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隱天點了點頭,轉而看了看永壁,意有所指的問道:“永瑢,方才永壁說你很喜歡他的手銃,可有此事?”


    他之所以會有此一問,完全是永壁之前的那句大實話給鬧的。


    雖然永瑢年紀小、任性是事實,可再怎麽說這也都是他龍隱天看重的皇子之一,就算私下裏有些事兒做的不是很盡如人意,但也還輪不到外人在他的麵前如此品評,說白了,他就是很護犢子的一個人。


    永壁一聽皇上又再度問起這件事兒,立刻心知不妙,恐怕今兒個他的手銃是想留都留不住了。


    雖然他的確是打算把這手銃作為禮物送給永瑢的,可卻並不是現在,畢竟永瑢現在年紀還太小,那手銃也有擦槍走火的危險,所以他是打算等永瑢大幾歲之後再送出手去的。


    不過,永壁更擔心的是怕皇上誤會他給永瑢上眼藥兒,天可見憐,他隻是實話實說而已,真的是一丁點兒旁的意思都沒有。


    歸根結底,今天的事兒全都是那個富察皓禎給惹出來的,永壁這迴算是徹底的記住那個家夥了。


    永瑢並沒有聽出來他的皇阿瑪問此話的真正意思,隻是照實說出了他心裏的想法:“兒臣隻是看永壁用著覺得很新奇,所以也想試試看而已。誰想到他那麽小氣,根本就不讓我用,還說了一大堆道理……”


    永壁此刻可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他不讓永瑢玩這危險的玩意兒也是為了永瑢的安全著想,沒想到到了永瑢眼裏就變成小氣和羅嗦了,他可真叫一個冤啊。


    現在他可算是徹底明白了,為什麽他的阿瑪總是對皇上的傳召百般推脫的原因了,長此以往這擱誰身上誰受得了哇。


    心裏雖然百般無奈,可麵兒上永壁仍舊是一臉微笑的說道:“臣侄原本就是想著要送個新鮮的玩意兒給六阿哥的,既然六阿哥喜歡這手銃,那臣侄索性就送與六阿哥做見麵禮好了。”


    永瑢聽罷挑眉撇了永壁一眼,顯然是不相信永壁的話,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永壁的敷衍之詞。


    龍隱天在心裏暗笑了下,將這兩個小家夥的反應都看在了眼裏,永壁倒也真是個精明的,不愧是弘晝看好的兒子,看得出來他對永瑢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讓他們兩個私下裏多親近些也好,至少永瑢能從他身上學到不少東西呢。


    “永瑢,既然人家都說要把那手銃送你了,你也就大方些,把那些個不開心的事兒都忘了吧。”


    永瑢見皇阿瑪都發話了,心知這手銃就算是永壁不想送也得送了,所以開心的抿嘴一笑,很爽快的說道:“嗯……那好吧,兒臣就聽皇阿瑪的。”


    雖然把永瑢哄開心了,但龍隱天卻也沒忘記正事兒,話鋒一轉就直接問道:“永壁,弘晝怎麽沒和你一起來,朕可是記得已經派人傳召過了的?”


    永壁早就想到了皇上會問起他的阿瑪,所以神色很是沉穩的迴話道:“阿瑪他喝的多了有些醉,所以就沒和臣侄同來。阿瑪說等明兒一早,他再親自來向您告罪。”


    龍隱天聽了不以為然的抿嘴一笑,什麽喝醉了不能前來,那全都是推脫的借口而已。


    自從弘晝被從禮部給扔到了刑部之後,龍隱天十次傳召那家夥得有七八次都不來,各種各樣的借口簡直都被弘晝給用遍了;而且這半年多來,有很多事兒都用不著他這個王爺親力親為的,他卻反倒是上趕著接手,然後忙不迭的往外地跑,說白了,他這就是為了一個字——躲。


    弘晝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完全是因為最近這一年多來皇上反常的有些厲害所導致的。


    按說皇上以前也經常時不時的抽那麽一會兒子,最多也就是一兩個月的熱乎勁兒,等過去這段也就正常了;可這次皇上很明顯的不是抽了,而是徹徹底底的變了心思,至於皇上心底裏麵究竟是如何想的,沒人能夠猜得出來,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皇上已經開始為日後做打算了。


    再者,弘晝也確實是被皇上使喚的有些抗不住了,這才想辦法躲清閑的,先前剛把宗室那頭的大麻煩解決掉,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皇上就直接一道旨意,把他給調進了六部之中事務最為繁瑣的刑部裏來了。


    這可真是讓清閑了大半輩子的弘晝是叫苦不迭啊,每天起早貪黑不說,還要時不常的就去應付一下那些難於管製的八旗弟子,他現在可算是親身體會到了當年莊親王奉旨整治刑部的難處了。


    所以,誰知道下一次皇上傳召又會派給他什麽麻煩事兒,就這樣弘晝不躲著點兒才怪呢。


    不過俗話說的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龍隱天今兒個是鐵了心不打算放過弘晝了,所以他也就沒再和永壁多廢話,直接用半威脅的口氣不緊不慢地說道:“永壁,你今兒個就做一迴傳旨的,告訴弘晝,若是半柱香之內他還不出現在朕的麵前,那他下半輩子就哪兒也甭想去了。”


    “呃……臣侄遵旨。”永壁被龍隱天那淩厲的目光一掃,頓時心底就打了個哆嗦,雖然麵兒上仍舊恭敬的應了話,但心裏頭卻是欲哭無淚。


    這分明就不關他的事兒,可到頭來他卻也得跟著吃掛落,而且始作俑者還是他的親阿瑪,他就算是想說理都沒地方說去,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不過也真別說,龍隱天的這番威脅之詞還確實挺管用的,在永瑢和永壁離開後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弘晝就氣喘籲籲的匆忙跑了來,雖然他的腳步還有些不穩,但明顯的他對這位皇帝四哥還是有那麽一點懼怕的心理在的,畢竟官大一級還壓死人呢,若麵對的是皇上,那就更別提了。


    弘晝在進了大帳之後剛行完禮,龍隱天就一邊喝著手中的熱奶茶,一邊頭也沒抬的問道:“五弟,終於舍得來見朕了?”


    “瞧皇上您說的,這是哪兒的話啊。”弘晝一麵擦著額頭上的細汗,一麵陪笑道:“臣弟這不是怕自己喝多了,萬一說些個什麽胡話出來衝撞了皇上,可就不好了不是?”


    龍隱天將手中的瓷碗放到了桌上,嗤之以鼻的笑了笑,毫不給麵子的迴了句:“你少給朕瞎貧,就那些個胡話你說的可還少了?這滿朝文武的,論荒唐誰能比得過你去?”


    弘晝一時間也摸不準皇上叫他來的意思,所以字字句句都極其小心謹慎,盡量順著皇上的心思來:“嗬嗬,那是,臣弟就是這性子,以後怕也實在難改了。”


    “行了,你也少跟朕這兒犯渾,過來陪朕說會兒話,別像個木頭一樣杵在哪兒了。”說著,龍隱天就隨手指了下這矮桌的另一邊,那意思已是再明顯不過的了。


    弘晝這下可就猶豫了,他覺得自己現在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若他就這麽直接過去坐下了,那不明擺著就是和皇上平起平坐嗎?這要是被旁人看見了,指不定又會傳出什麽話去,到時候他這個爵位能不能保住都兩說的;可若他開口推脫的話,那往小了說就是不敢而已,但要往大了說就是抗旨不遵。


    龍隱天見弘晝居然半天都沒動靜,直接瞪了他一眼,佯裝惱怒的說道:“怎麽,還要朕親自請你不成?”


    “這哪兒能呢。”弘晝雖然麵兒上仍就是笑嘻嘻的模樣,但他心裏明白今天他是說什麽都逃不過這一劫了,索性就直接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心神忐忑的坐在了椅子上。


    不過,他倒也沒敢坐實了,而是略微側著點兒身子,就禮節解上來講基本挑不出什麽錯處來,如此小心翼翼的也真是難為他了。


    看了眼弘晝這幅如坐針氈的模樣兒,龍隱天倒是悠閑自得的很,親手倒了一碗熱奶茶放到了弘晝的麵前,看似關心的說道:“喝點熱乎的暖暖身子吧,你剛喝了酒又吹了會兒夜風,迴頭別再折騰病了。”


    龍隱天的話是聽得弘晝心裏那叫一個憋悶,這大晚上的又不是他自己願意折騰的,還不都是您這位皇上一句話的事兒。


    “多謝皇上。”心裏雖然憋屈得很,但弘晝還是得表現出來一副感激的樣子,畢竟那可是皇上親手端過來的東西,雖然話沒有明說,但實際上這就是賞賜。


    意味深長的瞧了瞧弘晝,龍隱天淡淡的一笑,就開始拉家常似的隨口說道:“朕看你前些年不是挺愛辦喪事兒的嘛,怎麽最近這段時日也不見你再辦了?朕還尋思著等什麽時候得空了,也好去湊湊熱鬧呢。”


    聽了這話,剛說喘口氣、喝口茶的弘晝,差點一個沒忍住把口中的奶茶給噴出來,雖然他好不容易把茶給咽了下去,但也很悲劇的被茶給嗆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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