邊說道:“就這樣一個人偷跑出來,你也不怕給自己招來麻煩嗎?就算你不怕麻煩,那純妃娘娘呢?”


    永瑢聞言並沒有說話,隻是暗自咬牙狠狠的瞪了永壁一眼,他隻不過是想來看看額娘的病情如何,腦子裏並未想太多,此番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畢竟論人情世故和陰謀權術,他比永壁可是差得遠了。


    “不過嘛,看在你我如此有緣的份上……”,邊說著,永壁邊直起身子,露出了一個魅意的微笑,側身讓開了道路,“我就勉為其難的親自陪你夜遊禦花園好了。”


    “誰要你陪了,哼!”看著永壁那狐狸一般的模樣,永瑢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扔下一句話之後扭頭便走,完全沒有在乎永壁是不是跟了上來,隻不過他在心裏麵卻沒來由的相信永壁一定會跟上來的。


    麵對永瑢的冷遇,永壁倒也不惱,隻是笑了笑就緊跟了上去,他可不放心大晚上的讓永瑢一個人瞎逛,畢竟皇宮可不比其他地方,萬一出了事兒可就麻煩了。


    再者,永璋日前剛被賜婚,眼下盯著純妃和永璋的人可不少,連帶著永瑢的處境也不似以往那般平靜了,奈何永瑢是根本沒覺察出來,行事作風還如同以前那般,這也是永壁最擔心他的地方。


    所以方才在宴會上一見永瑢偷跑出來,永壁也就隨後跟了出來,他可不希望永瑢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人給利用了,難得有這麽一個對他脾氣的阿哥,失去了豈不是可惜,既然同是為皇家效力,他自然是要挑一個看得上眼的人了。


    偷溜進了禦膳房,風卷殘雲的吃完了一盤點心之後,永瑢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看著身邊的永壁自然也就不覺得那麽礙眼了。


    於是,他好意的將另一盤點心遞到了永壁的麵前說道:“我看你也應該沒吃飽吧,既然都到這裏了,不吃白不吃嘛。”


    永壁略一挑眉,臉上的笑意明顯的加深了不少,但他可不像永瑢那般瞻前不顧後。


    隻見他不知從什麽地方拿來了一個食盒,將永瑢找出來的糕點都裝了起來,並且還隨手放了兩壺酒進去,然後便拉起永瑢的手說道:“在這裏呆久了遲早會被人發現的,不如找個沒人的地方慢慢吃可好?”


    永瑢側頭想了想,覺得永壁的提議很不錯,偷吃東西若是被發現了,少不得又得挨罵,於是也就任由永壁拉著自己的手,同他一起溜出了禦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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