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那間房舍大開,順著門口望去,艾瑞爾坐在正中,身旁四名侍女,衣衫全然不同,胸前布條,胯間布條,但容色絕麗,婀娜多姿,年約十六七歲,均各不大。二人走到門口,妮弗尚未說話,艾瑞爾跳了起來,搶上來拉住徐真的手,道:“我還以為你走了,找了好久。後來妮弗跟我說,沒聽下人說你離開,多半還在家裏,我想你今天剛來,在家裏誰都不認識。然後就去找阿克巴,那蠢材一張口,就說:‘我沒見過徐先生……’”故意學著阿克巴說話,短短幾個字,說了好半晌,以他急性子,倒真難為他。


    艾瑞爾接著道:“他一句話說了半天,我聽著著急,然後又想,咱們倆一起去過練功台。如果你沒找阿克巴,是不是去練功台了?於是我去練功台,找了兩圈,還是沒找到。最後我想,你是科恩帶來的,應該是他朋友,如果沒有離開,是不是去科恩那裏了。”一拍大腿,拉著徐真走入屋內,在一旁坐下,接著道:“我猜的一點兒沒錯,你就在科恩那裏。”轉向妮弗道:“妮弗,叫他們準備飯食,我要跟徐真兄弟一起吃飯。”


    妮弗滿臉堆歡,笑道:“是。”


    此屋頗為寬敞,正中兩張矮幾,靠著南麵,大門處一條紅底金邊的地毯,直通門口,右側一席,置有矮凳。身後屏風掛梁,雕龍飛鳳,布置精巧,卻不俗氣。


    徐真暗暗讚歎,一名侍女上前替他斟滿了酒,徐真道了聲‘謝’。隻覺屋中布置頗似中原富貴人家,問道:“這裏是你自己布置的嗎?”


    艾瑞爾道:“看著很是熟悉,對不對?”指著西側一副畫道:“這幅畫你瞧瞧,眼熟不眼熟。”


    徐真聞到酒味,饞涎欲滴,哪裏還有空看甚麽畫?但艾瑞爾問起,自己不答,失禮非常,當即凝神細看,隻見畫紙泛黃,頗為陳舊,本是水墨舊畫,幾顆小樹,樹間幾處房屋,左上角黑乎乎地一坨,不知是山,亦或是樹。細看之下,小樹之下又有幾隻小動物,但題詩豎行,字體瀟灑,銀鉤鐵畫,頂上紅色印章不少,自是極為有名地古物。


    雖知名貴,要說個所以然出來,徐真腹中墨水不多,躊躇半晌,道:“這幅畫是好的,樹也是好的,房子也是好的,那幾隻是狗還是甚麽?嗯,看來是狗,也是好的。至於上麵那一坨黑黑的東西嘛……”


    艾瑞爾聽到第一句“畫是好的”,很是開心,尋思:“看來徐兄弟和我眼光差不多,我也覺得這畫很好。”第二句“樹是好的”入耳,艾瑞爾點了點頭,心想:“趙孟頫虛實齊放,先遠後近,才使樹木浮於紙上,徐兄弟說樹是好的,那也沒錯。”


    待聽到第三句“房子也是好的”之時,艾瑞爾尋思:“這是濟南風光,他隻聽口述,即興作畫,寥寥三間房屋,勾勒出濟南秋景,所謂遠近交工,層次分明,房子功不可沒,怎能不說:房子是好的?”聽到第四句“那幾隻是狗還是甚麽?”他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以為聽錯了。細看徐真神色,又不似玩笑。


    聽到最後“那一坨黑黑的東西嘛”,艾瑞爾再也忍耐不住,噗嗤一聲大笑起來,他越笑越是高興,到得後來,捧腹捶案,指著徐真,連氣也喘不過來。


    徐真臉上脹地通紅,尋思:“難道我說錯了?那不是狗?”細看這幅畫,左看右看,在房屋之間,除了是狗,還能是甚麽?見艾瑞爾笑的放肆,幾名侍女也都強忍笑意,臉上掛不住,道:“有那麽好笑嗎?它絕對是狗,我一點兒都沒看錯。”


    這句話一出,連侍女也忍耐不住,噗嗤嬌笑出聲。徐真瞪著幾人,氣的胸膛起伏,直過好一會,他愈發惱怒,艾瑞爾才道:“不笑啦!不笑啦!對不住,徐兄弟,你別見怪。那個不是狗……”說到這裏,忍不住又笑起來。


    徐真怒極,道:“笑罷笑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侍女抿著嘴巴,替他斟酒。徐真又喝一口,道:“有沒有大碗?這酒杯太小。”


    艾瑞爾道:“有啊!你去,換大碗。”一名侍女答應一聲,出門而去。艾瑞爾接著道:“徐兄弟,我很是開心。今天是我十八年來最開心的一天。能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氣。”端起酒杯,接著道:“徐兄弟,我先謝謝你,這杯酒你喝了,待會換大碗,今晚我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好放鬆一下。”


    二人飲一杯酒,侍女便斟上一杯。門外腳步聲響,妮弗帶著一隊侍女緩步走進,擺放菜肴,拿來大碗,滿滿地斟了一碗酒。艾瑞爾雙掌一擊,屏風後走出四名少女,三名白人,一名黑人,手持樂器,在一側坐下,望著門口。


    門口走入八名少女,身穿粉紅輕紗,霎時間搖曳生姿,滿室生春。這八名少女均十五六歲年紀,輕紗幾如透明,白色真絲裹胸,襯的的肌膚如玉,耀眼生花。


    便在此時,樂聲頓起,八名少女翩然而舞。徐真眼中盡是美女,目瞪口呆之餘,見八名少女舞姿極盡妖嬈,蓮步輕盈,絕無半點聲響。每人一步之行,款款而動,彷如柳枝,又如水蛇,似乎渾身上下,絕無一根骨頭。輕盈似羽,步伐如流。樂聲究竟如何,徐真聽不出來,咚咚鼓聲響動,心跳隨著猛然跳動,他連喝三碗酒,再次舉碗,忽見八名少女圈子一放,紛紛往外跨出一步。


    一步之跨,中間一名白衣少女,姿容更勝一籌。徐真一呆,這少女是甚麽時候進來的?他明明盯著跳舞眾女,突然之間多了一人,衣衫全然不同,怎地絲毫沒有看到?白衣少女打扮與粉衣少女截然相反,白色輕紗,紅色裹胸,身材更為高挑,她舞技徐真看不懂,卻覺嬌美如花,勾魂攝魄,隻一眼之下,便欲將她湧入懷中憐惜。


    到得此刻,徐真酒鬼一般,居然放下酒碗。


    艾瑞爾看到,大覺滿意。


    不知多久,樂聲止歇,眾女亦都停下。艾瑞爾雙掌起勁,啪啪鼓掌。徐真一呆,如夢初醒,大力鼓掌,道:“好好好!厲害!我從沒見過古代舞蹈,今天算是大開眼界。”見白衣少女脖頸細長,肌膚如雪,幾如透明。


    艾瑞爾笑道:“普瑞薩,這是我朋友。你好好招待,徐兄弟第一次來索達城,你得多跟他說說索達城地習慣。”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是。”聲音清脆,悅耳動聽,微微一笑之間,紅唇如血,眼波兒柔美,緩緩而來,腳步輕盈,如煙似幻,徐真看在眼中,幾疑仙子降臨。


    普瑞薩翩然而至,坐在徐真身旁,兩人身體相接,同時一陣顫栗。艾瑞爾道:“徐兄弟,普瑞薩在索達語中是純潔的意思,她可是我花費五百枚金幣買來的。以前從未見過其他男子,要不是徐兄弟來,我可不會讓別人看到。你覺得怎麽樣?”


    徐真聽到“五百枚金幣買來”幾字時,心中一凜,不由得暗歎:“她的命運跟蓮兒有甚麽區別?在男人眼裏,隻是一個物件,可以買賣的商品。”想到這裏,興味索然,艾瑞爾性子雖急,然心直口快,並無機心。對這樣一個小兄弟,徐真頗為喜歡,此刻卻以美女誘惑,也不知他打的甚麽主意,登時好感大減,端起酒碗,歎了口氣,道:“從中原來的時候,我就遇到過一個女孩,聰明美麗,善良溫柔,很是優秀的一個女孩兒。被一紙賣身契束縛,躲在一戶人家裏,連城都出不去,身世淒慘。兄弟,那時我覺得,女孩兒幹嘛要庇護在男人身下?為甚麽不能自己走出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後來才知道,現在這世道,女子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艾瑞爾道:“怎麽?普瑞薩可是索達城少有的美女,難道這都不入徐兄弟眼光?”


    徐真喝幹一碗酒,酒意上頭,道:“我先前看你直言直語,心腸不壞,還以為你跟那些人不一樣,很是想跟你交朋友。你現在叫這個女孩兒出來陪我,是甚麽意思?”


    艾瑞爾道:“我想徐兄弟在家裏能高興一點,可沒有別的意思。徐兄弟,你要是不喜歡,看看她們。”一指侍立在旁的其他八名少女,接著道:“無論是誰,隻要你開口,她們都是你的。”


    徐真大怒,喝幹一晚酒,厲聲道:“我他媽早就結婚了,有老婆孩子,要女人幹嘛?這些女人命運已經夠苦,你要是好心,替她們安排,那我還佩服你。你他媽把她們當成工具,老子一沒錢,二沒權,你用不著費心在我身上。你這種人最是惡心,老子跟你沒話說,再見!”轉身而去。


    艾瑞爾哈哈大笑,搶上兩步,攔著徐真,道:“徐大哥!徐大哥,我錯啦!”指著那白衣少女道:“她可不是我買來的,我也買不起。你來,告訴徐大哥你是誰?”


    徐真大奇,普瑞薩緩緩走上兩步,看一眼徐真,又看一眼艾瑞爾,臉上突然紅了起來,低聲道:“我叫詹妮,我是……我是……”


    徐真更奇,問道:“詹妮?名字不一樣又怎麽?”


    艾瑞爾道:“徐大哥!你還不知道?他們四處送各種女子,你以為我不討厭?這幾名侍女,都是問詹妮借來的。詹妮你不熟悉,赫格斯家族該知道罷?她是赫格斯家族二當家弗恩的寶貝女兒,你說,我能買的起麽?你要是真選一個人,這會兒早被我打出門去了。”


    徐真一呆,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詹妮低聲道:“艾瑞爾見到我就說,想試探一個朋友,叫我找來家裏舞姬,一起獻舞,看看先生到底會怎麽做。我……我幫著他騙先生,很是對不起,請……請先生不要怪我……”


    徐真怒氣又生,道:“你找人合夥騙我?奶奶的,我們今天才認識,你就算騙我,也得有個理由罷?”


    艾瑞爾正色道:“當然有理由!因為我想和你做朋友。”神色誠摯,望著徐真。


    徐真一呆,見他眼中一股迫切之意,心中陡然一陣溫暖,伸出右手。艾瑞爾一呆,雙臂環抱,抱住了徐真,哈哈大笑。


    兩人再次落座,歌舞聲起,徐真道:“人說白首如新……”


    艾瑞爾道:“傾蓋如故。這句話我知道,我知道是說朋友的。今天交到一個新朋友,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徐大哥,你今年多大?”


    徐真尋思:“這個問題還真不好迴答。二十一世紀我三十七歲,到這裏一年多,按理說已經三十八。但身體年齡不對,看起來好像十八九歲模樣。好罷,我還是直接定一下,從今天起,就當是十九歲,再活一次。”當即說道:“我應該比你大,十九歲。”


    艾瑞爾道:“我還有兩個月十八歲,大哥是比我大,那我以後就叫你大哥了。徐大哥,明天象拔節,晚上舞會,你到時候去不去?”


    徐真道:“我沒有舞伴,好像不能去罷?”


    艾瑞爾道:“沒舞伴是不能去。”轉向詹妮道:“詹妮,你好像也沒有舞伴,徐大哥邀請你,你去不去?”


    詹妮臉上又是一紅,她在徐真對麵而坐,突然臉紅,徐真大感意外,尋思:“你看我臉紅甚麽?不想去,那我就不邀請你,再說那甚麽舞會,你們瞧著好玩,我覺得沒意思的很。”


    詹妮低聲道:“徐……徐真先生是丹妮的舞伴。”


    艾瑞爾一呆,大聲道:“甚麽?”徐真也是一驚,道:“甚麽?你知道丹妮?”


    兩人聲音不小,眾樂師嚇了一跳,忙停了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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