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珊吃了一驚,怒氣上衝,尋思:“這淫賊果然已經進去了!”抬腳便進,門口龜奴一怔,正要擋駕,嶽靈珊怒氣勃發,飛起一腳,踢的那龜奴滾了幾個筋鬥,怒道:“滾開!”足下一點,躍上二樓。


    眾龜奴護院一見,無不吃驚,誰敢上來阻攔?青樓開堂子,平日正妻前來鬧事見的多了,卻未見過飛身便能躍上二樓的高人,是以人人噤若寒蟬,不敢阻攔。


    嶽靈珊走到二樓,隻聽徐真又道:“這個曲譜本來難得很,姑娘要是彈奏不出來,那也沒有辦法。”


    另一個女子聲音道:“這曲譜奇怪之至,奴家便試著彈奏,倘若不成,大爺莫怪。”著叮咚聲響,彈奏起來。


    嶽靈珊看準一間屋子,正欲抬腳踢門,心念一動,從旁邊丫鬟手中拿過盤子,敲門道:“大爺,送酒來啦。”


    徐真在房內道:“進來罷。”


    嶽靈珊低著頭,推門而入,匆匆一瞥,見房中徐真坐在當中,左右各有一名美貌女子,豔若桃花,笑容甜美。他左擁右抱,望著屏風後的一名女子。


    嶽靈珊大怒,幾欲拔劍上去,強忍怒氣,將酒放在桌上,退在一旁,耳聽叮咚聲響,坐在屏風前那紅衣女子彈奏瑤琴,悅耳動聽,曲調一轉,似有殺伐之意,接著漸行漸低,越來越低。她心下一沉,不由自主的沉浸在琴聲之鄭忽聽得登登聲響,難聽之至。紅衣女子臉上一紅,道:“這個音節還要再往下沉,奴家實在不知,世上還有何人能彈奏此曲,難道是作曲之人惡作劇麽?可之前的音節磅礴大氣,又不似玩笑。”


    徐真頭發箍在頭頂,以青布絲帶綁住,濃眉大眼,瞧來極具威勢。但臉頰瘦削,胡子拉擦,肌膚灰白,幾已皮包骨頭,看來這一路之上,他的確吃了不少苦頭。


    嶽靈珊心下不由得酸楚,福州初遇之時,徐真還神采飛揚,這才不足一年,竟而變成這般模樣,她心下一軟,便沒有話。


    徐真道:“姐彈奏不來,那就不能勉強。你是惡作劇,那可不對。這曲子蕉笑傲江湖》,有券奏過,我以前聽過,所以才來找你們。聽嫣然居的素蘭姑娘琴簫雙絕,是洛陽最多才多藝的女子,你都沒法彈奏出來,那別人肯定也不校姑娘,給我曲子的那個老頭過,叫我找個有緣人,把這曲子傳下去,現在我活不了多久,這個曲子就送給你了,你想自己留著也行,送人也罷,我總算是完成他的遺願了。”


    嶽靈珊心想:“難道他是自知時日無多,又不肯失信於人,專程來青樓傳琴譜的?若是這樣,我……我誤會他了?”見徐真摟著二女,神色得意,不由得大恨,尋思:“他就算是專程來傳琴譜,也不見得誤會了他,否則又豈會在我麵前做出如此醜態?”


    紅衣女子吃了一驚,道:“大爺,這琴譜有人能彈,這麽來,定是神譜,奴家技藝不精,不敢拜領,請大爺收迴此譜。”


    徐真不接,道:“我沒騙你。我今躺下去,明都不知道能不能起來,要是突然死了,那就對不起別人了。我這人也不認識甚麽會彈琴的人,除了你們這裏,我還真想不到哪裏還有人會彈,姑娘別客氣。”


    門外忽然走進一人,這人十六七歲年紀,穿著男裝,腰間插著一隻碧玉竹蕭,卻顯是一名少女。這少女一張清秀的瓜子臉,眼珠兒靈動非常,滿是靈秀之氣。


    那少女向紅衣女子道:“剛才是你彈的曲子?那是甚麽曲子?怎麽不繼續彈下去?”聲音清脆悅耳,如是黃鶯高歌,卻又柔聲細語。


    紅衣女子見她身材纖秀,容色逼人,做男裝打扮,風流無比,先就臉紅了,低頭道:“是這位大爺的曲子,奴家技藝不精,無法再彈奏下去。”


    那少女看一眼琴譜,咦了一聲,翻看起來,全然不理會房中其他人。


    門外一陣騷動,碰碰聲音大作,嶽靈珊尋思:“這姑娘來的時候好像綠影一閃,有人跟在她身後,剛才門口碰碰聲響,定是有人打鬥。徐真怎地無論到了何處,都要惹是生非!?”悄悄往徐真身旁走去,暗想徐真眼下仍是華山派的人,就算他犯戒,也有爹爹懲處,萬萬不能讓外人殺了他。


    那少女看一會琴譜,拿過瑤琴,叮叮咚嘵撥弄琴弦,調流弦,停了一會,便奏了起來。初時所奏和紅衣女子相同,到後來越轉越低,琴韻竟然履險如夷,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的便轉了過去。她十指靈巧,又白又嫩,纖秀圓潤,指法如風,琴聲之優美,更勝剛才。


    紅衣少女身子一震,眼中滿是欽佩之色。


    聲音越是高亢,鏘鏘聲響,每個轉折點都如履平地,樂聲之美,嶽靈珊從所未聞。隻覺心神隨著琴音,高低起伏,連門外打鬥之聲,也忽略不聽。這少女所奏的曲調平和中正,令人聽著隻覺音樂之美,心曠神怡。奏了良久,琴韻漸緩,似乎樂音不住遠去,倒像奏琴之人走出了數十丈之遙,又走到數裏之外,細微幾不可再聞。


    琴音似止未止之際,一二下極低極細的簫聲在琴音旁響了起來。徐真滿是驚喜之色,望著那少女,幾欲開口喝彩。見那少女竹蕭放在唇邊,嗚嗚咽咽地吹奏。竹蕭做深綠色,鑲以金邊,湊在那少女紅唇之上,顯得她文靜秀氣,無與倫比。嶽靈珊閉上雙眼,隻覺簫聲如泣如訴,如絲竹之空,如空穀之靈。又如情人軟語,春風拂麵。簫聲漸響,恰似吹簫人一麵吹,一麵慢慢走近。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雖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細雨綿綿,若有若無,終於萬俱寂。簫聲停頓良久,眾人才清醒過來,齊聲喝彩。隻覺此女琴簫雙絕,技藝如神。


    那少女收起洞簫,緩緩道:“這曲子實乃神曲,落在俗人手中可惜,公子既然有幸得到神物,該當好生珍藏才是,怎又拿到煙花之處?”語中微有責怪,卻也不無可惜之意。


    徐真眉飛色舞,笑道:“姐!咱們又見麵啦!你的對,這曲子不是一般人能聽的。今曲子終於找到傳人,我也算是完成那老頭的遺願了。哈,我上次聽到的時候,和你演奏的這個味兒不一樣。他們兩個更加豪邁,就像羅大佑那一首《滄海一聲笑》。你彈奏的也很好聽,不過感覺柔和了許多。對不起,我不太懂,就是心裏這麽感覺,了出來。這個曲譜,隻有你能演奏,那還給我幹嘛?你把它收下罷。”他已認出,這少女正是當日福州城外相遇的那少女,那時徐真被人在臉上吐了口痰,記憶深刻,半年之後,仍是難忘。兼之這少女柔弱婉轉,不失英氣,任何人見過一麵,恐也難忘。


    那少女臉上一紅,微露羞澀之態,當真無比動人,道:“公子高義,慨以妙曲見惠,妹就卻之不恭。”頓了一頓,接著道:“當日茶館之中,我叔叔甚是無禮,妹代叔叔賠個不是。”收起琴譜,轉身欲走,忽然停步,道:“公子臉色灰白,話中氣不足,是否有傷在身,還是生了大病呢?”


    徐真苦笑道:“好眼力,我受了重傷,活不了多久,所以才來青樓送人家琴譜。本來還怕送不出去,現在倒是白擔心了,有你這種琴簫技術,這《笑傲江湖》在你手裏,肯定能流傳下去。”


    那少女走上兩步,道:“可否容我搭一搭脈?”


    徐真一呆,伸出左手,道:“謝謝。想不到你還是醫生。”


    那少女在一旁坐下,伸出三根手指,搭上徐真手腕,不過片刻,咦了一聲,道:“請換右手。”


    徐真依言換手,隻覺這少女手指冰涼,柔弱無骨。


    那少女眉頭微皺,道:“公子脈象雖亂,生氣不絕,亦無衰竭之象,何以卻不久人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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