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適應,永珹已經基本習慣了這禦書房內的氛圍,在學習政務方麵也越來越順手,就連龍隱天時不時的突然提問,他都迴答的比較盡如人意,雖然並不怎麽特別出彩,但也中規中矩的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而且自從他住進養心殿之後,他和永璋接觸的機會也越來越多了,對於這個性格溫潤的三哥,他心中還是頗有好感的,至少永璋沒有像永琪那般總是看他不順眼,甚至於還想方設法的在皇阿瑪麵前給他上眼藥。


    眼看著秋去冬來,不知不覺間,初冬的第一場雪已經悄無聲息的降臨到了這諾大的京城當中,這金碧輝煌的紫禁城也因為那天降的潔白而變得銀裝素裹,少了些耀眼和張揚,多了些樸素和沉靜。


    偌大的禦書房內,燒得正旺的火盆卻將門外那刺骨的寒冷悄然的阻擋了下來,寬敞的屋裏隻留下了陣陣的暖意。


    隻不過此刻在龍隱天的心中可沒有絲毫的暖意,取而代之的卻是那揮之不去的陰鬱以及隨之而來的殺意,究其原因,很明顯就是來自於他眼前的這兩本奏折。


    這其中一本是嶽鍾琪所奏的進兵方略,並且還言明現下已然入冬,是發動突襲的絕佳時期,而且若是此番再不速速進兵的話,這場戰事恐怕就隻能夠拖到來年春天了。


    至於另一本,卻是兵部尚書班第所奏的彈劾折子,其中盡數張廣泗的罪狀,直指其怠慢軍務、延誤軍機,致使大小金川之戰推延數月卻寸土未進。


    本來龍隱天就是打算在來年開春之前結束這場戰役的,而且他還故意壓下了張廣泗和訥親前番所奏的折子,隻在軍機處密議的時候提了幾句而已,為的就是給他們兩人一個可以挽迴的機會。


    不過很顯然,這最後的結果卻並不盡如人意,否則那班第也不會挑在這種時候上這樣的折子。


    隨手將折子合起來扔在了桌上,龍隱天的心中已然有了計較,這次就算是大軍得勝,那菜市口恐怕也還是要見血了。


    不知是龍隱天隱藏的太好了,還是永珹和他相處的時日尚淺,總之永珹是根本就沒看出來龍隱天此時的心情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糟糕。


    就如同往常一樣,永珹將寫滿了字跡的那幾張紙略微整理了下,然後就起身親自把它們拿到了龍隱天的麵前,並且還很是恭敬的說道:“皇阿瑪,兒臣寫都好了,請皇阿瑪過目。”


    龍隱天這次並未像以前一樣直接伸手就拿了過來,而是淡淡的看了永珹一眼,用聽不出喜怒的語氣說道:“先放在這兒吧。”


    永珹就算是再遲鈍也感覺出了他的皇阿瑪好像有些不太高興,於是聽話的將寫好的東西放在了書桌上,然後就一言不發的迴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並且不出意外的收到了坐在對麵的永璋所投來詢問的視線。


    永珹心中多少有些無奈,要說他也沒做什麽啊,可皇阿瑪為什麽就生氣了呢,雖然表麵上根本就看不出來,但越是這樣就表示皇阿瑪心中的怒火燒得越旺。


    把方才發生的事情又從頭到尾的想了一遍,永珹覺得讓皇阿瑪生氣的根源十有□會與今天呈上來的奏折有關,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官員要倒大黴了。


    再說說那高無庸,他在皇帝身邊也伺候了這麽多年,那眼力見兒早就該鍛煉的爐火純青了,可偏生最近這些時日他卻幾次三番的都撞在了槍口上,弄得皇上已經許久都沒有給過他好臉色了,所以他也正尋摸著該如何來討皇上的喜。


    正好這時候一名神色匆忙的宮女急急的跑了過來,給高無庸帶來了一個他自認是非常不錯的機會。


    這名宮女名叫冬雪,是被內務府按例分派到延禧宮裏的,專門負責伺候魏常在的日常起居,而這次她居然親自跑到禦書房外麵來找高無庸,很明顯是有什麽大事發生,而且還是有必要讓皇上知道的大事。


    掂了掂冬雪塞過來的那錠小金子,高無庸眼珠一轉心中就有了計較,趕忙讓冬雪先迴延禧宮去,至於皇上這邊就交給他來辦了。


    冬雪一聽立刻就明白了高無庸的意思,忙不迭的連聲告謝之後,她便再次沿著那些個不怎麽引人注目的偏僻小道,快步的往延禧宮的方向走去了。


    高無庸則稍微深吸了幾口氣,遠遠的在門外觀察幾眼皇上此刻的臉色,並且心中還暗自揣摩了一下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待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高無庸這才邁步走進了禦書房內,低垂著頭一路來到了龍隱天的身旁,低聲的說道:“啟稟皇上,方才延禧宮的宮女來報,說是皇後娘娘今天去了延禧宮,不知何故罰那魏常在跪了大半個時辰,結果致使魏常在小產了。”


    龍隱天聽後那原本就不怎麽好的心情是徹底壞了個透,臉色也隨之陰沉了下來,微眯的眼中盡是令人心底發顫的寒意。


    在外人看來,皇上這很明顯就是因為魏常在小產的事兒而惱怒皇後娘娘,雖說皇上和皇後看上去表麵上是相敬如賓、一副恩愛夫妻的樣子,但實際上這宮裏麵又有誰不知道皇上每個月就隻去坤寧宮兩次,但相反的卻小半個月都留在延禧宮裏,究竟誰更受寵豈不是一眼便知。


    龍隱天倒也沒讓高無庸失望,他隻是沉默了片刻之後,就直接站起身來說道:“永璋、永珹,你們兩個先自個兒看會書吧,若是覺得悶了出去轉轉也成,朕今天臨時有些事兒,你們的功課朕明日再看。”


    說完,還沒等永璋和永珹迴話,龍隱天就一邊向著門外走去一邊吩咐道:“擺駕延禧宮。”


    高無庸忙不迭的應了話,然後就緊跟在龍隱天身後離開了禦書房,隨著皇上和伺候的奴才們一走,一時之間這諾大的屋內就隻剩下了永璋的永珹兩個人。


    眼看著龍隱天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外,永璋隻覺得心中的那抹酸澀越發的濃重了,那感覺就好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在了他的心口上,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但卻又無可奈何。


    永璋當然知道,無論是皇後娘娘還是魏常在,她們都是皇阿瑪名正言順的妃子,皇阿瑪在乎她們也是理所應當的,可他卻仍舊沒有辦法抑製自己心裏的感受,他真的不願意和別人分享皇阿瑪的關心、溫柔和寵愛。


    不過這些他最多也就是在心裏想想罷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很清楚自己應當做些什麽,所以很多話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開口說出來的,甚至於就那樣埋藏在心底直到壞死、腐爛,直到……他死的那一天為止。


    “三哥,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麽臉色看上去這麽不好?”


    聽到了永珹的問話,永璋這才迴過神來,側頭看了看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邊的永珹,溫和的微微一笑,隨便找了個借口說道:“可能是最近一直都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吧。你也知道我不是很喜歡炭火的味道,可入了夜不生炭火的話,屋裏麵又特別的冷,所以這些天我都幾乎沒怎麽睡。”


    永珹也知道永璋對於異味一向都很敏感,所以很是憂心的說道:“可三哥你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啊。眼瞧著這冬天還長得很,但你若是一直這樣不好好休息的話,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病倒了。”


    永璋知道現在他也寫不下去了,索性將手中毛筆放到了筆架上,這才不以為意的說道:“我沒事。四弟,你就別擔心了。以前那麽些年我不也都好好的過來了嗎,過段時間等我慢慢適應下來也就好了。”


    永珹覺得永璋的話也的確很有道理,以前在阿哥所住的時候,那裏的吃穿用度都不如養心殿的好,可那麽些年了他們不也都好好的過來了嗎?難道換個地方就變金貴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於是,永珹也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抬頭瞟了眼門外,隨即意有所指的說道:“我看皇阿瑪一時半刻恐怕也迴不來了,不如咱們出去轉轉如何?”


    “出去?難道你想出宮去嗎?”永璋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然後頗有些無奈的說道:“都已經這時辰了,咱們要是再出去的話,恐怕在宮門下匙之前是很難趕的迴來的。”


    “誰說非要出宮去的……”,永珹眼珠一轉,用誘惑似的語氣說道:“我的意思是咱們不如……就趁此機會去校場轉轉,如何?三哥,我可記得自從你搬進養心殿之後,騎射的課程就再沒去過了,難道你就真的不想再痛快的騎馬跑上幾圈嗎?”


    被永珹那小孩子似的語氣逗的一樂,永璋終於是站起身來,抬手用食指在永珹的額頭上輕點了下,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心事:“你自己想騎馬就直說,還非得拿我說事兒。”


    雖然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了,可永珹卻一點都不以為意,因為他看得出來永璋這是變相的答應了他的要求,於是他索性也就沒再多廢什麽話,直接拽著永璋的手,就把他這個好脾氣的三哥給半強迫性的帶出了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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