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弘晝咳嗽了小半晌,這才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輕拍著自己的胸口順著氣兒,本就因為喝多了酒而有些泛紅的臉頰這下子倒是顯得更紅了,“臣弟這不是一直都在忙著,還沒得著空閑來辦喪事兒呢嘛。”


    龍隱天隻是淡淡的瞥了弘晝一眼,顯然對於自己這個五弟的定力並不是太滿意,一句話就能把他嚇成這樣,怕還是有待磨練啊。


    順手也給自己倒了一碗奶茶,龍隱天這才繼續說道:“朕看你最近也是挺忙活的,隔三差五就往外跑,等這迴十六叔把病養好了,朕就給個長假,讓你好好的歇倆月。”


    “呦,那敢情好。”弘晝一聽皇上要給自己放假,心裏頭自然是期盼的緊,曾經的那種閑散生活他可是盼望很久了,但是隨即他又想起了一個大問題,剛剛好轉些的心情瞬間又沉了迴去:“可在來木蘭之前臣弟剛去看望過十六叔,他這次的病來勢洶洶,養了大半年都不見好轉,臣弟實在是有些擔心啊……”


    “這也怪朕不好,明知道十六叔年紀大了,還給他派了件那麽麻煩的事兒……”,龍隱天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實際上他的心裏卻並沒有絲毫的歉意,對於莊親王允祿這位他名義上的十六叔,他可以說是喜厭參半的。


    因為允祿是康熙爺的兒子,不但受過康熙爺的教誨,而且也經曆過九龍奪嫡那會的事兒,所以在政事上的眼界絕不是那些年輕些的官員可比的,這也就是為什麽龍隱天會調允祿去刑部的原因。


    但另一方麵,龍隱天卻並不放心他這位十六叔,畢竟允祿不是沒有動過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尤其是在巨大的權力麵前,隻不過他是有些生不逢時而已,所以錯過了奪嫡的好時候,這才潛下心來安心的做了個王爺。


    相對於允祿來說,弘晝的性子和想法更好拿捏一些,所以龍隱天是打算讓弘晝接替莊親王的位置,在任職刑部的同時,接下這正黃旗滿洲都統的位子,如此一來日後他再繼續推行自己的計劃也會更方便一些。


    端起瓷碗略微低頭沉思了片刻,龍隱天意味深長的說道:“五弟,等迴京之後你再去十六叔那裏看看,順道兒送點上好的藥材過去,就說……是朕的意思。”


    皇上這話明顯是有話外音兒的,但弘晝一時間也實在是想不通透,所以隻得就著話麵兒上的意思迴道:“這個您放心,迴京之後臣弟一定會盡快前去十六叔府上的。”


    龍隱天略微點了點頭,他敢肯定弘晝是絕對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來的,但十六叔允祿卻能夠猜的出來,所以讓弘晝做個跑腿傳話的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說完了十六叔的事兒,龍隱天倒也沒忘記再加上一句:“哦,對了,你若是再想辦什麽喪事兒的話,可一定要通知朕,朕也好抽空給你去捧個場。”


    弘晝一聽這話,心中頓時又生出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敢情皇上您還沒把這事兒給忘了呢,以前您可總是因為咱辦喪事兒而數落咱;現在倒好,咱不上趕著辦了吧,您反倒是在後邊緊著催我,合著這裏外裏的話全都讓您一人兒給說盡了。’


    心裏邊雖然是百般的埋怨,可弘晝在麵兒上卻仍是嬉皮笑臉、一副不正經的樣子說道:“這事兒當然沒問題了,到時候臣弟一定第一個通知皇上您。”


    隨後,龍隱天從身邊散落的那些個奏折中拿出了一本放到桌上,側頭看了眼弘晝說道:“拿去看看吧,這是前些日子監察禦史呈上來彈劾端親王的折子。朕記得刑部在三個月之前好像才處理過有關於端親王的那件案子,所以這次朕想聽聽你的看法。”


    見皇上拿出了奏折,弘晝就知道皇上這是終於該開始說正事兒了,所以神情上也自然收斂了些,比之剛才要嚴肅了不少。


    細細的讀完了這本奏折,弘晝略微苦笑了下,將他所知道的情況都照實說明了下:“其實說起那件案子,臣弟也覺得很無奈。那案子原是端親王的二子所為,本就不關端親王什麽事兒,可端親王此人對自己的那兩個兒子是極其的溺愛,掏了不少銀子上下打點,這才把事兒給平息了下去。受害人既然撤了訴狀,這案子自然也就結了。”


    弘晝的說法與龍隱天從刑部那邊得到的消息差不多,那件案子原本就是弘晝經手處理的,雖然弘晝也收了端親王送的禮,但卻聰明的並沒有刻意隱瞞,所以龍隱天也就不打算再追究了,隻雲淡風輕的說道:“如此說來,這折子上所言的怕是有些言過其實了……”


    弘晝可不相信皇上沒有查證過,可眼下皇上卻要問他的意思,這擺明了就是看他對待此事的態度,所以他也不敢有所偏頗,實事求是的說道:“依臣弟看,那端親王最多也就是縱容包庇、教子無方吧。”


    “哎……這事兒就先這麽著吧。”聽著弘晝此番迴答的也算是比較對他的心思,龍隱天也就沒再多說,轉而又從旁拿出了另外兩個折子放到了桌上,隨口說道:“朕這兒還有兩份折子,你認真的看看。”


    ‘果然,陪皇上聊個天還真是不易啊,十句話有八句都離不開政事兒,剩下那兩句還都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話。唉,這做人難,做皇帝的兄弟,更難啊……’,弘晝認命似的伸手將折子拿了起來,開始從頭至尾認真的看了起來。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弘晝隻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折子上麵寫的不是什麽旁的事兒,而是最讓刑部和戶部頭疼的八旗問題。


    其實這八旗製度的弊端已經由來已久了,從康熙爺那會兒就沒停下過整頓八旗的腳步,隻不過歸根結底若是不徹底改革八旗製度的話,那麽所有的一切都隻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罷了,時間一長自然又會變迴到老樣子來。


    可問題是這八旗製度並不是說該就能改的,光宗室那關就絕對過不去,這可是連康熙爺和雍正爺都沒辦法的事兒啊。


    見皇上也沒急著問自己什麽,弘晝索性在心中權衡再三,沉默了許久之後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皇上,八旗製度是太祖爺定下的規矩,若是擅動,恐怕……”


    龍隱天早就猜到弘晝會說這種話,所以還沒有聽完就隻開口打斷了他:“五弟,你在刑部這麽些日子,很多事兒看的應該比朕清楚,這件事兒究竟是利是弊,朕知道你肯定也心裏有數。”


    弘晝被龍隱天的話一堵,頓時就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好了,因為有些話並不是他現在這個身份能說的出口的。


    因為龍隱天說的的確一點都沒錯,他在刑部的這些日子裏,經手最多的就是八旗子弟的案子,所以自然而然的也了解到了八旗各部最底層的情況,朝廷雖然每年都撥了不少的錢來改善八旗弟子的生活,可這也隻能夠解一時之急而已。


    由於京城的八旗弟子不事生產,既無法務農、也不能夠經商,所以除了每年的那點兒糧餉之外根本就沒有收入來源,所以生活日漸困苦也是必然的了。


    其實,眼下有很多滿人家族都私下有一些個店鋪之類的營生,但這都是比較有靠山的大家族,自然上頭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嗬嗬,朕隻是和你隨便聊聊而已,你也不必急著表態。”龍隱天看出了弘晝的為難,所以就出聲安撫了下,但言語間的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今兒個天色已晚,你也早些迴去歇著吧,順便好好的想一想,很多事兒眼下都是說不準的。”


    弘晝這下算是全明白了,皇上此番隻是為了給他提個醒,究竟八旗一事該如何處理,恐怕皇上心裏是早有決斷了。


    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他的心裏也不免有些擔憂,畢竟這件事兒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可就是後患無窮啊,就連雍正爺都沒敢輕易下手的事兒,這想想都覺得心裏頭沒個底兒啊。


    略歎了口氣,弘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神色複雜的看了龍隱天一眼便起身說道:“那……臣弟就告退了。”


    龍隱天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在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弘晝,心知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還有了些額外的收獲,所以難得的露出了一抹帶著笑意的微笑,略點了下頭說道:“嗯,你去吧。”


    出了大帳沒有多遠,弘晝又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腳步,迴頭遠遠的凝視了那座大帳片刻,心中若有所思,最終他還是略微攥了攥拳頭,很幹脆的轉過身,一言不發的向著自己的住所快步的走去了。


    這天晚上,龍隱天是睡了個不錯的好覺,可弘晝卻是徹夜反側、輾轉難眠,第二天一早是頂著兩隻大大的熊貓眼去了獵場,倒是引得永瑢和永壁笑了大半晌兒,甚至於永瑢還邊笑邊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皇叔您昨天晚上幹什麽偷雞摸狗的事兒去了呢。”


    麵對著這兩個讓人頭疼的小家夥,弘晝可真是又氣又沒轍,最終這筆賬還是被他給算在了他那個皇帝四哥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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